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内宅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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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秦会之议论自家的家务事,嗫嚅几番说得为难又谨慎。“实不相瞒,江泥乃是我庶弟,大人可是要寻他?只是他并不住在府中,我也不曾得知他的去处。”
秦会之心中了然,看来这凌府上下对江泥这个人都无关紧要,人都在他大理寺好几天了还没有人知道。之前使人去抓捕的时候,人是在他下榻的一处偏僻的小院里被擒获的。当时凌源中已死,凌家上下俱在服丧,而他却没有回凌家去服丧,看来凌家是笃定不认这个人了。话说,也只有凌源中有心让他认祖归宗,只是其他人没一个愿意的,以至于他至今都还姓江。
既如此,说不定凌家跟江泥的关系就是一个突破口,于是,秦会之便交代出江泥如今在大理寺的情况。
“他在大理寺。”
听着秦会之的话,凌子书愣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过来,他表现的十分平静,看起来并不在乎江泥如今在哪,是死是活。
“噢,这样啊。”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一点也没有听到自己兄弟犯事的激烈,不好奇江泥为什么在大理寺,似乎江泥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谓是关系冷漠到极点。
秦会之眉梢微挑,总觉得这些人之间关系出奇的有趣,外表和和美美的,又带着点一致对外的意思。
他观察着凌子书脸上细微的表情,不禁戏谑起来。“凌公子不好奇他为何在大理寺?”
凌子书没有听出秦会之的戏谑,扯着嘴角,看着并不想交代什么,但面对大理寺的人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他生性乖张又睚眦必报,会犯事也不足为奇。”
只他疏忽了一点,若是他真是犯事,自有官府衙门处理,而他却是身陷大理寺,这事惹的非同小可。
秦会之看着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中没来由的烦躁,问了这么多,人一句中用的话都没有问出来,与那嫌疑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保留,并非要同他们大理寺的如实相告。这样下去,他们如何结案?陛下那边就等着看结果呢,再耽搁下去,陛下都要下了他们的乌纱帽了。
“有人说,是他杀害了凌大人。”
只见凌子书手一抖,差点碰倒了茶杯,又强装镇定,双手交握垂在膝上。
“是吗?”
一句轻描淡写的是吗,着实够冷漠的。
秦会之咂摸出不同寻常来了,对于江泥这个人,他们的表现超出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凌子书不会说什么了,哪知他后面又接着似感慨般道:
“他那个怨天尤人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弑父,不足为奇?
虎毒尚且不食子,做儿子就敢弑父?再说了,人凌源中还不是还为了他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不难堪?
秦会之觉得,这件案子怕是跟凌府的人脱不了干系,他们有意隐瞒,是在隐瞒什么?难不成还另有隐情?
凌子书的态度太诡异了,还有那凌夫人,病的及时,出殡也快的蹊跷,生怕是被人发现什么似的。
“此事怕是凌夫人知道吧。”
凌夫人虽然病了,可却是一家之主,江泥的事情不可能瞒住她。当日,凌夫人自主的跑到大理寺去,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嫌疑推到了东宫身上,自家人是摘得干干净净。江泥被抓,他们出乎意料的冷漠。若是江泥被屈打成招,那这案子就要结成了,若是江泥不认,他们少不得还要多跑几趟,继续揪着案子不放,届时,就算是查,也是在凌家众人同江泥之间纠缠,亦或者说,还有东宫那。
凌子书抬头,一双眼直直地落在秦会之的眼里,明白秦会之这是猜忌他们。
“母亲病重,已经浑浑噩噩多日,府内大小事宜都是我处理的。”
一句话又把凌夫人给摘出去了,若是秦会之一定要把嫌疑推到凌夫人身上,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凌家发生的事情,凌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知道又如何,如今她病了,就可以置身事外,更何况,凌源中的死因若是没有出现个证人,他们就只能去猜。
凌家上下,口风一致,一切又源于江泥,而江泥是他们的忌讳,没一个人愿意说实话的。
秦会之见得不出什么结论来,只好先走一步。与其在凌家兜圈子,还不如回去从江泥身上下手。
而送走了秦会之的凌子书转身回了福寿阁也就是凌夫人的卧室。
此刻,里面原本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只余他的妻子坐在床边轻轻的给婆母捏着胳膊,放松肌肉。
他在珠帘处驻足看了一会,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才上去拍着妻子的肩,把人叫了出去,剩下的交给他,让她出去歇歇。他同母亲有话交代,但需要避着他人的。
