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赔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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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公司那种乍一听是在为你考虑实际却是在为撇清权责铺路的口气荣易别提多熟悉了，想当初自己还在深圳上班时，这样的话术也不是没用过。
只不过他们二者间的差别在于，荣易没在关键时刻靠话术撇清责任，可保险公司的套路却是摆满了要把他往绝路上逼，派出所的人都说了，偷他车的是群没爹管没妈要的半大孩子，找他们协商？那不是和对牛弹琴差不多？
荣易气得拿手机的手都抖了，只能使劲儿地收拢着指头才能保证手机不会掉到地上。
还没开春的天，街道两边还堆着上一场雪过的雪堆，荣易站在一堆被垒出城墙形状的雪堆前，冲着行人稀少的长街哈出一口气：“话不是那么说的，当初我买保险的时候交的可是最高档位的！”
他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似的，拼命向电话那端的人控诉着自己的情绪和不满，对面的人呢，也是个好性子，他怎么讲，人家怎么耐心的听，甚至每当荣易说得激动，人家还会“嗯”上两声表示赞同，可赞同过后呢，该是怎么表态就是怎么表态，总之一句话——这个险的情况如果真是前面说得那种情况，那他们公司是没义务进行理赔的。
见荣易越来越激动，对方似乎也没心思和他再在这样的死循环里耗着，话锋一转，说了声“要不这样”，“我也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具体的细节还要公司的业务员去现场出险后看，另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荣先生的情况和我上面说的类似，有什么异议的话也可以咨询一下您的业务经理，如果当时你们签订协议的时候有什么弹性条款他那边可能更清楚。”
明知是糊弄人的话，好歹让荣易糟糕的心情稍微的平缓下了那么一丢丢，他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多半是在和稀泥，可对方的一句话却提醒了他，自己买车的时候可是没少给那位客户经理介绍业务，这个时候问问他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
身后，不断有人从派出所里进进出出，荣易不想被人打扰更不想碍别人的事，拨号的时候顺便往远又走了几步，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底下站定。
电话在这个时候也刚好通了，保险经理那春风得意的声音不意外地钻进了荣易的耳朵：“荣易啊，找我有事？”
荣易五官一僵，当初买车上险还有之后逢年过节的问候电话里，他对自己的称呼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直呼大名的。
都叫上荣易了，只怕是自己的那些“丰功伟绩”也被对方知道了。
荣易扯了扯嘴角，知道也好，早晚都要知道，到了这会儿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了。
想开了，也就不纠结了，干脆单刀直入把来意和对方说了，“我的车在老家这边出了点情况，想问问你怎么弄。”
他选的这个保险经理有这点好，就算不再把他当财神爷似的供着，该有的态度还是半点不少，荣易这边说，那边就传来了刷刷的记录声，等这边的荣易说完，那边的人也悬笔告了停。
“荣易啊……”那人戳着笔尖，哪怕隔着漫长的信号荣易也听得见凌美的钢尖敲击纸面发出来的声响，他“嗯”了一声，“能出险吧？”
“怕是有难度。”对方沉吟了片刻，在纸面上画圈，“我们保险公司出险的前提条件最好是险情出现当天，你读过大学应该动，任何事都有个时效，过了那个时效，谁是谁的责任不好定，再有，开车的人不是你是别人，这个也和咱们签订的合同不符。”
“所以呢？我买的是全险。”荣易的声调因为对方的话顿时低了又低，“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你靠着我给你介绍的客户拿了不少奖金提成。”
“哈哈。”早料到他会说这个，对方油滑地笑了笑，“知道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吧，等会儿我研究一下，看看从那个角度申报能帮你把险出了，你等我消息。”
好歹算是有了态度，荣易闷着声音“嗯”了下，挂断了电话。
时间马上要到中午了，太阳像个遁世的老者一样，躲在 稀薄高耸的云层后面，只留下浅淡的白光在地上，荣易看着台阶上自己那个小小的影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拾阶而上。
在二楼最大的一间办公间里，荣易见到了联系他的小许警官。
小许警官没想到他身上还带着伤，赶忙端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是这样的，偷车的一共三个人，两个人家属已经联系不上，只有其中一个的姑妈这会儿在隔壁，不过……”上下把荣易打量一番，确定他是个斯文人的小许不禁挠了挠鼻头：“对方的态度不怎么好，而且家里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没什么钱，闹事的这个小子因为从小父母去世一直住在姑姑家，没少给他姑惹事，所以……”
“没钱赔偿是吗？”警察说不出口的话荣易替他说了，见警员默不作声，荣易点点头，“懂了，大不了走诉讼。”
他是真心说的这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道理凭一句没钱就什么都不追究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打心眼里认同的道理说出口没想到却触到了某人的逆鳞，这边荣易和许警官说话的时候，从里面隔间突然冲出来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奔着荣易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地问道：“你要告谁？你要告谁？我的天啊，老天爷这是要逼死老实人了？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反倒要吃官司了？行，你也不用告了，今天让我直接从这层楼上跳下去，拿命还你的车前，总行了吧？”
说着，女人真的朝墙上半开的那扇窗冲了过去，窗外的天是种果冻色的白，女人壮硕的身体冲上去，直接把屋子里的光亮遮去了一半。
周围的民警见状赶忙跑过去拉人，只有荣易一脸淡然地站在那儿，冷冷瞧着女人表演，随后说了一句：“二楼摔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