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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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京城的喜庆之气未过，唯有卢府中挂起白色的幡布，置起了灵堂。

因为是家丑，在卢蕃的一番苦劝下，卢夫人没有将卢芃家法杖毙，只是禁足家中，不能走动。卢阳身体虚弱，懒得理这些庶务，家里的一切，卢夫人便都交给了卢蕃和王氏两夫妇去操持。

王氏等了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卢氏的托付，正打算摩拳擦掌，大干一番，好好表现一场。

等到打开公用的库房，想要支取东西的时候，王氏才发现，库房里空空如也，除了一间空房，竟然什么也没有。

现在这个差事就像烫手山芋一样，王氏如今接也不是，丢也不是。

卢夫人一向强势，多年把持着家中的中馈，虽然已经娶了两房儿媳，却始终没有放权。这次因为卢芳过世，她心中悲痛万分，无法自已，这才第一次将事情交到王氏手中。

王氏虽然有心作为，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空荡荡的库房，王氏只当是婆母在蓄意刁难。若是让她从自己私库里拿出东西来贴补，她无论如何却是不肯的。

卢芃害死了卢芳，卢夫人当然不会将事情交付给柳氏去做，但是府中除了王氏柳氏妯娌，再没有旁人。王氏心思一转，仍旧吩咐下人将库房锁上，又吩咐心腹去请了常用的大夫，自己则捂着肚子，装起了病。

等到大夫来诊断，说是王氏又有了身孕，只是胎象不稳，不能劳累，她便顺理成章地将钥匙对牌交还了回去。

于是第二波打击，又降临到了卢府。

拿着儿媳交回的钥匙对牌，卢夫人强撑着病体掌事。等到听说库房不知何时被人搬了一空，她气得当场晕厥过去。一时间延医买药，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卢蕃听了王氏私下里的话，心里更是多想了一层。如果没有意外，他将来是要继承卢府的，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是真的失窃还是假的失窃。听说除了地契和房契，家里公中的财物竟然荡然无存。

然而说起报官，卢阳却持反对意见。家中财物来路多有不明，丢失如此巨大的数额，如果引起皇帝的注意，只怕轻则流放，重则死刑。

在种种考量下，卢夫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了自己的私房，低调朴素地简办了卢芳的丧事。谁知还没到头七，卢阳又出事了。

正月十五，王县令带着古月按旨到了皇宫。

巳时，古月被内监引着，到了天?阁。此地面圣的规矩，古月已经学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低调地梳了一个双平髻，头上点翠未戴，素面朝天，就这样伏在地上施了跪礼。

沐天德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颌下几绺长须，和沐乘风相比，容貌粗犷了许多。

因为不是正式朝会，只是见一个普通平民，沐天德便只随意穿了一件黑色常服，此刻斜倚在天?阁的坐榻上，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外面天色明亮，光线从琉璃天窗透射下来，但沐天德的眼睛微眯，仿佛书上的字看得极是吃力。

在天?阁见古月，说明沐天德并没有把这次见面看得很正式，正好古月也只打算过一个场面而已。

天?阁内没有坐具，古月看着内监拿来的蒲团，心里微微发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饱撑的，非要进京来找罪受。

她的家具设计图为什么还没有传进皇宫啊？这里不应该是国内潮流的最前沿吗？最好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供应给皇宫？

她只想坐凳子，不想跪蒲团啊！

因为古月的身份，沐天德不过淡淡地嘉奖了古月几句。他原本也想在百官面前举行一个仪式，好好为古月做个面子工程，让她继续为山越国发光发热，但是沐乘风劝住了他。

如今朝廷中被渗透了多少内奸，要是被敌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到时派人来截胡了去，吃亏的可就是山越国了。

沐乘风没有同他皇帝爹说出古月的神奇的地方，沐天德只以为古月是个民间发明家。

在沐天德的想法中，如果古月是男人，还可以破格提拔，让她留在工部做事。古月又偏偏是个女的，朝中没有女官的先例，只能给点钱了。

古月忍着腿麻，随便应付了几句。

眼看几盘金子的奖励已经端了出来，会见开始进入尾声。古月谢过皇帝，一时手贱，又掏出一副眼镜，呈献出来。

“陛下，民女见陛下近视度数很深。这是一副近视眼镜，戴上后可以视物清晰，让陛下的工作如虎添翼。”

内监接过眼镜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样没见过的奇怪物体。两根细细长长的棍子，夹着两片透明的水晶片一样的东西。

他拿在手上，仔细地验看过，这才递给皇帝。古月从没见过这么看似严密实则龟毛的措施，连一个眼镜都这样小心谨慎。

想到自己这时候要是拿出一把枪来，只要两下就能干倒眼前的皇帝，在山越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他们的防护措施不一样是个空谈。

系统摇头“啧啧”了两声，叹道：“亲，你真是越来越放纵自己了，连这种想法都有，你也不怕这个皇帝治你一个冒犯天威之罪？”

“我就想一想，又不是真的要杀他，能犯什么法？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以为我好骗。”

沐天德接过内监递来的眼镜，按古月的说法轻轻戴在鼻子上，他惊奇地发现，眼前一直雾蒙蒙的世界，瞬间清楚明亮起来。

一直以来，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模模糊糊的，所有的东西，都像笼着一层薄雾。没想到古月敬呈的眼镜，竟然如此神奇，让他一下子撕开了罩在眼前的轻纱。

他先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古月，这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的年岁。

再看向身边的内监，这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心腹，如今双鬓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沐天德喜不自胜，又喟然叹道：“老穆，你也少操些心，有事让下面的内监去给你跑腿，你看你，白发比朕都多。”

沐天德的毛病只有穆内监才知道，此刻听到皇帝这样说，他不由伏拜在地，感动得涕泪俱下：“陛下，奴才为陛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一番剖心表白，听得古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皇帝却很是满意。

龙心大悦的沐天德，大手一挥，又多赏赐了古月一百金作为嘉奖。

古月出了天?阁，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穆内监要随侍在皇帝身边，便命一个小内侍引着古月出皇宫，古月拿过一块马蹄金，悄悄塞给了穆内监。这种人情，她虽然不习惯，但总得要做一做。

反正她现在钱多的是，能够拿钱结识一个人脉，这生意还是很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