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韦肖一案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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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这几日回了老宅,此间唯有他一人得住而已,他秦会之在外是什么名声,谁会上赶的来拜访?也不怕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名声。
困惑归困惑,秦会之还是出去见了人,见到人的那一刻,秦会之才是明白,这世间大概也就此人会不怕跟自己有什么牵扯。
“秦大人。”秦会之看着后边跟着两个青衣侍从的韦一池,有些莫名其妙。
韦一池,他究竟如何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晓的,这位大人的大名在同僚里如雷贯耳。
他虽是兵部的人,可哪处衙门都认识他,多少有点往来。但跟他们大理寺没什么往来,不过与蒲译林算是同道中人。也不知晓蒲译林拿了他多少好处,总是提及此人,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满意,不知晓的还以为韦一池是他的自家小辈。
此人,过于谄媚,左右逢源,恨不得把全朝的同僚都结交一遍,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应韦一池的好。他秦会之就算是一个。
到底是来客,秦会之纵然如何不喜也把人请了进门,沏茶待客。
“临近年关,在下特来拜访。”
韦一池年纪比秦会之的大上好几,差不多与蒲译林同岁,在秦会之面前低声下气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秦会之不觉得这人寻自己会是闲来无事。
“我这可没什么好拜访的。”秦会之也不给人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说。韦一池闹了个红脸,但也忍下了。
“哪里,秦大人说笑了。”他干笑两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会之不好客,但韦一池面皮厚,秦会之不明着赶人他也当做不晓。
秦会之臭名昭着,但身在高位,就算旁人如何不喜他也得来巴结一趟。只是,这人与传闻里的一样,不近人情。
秦会之见他毫无自知之明,便疏离的待人,自认讨不到好处,谁会留下来受他的气。
然而他们也不过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韦一池才要辞行。
他作揖后转身欲走,原先侍从放桌上的东西却是不带。秦会之扫了一眼叫住人。
“等等,东西忘记带了。”
韦一池摆手,面带憨笑道:“这些都是薄礼,望大人不弃。”
秦会之乐了,翘起一条腿搭另一条腿上,整一副浪荡不羁之貌,漫不经心的揶揄人。
“听闻韦大人最擅长投其所好,怎么,韦大人不知我所好为何吗?”
韦一池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脸色一僵,强扯出一抹笑来。
“秦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
他的确是来投其所好的,只是不知晓秦会之究竟喜好什么,怕是无人得知,他不过也是聊备薄礼来打一趟秋风试试。
秦会之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利剑破云图,抬着下巴。
“看见这幅画了么?”
韦一池方才抬眼观望,琢磨出了秦会之的意思。
“大人喜好宝剑?”
还不待秦会之答,但见他神色中的坦然,便知已经知晓。谄媚道:“也是,宝剑配英雄。”
秦会之玩着茶盖不语,但是脸上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带着一股嘲讽。
宝剑配英雄?也亏得是韦一池才能说得出来。
韦一池知晓了秦会之真正的喜好,也不算白跑一趟。给侍从使了一记眼色,带着来的东西走了。
待人走后,秦会才是露出不屑。
开始给秦问礼上课的时候,前朝发生了件事。
一开始是有人弹劾兵部库部司郎中韦一池,假公济私,利用职权之便以公谋私。弹劾他的人还是他的亲眷,本是职方司的郎中肖驰。
他们的关系就值得津津乐道了,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姻亲关系。韦家与肖家因为女眷结亲才有了联系,算是连襟。
肖驰之妻与韦一池之妻是姊妹关系,同为刘家女,相继出阁,偶然成为姻亲也是机缘巧合。这两人又同在兵部就职,一开始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称兄道弟,结伴而行,叫人好不钦羡。
至于为何会闹到如此?还要从头道来,一开始只知是家族私事两厢不合,且都不是好相与的性子才被扯到了公事上来说,而两家都据理力争、不甘示弱。以前两家人走的近,对彼此也所知甚多,久而久之手上也有各自见不得人的把柄。现下急红了眼,就试图以此要挟。
不知是肖驰心里有鬼还是胆小怕事,在被人拿捏住威胁后就一时冲动把韦一池在兵部干的事情捅了出去,本来也是想恐吓下他的,结果一朝捅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其中经过外人不知,肖驰似乎也只是想教训韦一池,自认为手里同样有他的把柄,自己先发制人就能叫人低头示好。哪知韦一池是笃定了肖驰不敢的,毕竟,大家半斤八两,如果真要闹到明面上去,大家都不好收场,也就不屑他真的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一个不信一个不服。结果就在两人都力争之下肖驰还真就把韦一池给卖了。
官吏贪墨,私相授受,按照大梁律法是要革职查办的,所贪所得都要抄出来充公。情节较轻者不会危及性命,且若是上头有人相助,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可能肖驰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索性一朝同监察司告发了韦一池,而后想着,韦一池总是要求自己的,到时候谁先低头不就已见分晓了吗。哪知就是这一时冲动,教掀起了轩然大波,人心惶惶,不得收场。
自从太子可以主事后,陛下主张中央集权,重心在权力上,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大力整治朝纲了,以至于纲纪失常,官吏腐败,败坏私德。虽然陛下心里也明白,朝廷内里的蝇营狗苟,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波澜不惊,可他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世间无人不贪,贪一点他可以不计较,若是贪大了,于礼法也说不过去。更何况,朝廷律令严谨,若是真要去触犯律法,就是他是天子也不能轻饶了去。固然如此,但总不能叫人明明白白的犯到他手里去,一旦被闹得人尽皆知,那也不能就真的大事化小了。
结果就是在这样一个局面下,他们就好比投进古井里的石子,溅起的声响都足以惊起动不小的惊涛骇浪。现在这么给闹了出来,陛下哪里肯轻易放过,如果朝野再不整顿,人人都像韦一池那般贪婪自私,那他的朝纲立着有什么用处,迟早有一天,这大梁都要败在这群人手里。
世人皆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周朝怎么覆灭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着前人之见,大梁决计不能走周朝的路子,自取灭亡。如今大梁还算安定,那么就只能一直安定下去,若是给这些私德败坏的官吏败坏了,他将来百年,有何颜面去见列宗列祖?
