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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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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列克定亲王等人开始闲谈起来,已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我慢慢转身、悄悄后退,来到了暗河深处的同伴身旁,接过依然昏睡在奥索卡怀中的斯科特,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并未出现恶化现象,绷着的心放松下来。

我对奥索卡说:“你的故布疑阵果然没有白费功夫,追兵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没有人将我们的消失联想到塌方上,这是好消息。坏消息就是我刚刚偷听了那几个追兵首领的谈话内容,他们竟然决意违背哈里发‘绝不能伤害其性命’的命令,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呢!

说起来,我们必须感谢那两头野骆驼的,要不是它们无不不巧地撞穿墙壁,使我们发现了暗河入口,咱们肯定命不久矣!”

穆飞德一直蹲在地上忙个不停,听到这儿,他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个既惊讶又好奇的神情:“埃及的全部权力皆集中在哈里发一人之手,绝对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您是不是听错了?”

“我是从一个叫买列克定的亲王口中听到的消息,这些人当中还有沙行者的首领益兹尔将军,还有一个叫做艾克拉德的将军以及买列克定亲王非常信任的属下买斯诺,另一个人的名字一直没人提。

他们聚在一起谈论了我们的行踪和能力,买列克定亲王认定我们的危险太大,绝不能留下后患,便临时篡改了哈里发的命令,已经发出赶尽杀绝的命令。

我们所有的逃亡之路皆已被埃及人算计到了,利比亚人已经答应协助埃及人拦截我们,甚至,远至摩洛哥的海边也已为他们所控制,因而,我们彻底失去了渡海逃脱的机会。

寻找图阿雷格人带我们穿越大沙漠这条路也行不通,那个买列克定亲王决定派人去警告图阿雷格人,要他们绝不可为我们带路,恩威并施之下,图阿雷格人自会权衡利弊,舍弃微不足道的我们。

他的招釜底抽薪之计用得十分娴熟,完全不给我们任何逃脱的机会,要不是偶然间发现了这条暗河,我们可就真要插翅难逃了。”

穆飞德愣住了,喃喃自语了半天,才把话说清楚:“买列克定亲王!益兹尔将军!艾克拉德将军!买斯诺侍卫长!你们绝对捅破了天,绝对的!

诸位或许不知道,这买列克定亲王就是哈里发唯一的亲弟弟,也是哈里发仅剩的两位至亲之一,他的故事甚至比哈里发还要传奇,埃及人讲他的故事能讲三天三夜不重样。买列克定亲王既是埃及军队的最高统帅,更是哈里发最信任的人,他的命令就是哈里发的命令。

益兹尔将军是王城近卫沙行者骑士的最高统领,他与哈里发、买列克定亲王是姑表亲关系,他们三人年幼时曾一同随索玛尔老将军学习军事技能,关系密切、合作无间,是哈里发统治的重要基石之一。

五年前,老哈里发去世,现任哈里发的叔叔本想篡位。

当时,埃及军队的最高统领索玛尔老将军选择了完全支持现任哈里发,他牢牢把控王城戎卫,使现任哈里发、买列克定亲王和益兹尔将军得以机会,冲进哈里发叔叔的王府之内,一举将意图篡位的叔叔擒获、囚禁。

哈里发继位以后,当即任命买列克定亲王和益兹尔将军为王城近卫沙行者的正副首领,此后,二人以雷霆万钧之手段一举肃清曾经支持哈里发叔叔的官员和将领,巩固了哈里发的统治。

平乱之后,益兹尔将军继任沙行者最高首领,买列克定亲王则成了索玛尔老将军的副官,跟随老将军征战沙场数年之久。

三年前,索玛尔老将军告老、卸任,买列克定亲王便直接成为了埃及军队的最高统帅,全权负责对外作战,整个埃及也只有买列克定亲王和益兹尔将军才敢不经哈里发的同意,擅自篡改哈里发的命令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艾克拉德将军也不简单,他曾坚定拥护现任哈里发继位,后被任命为开罗城防军总司令,是哈里发最信任的将军。

就连买斯诺侍卫长也是出了名的大人物,他曾经为了救出身陷敌阵的买列克定亲王身负重伤,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才侥幸活过来,他也因此成了买列克定亲王的绝对亲信,更被哈里发挂名皇宫侍卫长之职。

那位没说名字的将军能够与这四人坐于一起,职务肯定也不低,说不定就是随买列克定亲王一同回来参加哈里发大婚的哪位将军。

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埃及最具实权之人,我实在想不通诸位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才会惊动买列克定亲王亲自率军追杀而来?”

“真的没有骗你,我们只是拿回了一件原属于我们的东西,期间,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劫财,更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那买列克定亲王肯定是恰逢其会,来凑热闹的。”

穆飞德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一拍脑袋:“买列克定亲王于此时回返开罗自然是为了参加哈里发的大婚了,我曾听闻哈拉法大婚之后会大赦天下,我最后一任主人就是怕遇到大赦,使我白白获得自由而血本无归,才急切地想要卖掉我,这样说来,被买列克定亲王追杀真的只是赶巧了!”

