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奈扎尔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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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着二楼的木质窗户,望着对面热闹非凡的院落:“奥莉娅娜刚才已经说过,我们的目标与巴格达城的实权人物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因而,我们必须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务必做到一击必中、万无一失,还要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确保与此事有牵扯的人都不会陷入危险当中。”
奥莉娅娜秀美的脸颊也紧凑在窗户边,几乎快贴到我脸上了,她一面打量着外面,一面悄声道:“我们的密探暗自观察目标人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据汇报,目标人物虽是一个草包,成日里只知游手好闲、夸夸其谈,却是巴格达城防治安官的亲哥哥,这位城防治安官以精明强干、手段毒辣着称,唯对他这个草包一样的哥哥爱护有加,所以,在巴格达城没有人敢招惹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以娈童之癖而出名,每隔三五日,就会来此荒淫一番,何时来、何时走则毫无规律。恰巧今日我们的密探就盯上了他,并确准他正在此间逗留,机会稍纵即逝,因而,我才急匆匆地把你们招来,希望群策群力想一个万全的办法,争取一举将其擒下,尽快完成任务。”
奥莉娅娜接着道:“为了保证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我向负责此事的密探提出了见面的要求,他答应了,此刻就在楼下,你们若是还有疑问,尽可以当面向他询问。”
我点头道:“那就快请他上来吧!我确实有事相询。”
不一会儿功夫,一位满脸胡须、头发花白,眼角堆满笑纹的老者跟在奥莉娅娜身后走上楼来,若非奥莉娅娜亲自引见,任谁都不会将密探与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划上等号的。
奥莉娅娜为我们相互引见:“这位是奈乍尔伯伯。奈乍尔伯伯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和伙伴,也是我们商栈在巴格达城所有事务的总负责人。这是张通。这三人依次是斯科特、奥索卡和海德汉,都是张通先生的伙伴。剩下的这个公子哥叫安东尼,来自那个地方。”
奥莉娅娜没有明说‘科隆纳家族’,奈乍尔老人却马上会意了,他先是看了奥莉娅娜一眼,随后冲安东尼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
“奈乍尔伯伯本来不想帮你们的,却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而这次任务之所以能够走到现在,全都仗赖奈乍尔伯伯的鼎力相助了。”
奈乍尔老人望着奥莉娅娜的眼神里满是和蔼和亲切:“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轻重,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却非要死缠烂打硬逼我做事情,要不是你说会自己来调查,我才不会为你冒这个险呢!”
接着,奈乍尔老人话锋一转,又道:“你是答应过我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可不想过几年见到你父亲时,被他埋怨净陪你瞎胡闹,把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全都挥霍一空了。”
奥莉娅娜嘿嘿干笑两声:“父亲要怨也只能怨加斯东那个老头儿,要不是他千求万求地逼迫我,我才不会让您为难呢!何况,我们做这件事也是在替父亲还债嘛,这不,债主的儿子都逼上门来了,您说我又能怎么办?所以,您就放心吧,父亲是绝对不会埋怨您的。”
自己的父亲被奥莉娅娜当面编排,安东尼这个不孝子非但没有任何表示,竟仍保持着风度翩翩、仪态优雅的风范,且十分恭敬地向奈乍尔老人行礼道:“奈乍尔伯伯,您好!我代表家父向您问好了。父亲曾无数次讲起您的传奇故事,对您推崇有加,您一直是我童年记忆中的传奇英雄,我对您向往久矣,能于今日当面谒见,晚辈实在倍感荣幸!”
从奥莉娅娜解释完安东尼,奈乍尔老人就一直在审视安东尼,直到此刻,他才向安东尼微笑说道:“我与你父亲已有二十多年未见过面了,他的身体可还康健?”
“父亲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只是,因为家族诸多的困境而多生了许多白发。”
奈扎尔老人点头道:“那就好!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还敢让自己的独子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说明他的冒险精神还在,状态自然不会太差了,不过,派自己的独子来冒险,可不符合你父亲‘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就算折本买卖’的本性啊!你说实话吧,他是不是对我们的小公主意有所图,想要你把奥莉娅娜骗回去当儿媳妇?肯定是了,我没说错吧?”
