第54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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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糖的酸甜在嘴里弥散，将手里的糖纸反复折叠，等到折叠不动了，我终于对谭滢说道：“哎，你能给我说说嘛，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实说，我看看你怎么形容我的。”
谭滢清吟片刻，道：“无赖、败类、酒蒙子……道德败坏的流氓。”
将棒棒糖拿到手上，苦笑一下：“你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不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
我笑了笑，仰起头透过高楼的缝隙看着被霓虹遮掩的夜空，风在耳边吹响，我转头看着她又笑了笑，很平静的说道：“实际上我以前挺听话的，经常是别人口中说的别人家的孩子，说我以后一定有出息，说我老程家有福了。”
风吹动她的发丝，柔和的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亮了整个世界，在灯光下极美……好像在风中等待，所以我继续道：“可你也知道社会有多现实，大学刚毕业，现实就给我狠狠上了一课，好的工作供不应求，我身上的光环到期了，没有路子和人脉，我挤破头也没找到好的工作，你知道当时这落差感给我的打击有多大吗，我当时就觉得我废了，然后开始喝酒，用灯红酒绿来麻痹自己，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以前那个自己，心安理得的堕落，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四周极其安静，远处的霓虹守着空荡荡的城市，好似一座空城，只剩下我和谭滢坐在朦胧的灯光下。……又像一座囚笼，抬头只能看见一小片连月亮都看不见的狭隘夜空。
“可这些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生活也是。”谭滢看着我问道。
我半晌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谭滢又问道：“所以你就打算一直放弃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我以后会怎样……也许，等今年回家过完年，我就不想来重庆了，在老家凑点钱挖个鱼塘，养鸡养鸭，在喂个美人猪，然后取个媳妇暖被窝没准就这样过去了。”
我又笑着对她说：“没准这样，我以后还能在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寄点菜，维系一下感情。”
谭滢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同我这个说法。
风大了，吹得整个城市都在摇曳。我的情绪好了许多，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看着用大衣裹着自己跟我一起坐着吹风的谭滢，有些好奇道：“你们美女冬天也会穿秋裤吗？”
谭滢皱眉瞥了我一眼，从地上站起来，露出藏在大衣下的双腿。
好吧，没注意，人穿着光腿神器。
……
风肆掠这座城市，我和谭滢走在返回的路上，她还是那么沉默，我落后几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空荡的街道和头顶的灯光，在加上路边围墙上的爬山虎，让这个朦胧的城市不买虚幻，而是显得宁静又美丽。
虽然我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她放下对我的芥蒂，在这个寒风呼啸的晚上陪着我一起被冻成傻逼，但我是有思想的，我可以无耻的将其想象为，她是在担心我，她不想失去我这个第一好邻居，所以才会冒着寒风来找我。……当然，我也可以想象成是因为我长得帅，她为之倾倒，只是碍于面子，平时不好表现得太主动，所以每次她都会恰好出现在我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
夜深了，我和谭滢一前一后走回老街，居民楼下，抬起头仰望它时，那盏微弱的灯光好像变得明亮了许多，在防盗栏后面，驱散黑暗和风霜，让归途有了方向。
我和她在家门口道别，终究还是没有叫住她，看着关上的门，就让一切疑问藏在这灯火阑珊的夜色里吧，为什么一定要有答案呢，不去刨根问底，或许等以后一个不经意的蓦然回首，它会亮起最绚烂的光芒，照亮我走向它。
……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一下子却不知道干什么，无所事事，无聊再一次死皮赖脸的骑在我头上，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大晚上的人都睡了，也没个聊天的人。倒是想找谭滢，可我现在在给她发消息，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事妈，一丁点小问题都得找人倾诉，甚至会不会怀疑我不是男人，毕竟两个小时多前，我还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男人。
我脑海中脑补了无数种画面，最后叹了口气，将谭滢的样子从脑海中扼杀，想象成一个皮球，一脚踹飞到九霄云外，接受了这苦逼又悲催的无聊。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多，快接近两点，离李魏给我的两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二十几个小时。
我点开微信的余额看了看，然后是支付宝，最后是几张银行卡，加起来算了一下，还有一万多块钱，离过年回家还有一个月左右，减去下个月的房租，省吃俭用下来，够我撑到过年回家，而且我还能剩个六千块钱左右回家过年，虽然这个年显然不是太好过，但也胜过一无所有。
……至少可以瞒过我爸妈，装一装，不至于让他们看到我身无分文，狼狈的样子。自我欺骗的去面对他们额头上越来越深的皱纹，告诉他们我在外边很好，不用担心，儿子没辜负他们的期望，我挣钱了，兜里有钱，“风风光光”回家过年！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期而至，等我从影楼出来的时候，迎着刚爬上对面楼顶的太阳，我彻底轻松的松了口气，就连从面前路过的风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味道。
我任性了，也冲动了，没有妥协，怒发冲冠为红颜，我辞职了，虽然代价对我来说很大，可我却很高兴，因为我第一次向这个压榨我的命运反抗了，撕开它丑恶的嘴脸用脚使劲的在上面踹上几脚，做出我认为对的选择，告诉这个世界，我并没有因为它的剥削变得麻木，我是有感情的，我的心没空，它有肉！知道什么才是我要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我没有拿着辞职信，很牛逼的甩到李魏脸上，给他留下一个潇洒哥的背影。
我失神的望着迎接我的太阳，激动过后却也空唠唠的，或许我应该用一顿火锅来庆祝一下我无业游民的开始。
……
我抱着盒子回到老街，在居民楼楼下碰上正巧出门的谭滢，她看着我手中的盒子道：“你这是……”
“辞职了。”我坦白道，突然想起一个人也无聊，于是我在路过她的时候停下脚步，朝她问道：“唉，你晚上有空没？”
“我今天不忙，怎么了？”
“庆祝我失业，晚上请你吃火锅。”
谭滢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神奇的脑回路：“这个理由是肚子还是嘴巴给你想的。”
“就这么定了！”
谭滢无奈的笑了笑，我已经转身朝电梯走去，电梯门关上，隔绝了我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