“自是如此,要不然,如我等这般小人物怎堪得到亲王的亲自追杀呢?嗯,你好像对这位买列克定亲王很熟悉的样子,可是,你不是三年前才被贩卖成奴的吗?怎会对一个离开开罗三年之久的亲王如此之熟悉?”我已彻底信任穆飞德,这样问当然不是因为怀疑,更不含任何试探之意,只是出于好奇地随口一问,却带有想要更加深入了解穆飞德的意思。

“诸位应该还记得我的第一任主人吧?就是那个连哈里发都敢怠慢的傲慢家伙,他就是一个一根筋的粗人,仿佛没有怕的人,其实,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从不虐待下人,也没有欺男霸女的行为,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深深忌惮着一个人,那就是买列克定亲王。

我那第一任主人傲慢的资本就是曾经追随买列克定亲王参与了肃清哈里发叔叔篡位余党的行动,在他口中,买列克定亲王性情残暴、喜怒无常,被买列克定亲王亲手折磨、蹂躏而死之人不计其数。

曾经有一次,我那主人跟着买列克定亲王参与了其中一场肃清叛逆的行动,亲眼见到买列克定亲王因亲手杀的人太多,使得一身白衣完全变成了黑红色,宛如杀神,自此以后,每当说起那一幕,他就会不自觉地颤抖一阵子。

说起来,要是买列克定亲王没有离开开罗,我那第一任主人就绝不会因傲慢无礼而赔上全部家当,那样,我也就不用背负着‘厄运’之名被人卖来卖去了。”说完,穆飞德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他那第一任主人。

我呵呵笑道:“要是你那第一任主人不出事,你可能仍在他家中,也就遇不到我们了,就更不会与我们一起逃亡至此,也就发现不了这条暗河入口了,那样,你的愿望或将永远也无法实现。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穆飞德连连点头,笑道:“您说得太对了,要不是因为这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穷尽我一生也不可能发现这个暗河的入口,这绝对是因祸得福,感谢神灵的保佑!感谢诸位的出现!感谢您的帮助!”

我神情严肃地为他纠正:“怎么又客气起来了?记住,我们是朋友。”

穆飞德泪花突显,旋即开心笑道:“对!我们是朋友,是平等相待的朋友。朋友就该热情互助、无分彼此,我记住了。”

我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一低头,正巧看到他手里握着的缰绳以及脚边的鞍具:“你手里攥着的是缰绳吧?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特意留下这四副鞍具?这些鞍具既笨又重,在狭窄的洞穴中,携带它们前行肯定十分不便,岂不是累赘?”

经我一提,穆飞德的手又开始忙乎起来,边忙边说道:“进入暗河之前,我细数过咱们的物资,食物和燃料十分充足,省着点儿,足够我们所有人食用两个月了。

本来,水才是沙漠旅者最重要的东西,但这条暗河却让水成了我们最无需担心的东西,可以说,制约我们穿越大沙漠的外在条件已全部不存在,现在,能够限制咱们行动的最大困扰就是斯科特的伤势。

您不可能一直这样横抱着斯科特,唯有背着他赶路才合理,可是,斯科特的伤是弩箭造成的,其中还有贯穿伤,如此一来,背行肯定会给他的伤口造成压迫、甚至导致他的伤情恢复变缓,为了保证斯科特伤口的恢复不受到我们行动的影响,我打算将这四副鞍具用缰绳捆在一起、制成一个担架。

咱们不是有很多盛水用的羊皮水囊嘛,除了留下一个用来盛水之外,可将其他水囊全部倒空,往里吹入少许气体,把水囊做成柔软的气垫铺在担架上,然后,再在最上面铺以驼绒毛毯,这样,斯科特就可以十分舒适地躺在上面而伤口却不会受到压迫和拉伸,自会得以最好的恢复。请诸位再稍等片刻,我很快就能把这个简易担架做得既牢固又舒适了。”

穆飞德的回答令我惭愧不已,因为我完全没想过斯科特将要面对的困境,更没有为此做过哪怕一丁点儿准备,可以说,我连穆飞德一半的细心都没有。

穆飞德或许没有高超的武技和缜密的思维,但他所拥有的丰富经验,却使他能够将事情做得面面俱到,足以应付一切困难,同样也说明穆飞德不仅是一个心细如发、值得信赖的伙伴,更是一位知恩图报、知行合一的忠义之士。

奥索卡和海德汉也因穆飞德的言行而感动,不再冷眼旁观,在穆飞德的指挥下,二人仔细裁剪着缰绳的长短,有了他俩的协助,穆飞德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片刻后,一副既结实牢固又极其舒适的担架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四副鞍具头尾相接被牢牢捆扎在一起,形成如一艘独木舟式的担架,两条食指粗的缰绳从头到尾交错编织于担架两侧和底部,不仅起到了承重的作用,两头留出来的皮套还正好可让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起担架。