而韦一池既然恰合时宜的出现了,不管有没有谁推波助澜,他要杀鸡儆猴,韦一池就是最好的那只鸡。
肖驰告发了韦一池,眼见着事情闹大,或许是后怕起来,接连有两天都没有上任,韦一池被监察司查办,也有两天都没有上任。
兵部除了元崧及个别的,无人不夹紧了尾巴,低调行事,谁都怕引火上身。
他们的顶头上司九卿此刻是恨得牙痒痒,陛下要求整顿朝野,不知道又会牵连多少东西出来,届时朝野动荡,如何安宁?
就在这样一个心惶惶的日子里,监察司那边终有了动静。
监察司所查出来的,不仅仅是韦一池一个人的罪证,在兵部这样的最好捞的地方,谁是干净的?
韦一池在兵部多年,左右逢源,不善与人交恶,而与人交好凭的也不是真本事,不然也不会叫肖驰拿捏住把柄。
监察司办事效率高,不过两日就把韦一池与肖驰的渊源摸了个 一清二楚。原是说家中岳父过寿,两厢都想讨好泰山大人,投其所好,于是在采办寿礼上都铆足了力气,这不,在自家妻子的提点下,两厢看上了同一件东西,僵持不下,谁都不愿让步,以往的交情到了今天都消了个一干二净。一来二去的,就交了恶。韦一池为人圆滑,在朝野里广结好友,而肖驰不比韦一池心思活络,人缘并没有韦一池的深,在放出要威胁对方时,最先怕起来的是肖驰。他深知自己不及韦一池的人脉广,若是真被韦一池给拉下去,说不定连个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可韦一池就不同了,他这些年左右逢源,低声下气走门串户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保障,而如今就是一个展示他人缘好的契机。于是在韦一池扬言恐吓他时,他先发制人,直接把人告发到了监察司。
监察司是陛下专设的监察部门,肖驰也是明白,如果是告发到上级九卿那去或许会有因为受到韦一池好处的关系被压下来,到时候韦一池若真要计较,他反咬一口的对象铁定就是自己,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人一纸诉状告到了监察司,打了个措手不及。
监察司的人都是陛下一手安排的,针对官吏的贪污腐败都会大力严办,只要不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是求爹爹告姥姥都没用。
陛下在收到监察司的折子时就气的手抖,差点咬碎了银牙。
都是逢年过节的日子,好不容易图个清闲,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会不恼?
而他更气的是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维护的纲纪就这样败在了韦肖两姓手里。
他不可能不严办,不管是因何缘由,不论肖驰是真的要告发韦一池还是只想恐吓人,陛下都不能放任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届时,他的朝纲一乱,怎么扶得起来?他还有心给十皇子一个清明的朝廷,这样下去,能清明到哪里?
天子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然而,就在他下令由监察司着手严查时,却因着韦一池一人扯出了底下一桩桩的案子。监察司往他案头发的折子,从一天一纸几乎到一天三纸!
这几日,群臣草木皆兵,朝堂上都比以往要安静的多,再也没有人会堂而皇之的打嘴仗,但是陛下的神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每日的朝会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似是乌云压顶。
陛下收到了一折子以及一个已经有年头的账本。在翌日的朝会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折子摔到了地下,几乎是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折子一摔,群臣二话不说的直接先撩袍子跪下去,再齐齐高呼“陛下息怒。”
一句息怒,陛下是息不怒了的。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地上试图装鹌鹑的他的众位爱卿,眼神几乎是要淬出刀子。
所有人皆屏气凝神,再不敢出声,跪在最前面的望了一眼那地上散开的折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御前内侍得了李秋的暗示,忙捡起地上的折子,宣读起来。
“经臣查实,罪臣韦一池为官不正,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另与兵部尚书杨炳私相授受往来长达五年,贿其钱财无数。杨炳假公济私,于泰和二十七年,辅以假私,佐助兵部主事擢升为武库司郎中。再有罪臣韦一池利用职权之便图利姻亲。刘家长子于闹市纵马伤人无数,致一死七伤,然顺天府不查不立,是情于韦一池。以上证据确凿,余下臣定当竭力再探。臣附上有于韦家抄出罪证,是为出纳名册,请陛下示观。”
内侍的嗓音收住,大明殿百官几乎汗流浃背,陛下不言,可他们都明白这是风雨欲来之象。其中不乏有出现在监察司上书的折子中的人名。
韦一池的案子不是一个人的,他一人出事,凡是同他有牵扯的几乎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内侍的话音一收,就有人捧着笏板,人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匍匐在地,泪眼婆娑,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那兵部尚书杨炳原是弘农杨氏,身为世家门阀,自然不缺钱财,而出仕也是为了家族长久,展示他们门阀的忠心,遂是背井离乡。可是远在汴京,身在高位,纵然不缺不图也在荣华富贵中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