安东尼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才小声道:“父亲确有此意,晚辈更有此心,只是,晚辈和父亲的目的虽然相同,但我们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
父亲是以家族利益为重,希望我迎娶奥莉娅娜,从而加强、巩固由她所代表的这条对家族极其重要的商路,而晚辈却是真心实意、一心一意地爱着奥莉娅娜,并心甘情愿随她历经任何风险。还请您相信晚辈,晚辈对奥莉娅娜的爱绝无半点虚情假意,更不与任何肮脏利益有关。”
说到这儿,安东尼仿佛已经豁出去了,甚至于自揭糗事:“那年,奥莉娅娜匆匆离开罗马,晚辈倍感失落,还因对她的日思夜念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一命呜呼。从那天起,晚辈就暗暗发誓,此生若不能娶奥莉娅娜为妻,即便生,亦同于死,恳请您同意晚辈和奥莉娅娜的婚事。”
被两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谈论、安排自己的人生未来,奥莉娅娜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此尴尬的一天,无需多言,奥莉娅娜肯定已是怒火高涨,可她又不能冲奈乍尔老人发火,最后的结果就只能由安东尼承受她所有的怒火了,因而,此时的安东尼俨然已沦为一只兔子了,虽不是红眼睛的,却是红耳朵的。
奈乍尔老人没有直接回应安东尼,却笑眯眯地望向了我:“奥莉娅娜说你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对我有事相询,却不知是何事呢?”
我忙道:“我确是受加斯东族长之委托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晚辈不得不严格要求自己,务必做到每一步都不出纰漏,竭尽全力将任务圆满完成,因此,晚辈才请求奥莉娅娜将您请来,为得就是借助您的经验和智慧,助我等找出这次行动中可能存在的疏忽,以期完美地完成任务。”
奈乍尔老人笑容不减,话语却十分尖锐:“你很会说话,我们这里有句俗语说得是,在待人接物上表现得玲珑圆滑之人,若非极善之人,必是巨奸之徒,这句话虽有些武断,却也不失其道理。
以加斯东的阅历和智慧,他既然属意你来负责此事,你必是他心中的‘极善之人’了,他能信得过你,我也就信你吧!不过,正如你所说,我希望你能做到谨小慎微、万无一失,因为你绝对想不到此事与多少人相牵连,又有多少人的性命与你相连系。”
闻言,我异常严肃地点头道:“您做了最艰辛、最重要的工作,又承担了极其巨大的风险,也正是出于对您的敬意和对您所做工作的重视,晚辈才劳烦您来到此地的。”
奈乍尔老人饱经世故,是不会为我的姿态和三言两语而感动的,他依然审慎地望着我:“希望一切皆如你所言吧!现在,我们言归正传。首先,目标人物叫麦哈乃德,这麦哈乃德表面上整日里不是玩鹰就是遛狗,而且还有娈童之好,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家境殷实又恶习缠身的纨绔子弟。
而他的弟弟、巴格达城防治安官麦吉迪则是一个厉害人物,他杀伐果断、凶残狠毒,却独对这个一无是处的哥哥关爱有加,不仅派了数十人的城防卫兵日夜守卫麦哈乃德的院落,甚至于他本人无论多忙,每天都会准时探望麦哈乃德。
因而,外界有传言说,这兄弟俩有着十分龌龊的私情,所以,麦吉德才放不下麦哈乃德,但经过我们长期地跟踪观察,却证明这个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我们发现麦哈乃德其实极其聪明,甚至麦吉迪之所以能够坐上巴格达城防治安官的座椅,并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都是麦哈乃德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结果,而他那故意示人的纨绔子弟形象,只是他自我保护的伪装。
麦吉迪十分尊敬和倚重麦哈乃德,为此,麦吉德不仅给麦哈乃德安排了堪比城主的防卫力量,还在其院宅周围遍布数不清的陷阱和暗哨,若让他顺利返家,我们就只能望其背而兴叹了。
不过,麦哈乃德的娈童之好确实不假,且一成不变,为此,他还有一个习惯,每次离开勾栏之所必会在返家途中路过一座清真寺,并进去祷告、告罪,这个过程时间很短,却是他在外时唯一的独处时间,理论上也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然而,那只是理论上的最好机会,只因他就算独处礼拜堂,他的护卫也会寸步不离地死守在礼拜堂的唯一出口,根本不给任何人接近他的机会。
说到底,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这就是我为何不让奥莉娅娜答应执行这次任务的原因,只因,相比起此事败露的可怕后果,一个完全不可能抓住的‘机会’,毫无意义!”