担架的长度也刚好能够容斯科特伸直双腿舒适平躺,尤其充了少许气的羊皮水囊更是神来之笔,它们让这个有限条件下制作出来的担架拥有了与家中软床一样的舒适感。

安顿好斯科特以后,海德汉开始分配每个人需要携带的物资,一切准备停妥,我们就要开始探索这条暗河了,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阿芒蒂娜的反常。

从进入暗河,阿芒蒂娜就像一尊雕像般不言不语、不动不移,一直异常安静地跪坐在布鲁诺尸身旁,她显然已经明白父亲业已离她而去,至亲离去的打击不言而喻,我更是深有体会,由此,我深深地自责,只因我只顾着摆脱追兵而兴奋,为斯科特得以妥善安排而高兴,却没有留心阿芒蒂娜的心理感受和情绪变化,我可是曾发誓要以肖恩父亲为蓝本,做一个合格乃至优秀的好父亲的啊!谁知,却在方为人父之际就已纰漏百出了。

我连忙走到阿芒蒂娜身边、蹲下身来,安慰的话却堵在嘴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穆飞德看出了我的惭愧,主动过来解围,他蹲在阿芒蒂娜的另一侧,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你不要再为父亲担心了,他睡着了!你知道的,他实在太累了,一直以来,他都极其渴望大睡一场,现在,他的心愿实现了,他可以睡很久很久了。”

穆飞德始终无法说出那个‘死’字,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一种说法,一种既能让阿芒蒂娜接受父亲去世的现实,又不至于使她陷入哀伤和悲痛的说法,只是,我们却都小瞧了阿芒蒂娜的成熟。

阿芒蒂娜的神情平淡无奇,声音亦轻若无声:“穆飞德叔叔不用骗我,他死了,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一直对我说天堂有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地令人向往,在那里,人们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有饥饿和病痛,还有吃不完的鱼肉和跳不完的歌舞。在那里,我们还能见到母亲,我们一家人将永远幸福快乐地团聚在一起。

父亲一直都在期待升入天堂的那一刻,现在他去了,却丢下了我,他自己一个人去天堂见母亲了,他们两个人将幸福快乐地团聚在一起,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继续受苦。穆飞德叔叔,父亲不要我了,他不再爱我了!”

说完,阿芒蒂娜一头扑进穆飞德怀里,满是压抑地低声痛哭,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兽既悲痛又恐惧,只能低声哀鸣着舔舐伤口。

穆飞德已经泪流满面,他轻轻拍打着阿芒蒂娜的后背,直到阿芒蒂娜的哭声渐渐停止。

是的,悲惨的幼年生活让这个小生命变得异常坚强,她可以很容易地接受一切,甚至是唯一至亲的逝去。

穆飞德将阿芒蒂娜的脸慢慢转向自己,紧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叔叔知道你懂事,我也不再骗你了,你父亲的确去世了,他离开了你,但我向你保证,他深深地爱着你、爱至入骨,你也一定会再见到他,你还会见到那日思夜想的母亲。当那一刻到来时,你会因衰老而离开人世,然后,你就会升入天堂,在那里,你将与你父母一起幸福快乐地团聚在一起。”

阿芒蒂娜听得无比认真、专注,眼睛里全是迫切和渴望,穆飞德没有辜负这份迫切和渴望,继续道:“你知道吗?为了让你平安健康地诞生,你母亲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的新生,你母亲对你的爱已然超越了一切,这份爱至高而伟大。

为了给你治愈重病,你父亲甘愿忍受无情地拷打。为了让你健康长大,你父亲宁可忍饥挨饿也要满足你的需求,只因你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在临终之前,你父亲恳求张先生收留你,直到张先生答应收你为义女、并答应会将你抚养成人,他才安心逝去。你父母对你的爱是人世间最浓厚的爱,你应将这份爱牢牢记在心中、永世都不能抹灭。

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为在天堂注视着你、保佑着你的父母认真而努力地活着,因为,天堂只接受勇于面对一切困苦磨难之人,只有面对过这世间所有苦难并依然不放弃的人,才能升入天堂,就像你的父母那样,所以,为了与父母团聚,你必须不畏艰辛,勇敢面对这世间一切困苦磨难,你能做到吗?”

阿芒蒂娜虽然年龄尚幼,却已历过太多苦难,她的内心成熟而强大,并不是只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孩子,但是,穆飞德的话极尽诚恳而真挚,阿芒蒂娜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穆飞德的劝解,她用力点头,向穆飞德郑重承诺绝不放弃自己,在说这些话时,她的神情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惶恐而无助,她那抓住仅存希望的可怜模样,令我怜悯心疼。

包裹着布鲁诺尸身的驼绒毛毯被遗留在了大沙漠之下的暗河起点,我们用碎石为他筑了一个简单的石冢,或许,在经过无数岁月的沧桑变迁之后,有一天,他的尸骨会被人发现,然后被赋予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也有可能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他会彻底化为大地母亲的一部分,从此成为永恒。

我们却永远记住了一位叫做布鲁诺的平凡骑士,他心中有对女儿浓得化不开也抹不去的爱,他就安静地沉睡在那里。而我更会永远铭记他,因为他,我有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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