奈乍尔老人遗憾地连连摇头,而我们却都露出浅浅而自信的微笑,因为,在我们看来,奈扎尔老人所描述的那个‘不可能抓住的机会’,却像是专门为我量身而定的。
奈乍尔老人注意到了我们的神情,十分疑惑地皱起眉头,接着,他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若有所悟地猛抬起头,像是在询问奥莉娅娜,又像是自言自语:“谋定而后动才成就了安瓦尔当下之事业,他无论做任何决定都不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你和安瓦尔的性情很像,绝不会毛毛糙糙、没有章法地莽撞蛮干。
再联想到加斯东的性格以及你们脸上的自信,我就算再愚钝也能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那就是你们对自己的能力无比自信,甚至自信到可轻而易举地擒获麦哈乃德。
只是,我却没有你们的乐观,要知道,麦吉迪派来保护麦哈乃德的护卫全都是巴格达城最好的保镖,警觉性极高,我的手下只不过远远跟踪了麦哈乃德一小会儿,就差点儿被他的保镖发现踪迹。
况且,巴格达城是麦吉德的势力中心,保镖遇到不能应付的事情时会立刻吹响求援哨子,哨声一响,一刻钟不到就能汇聚几百名的城卫士兵,我实在想不到你们要怎样做才能成功。”
接着,奈扎尔老人凝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有自信不是坏事,但是太过自信、乃至自大自满,就不是好事了,尤其是在事关重大的事件上,自以为是的自信,只会误己误人啊!”
奥莉娅娜轻轻拉住奈乍尔老人的手臂,左右摇个不停:“您就放心好了,除了我和这个没用的傻大个之外,这几个全是十分厉害的人物,这次行动对您、对我或许会困难重重,但对他们却绝对易如反掌。”
我很不习惯接受奥莉娅娜的赞美,因为总觉得她背后会有‘陷阱’等着我去踩:“我虽然有信心抓住麦哈乃德,却不敢保证绝对不露痕迹,但我绝对会以十万分的小心尽力做好这件事,务必不出任何疏漏,不牵扯到任何人身上。”
奥莉娅娜撇了一下嘴角,轻哧一声:“真虚伪!”
“奈乍尔伯伯,你相信吗?站在您面前的这个虚伪家伙武技好得不得了,就算十个我捆一起都敌不过他的一根指头尖尖儿。”
奈乍尔老人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说:“奥莉亚娜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三、五个壮汉绝不是她的敌手,这丫头又是绝不服输的倔脾气,能让她主动认输,足以说明张通先生有多厉害了。难不成,你就是传说中的百人敌?果真如此的话,我可就放心了。”
海德汉的话最多,好半天没说话,他早就憋不住了:“百人敌?您说的那是我,我们的主人可是万人敌呢!”
奈乍尔老人根本不相信海德汉的话,但他的话却使奈扎尔老人彻底安心了:“一样,都一样!真没想到诸位就是那绝世之武者,怠慢了,实在怠慢了!”
我又‘虚伪’了:“您言重了,而我认为一个人值不值得被尊敬,跟他所拥有财富或力量完全无关,却只关乎这个人是否拥有一颗纯粹之心,只要能够坚守本心的‘道’,并以‘德’约束之,皆为‘德道之人’,凡‘德道’之人,无论地位如何、无论金钱几合、更或武技多强,皆当得起被人所尊敬。
您能为故交之托不辞辛苦在此隐姓埋名数十年之久,又为故友之女甘冒巨大风险而劳苦奔波,正说明您坚守了‘德道’,实为‘德道之人’,我们才应向您表达真诚的尊敬、并向您诚挚地说一声‘怠慢了’才是!”
奈乍尔老人显然很开心,笑呵呵地说道:“你说得太好了!一个人只要胸中燃着一颗真诚之心,坚守自己的职责,他就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间,真没想到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竟受教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正可谓‘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