妻子不疑有他,又是嘱咐了一番让他好生伺候才离开了内室。
等外面人把门合上,凌子书慢慢踱步到床边,面上再没有先前的担忧之色,反而带着肃穆与纠结。
他望着那裹着被子闭目睡得安详的人,知晓人并非就是真的睡沉了的,大理寺的人来,她听到动静了,也不可能还会睡得着。
父亲的死,像是一记天雷击中在了凌家头顶,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恐慌之后就余挫败。
他对着里面的人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他们把江泥抓了。”
一语落地、掷地有声,床上原本闭目沉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一点点清明过来。直挺挺的躺着,瞅着上面的帐子花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是想说话,但喉咙里却是有痰堵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一阵阵的嗬嗬声。一双枯槁的手揪着锦被越发的用力,好似这一口痰会堵死人。
凌子书淡然的看着、僵持了一会,方是让步一般走过去把人从榻上扶起来,抱在身前又提起地上的痰盂让她清嗓子,等人吐完又端了茶同她漱口,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种事情本来是由下人伺候的,他做着没有一分的嫌恶,反而得心应手。
待一应伺候完毕,凌夫人才算是舒服过来,同时力气也回来了。抖着脸上松垮的皮肉,反手揪着儿子胸前的衣襟,似咬牙切齿道:“那是他活该!”
凌子书就这么抱着凌夫人,听着她的话,越发的无奈。他深知母亲的脾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又专横强势,这么些年,与父亲还算和睦,只是四下无人的时候也少不了几句争执。原本以为这样也算平静,哪知后来父亲又悄无声息的跳出来一个私生子和外宅,彻底的激怒了母亲,从此与父亲之间再无旧情。只,当初这事闹得难堪,又逼死了人生母,人江泥如何不对他们生恨,可对方除了对他们辱骂几句,闹着给他母亲迁坟,并无其他出格的行举,反倒是母亲,提及江泥就厌恶至极,倒显得她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
如今江泥都已经被抓进大理寺了,背了弑父的罪名,她还有不满意的吗?
“您就不怕江泥说什么?”凌子书知道,江泥那个人,说他会弑父有可能,但是,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自从大家闹的难堪后,父亲就被约束了不准再见江泥,他们也给江泥补偿让他出京回乡下去,从此不要与凌家有任何瓜葛,江泥其实是痛恨他们凌家人的,根本也无心同他们有什么千丝万缕的纠葛,当初拿钱的时候就说了,要走可以,把他母亲的坟也迁回去,这件事母亲没同意,迁坟出去所需财力太多,她不想掏这个钱,才这么僵持着。而父亲死的意外,没有人知道父亲是被何人所害,而且父亲死在家中,江泥更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没有机会进凌家,凌家人也不会让他进门,所以,江泥其实就是背了锅,平白无故的担了个弑父的罪名。
他或许猜得到父亲的死是为什么,只是,他心知肚明就好,这件事他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从此就封存在他的肚子里。
凌夫人横眉竖眼唾骂,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前面的香炉,好似,就是对着江泥面说的。“他敢说什么?再说了,谁会信他一个孽种的空口白牙!”
又听她胡乱辱骂人,凌子书自认为是个读书人,如此有辱斯文,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那些低门矮户,怎可出口成脏,平白落了自己的身份,教人看了笑柄。他不想跟她胡搅蛮缠,便把她放回床榻上去。
“您好生养病吧,江泥那,我会看着办。”他预备走人,哪知又被凌夫人扯住袖口。
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凌子书都听见了自己衣裳的布料发出被撕裂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凌夫人愤恨的看着他,面色青黄难看却并不羸弱,眼窝深陷眸子却漆黑一片,亮的异常。
“你不准帮他!就让他蹲大狱去!”
她虽然是病了,可并不糊涂,更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心软,特别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顾念亡父,一定会帮江泥。
她就指望着江泥最好是进去了,不要再出来祸害她们,此时见凌子书的态度,就知晓他是有要帮那小畜生的意思。她怎会乐意看见江泥好生生的出来继续祸害她们家?
凌子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凌夫人攥着他袖子的手,态度强硬到跟她的性子一般无二。
“您怎地如此嫉恨他?他也不只是个孩子?”十几岁的孩子,从小跟着母亲吃够了苦,很难共情吗?反倒是她,还极其痛恨他,大人的过错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她也是大户出身,怎地如此小家子气。
凌子书暗中腹诽着,面上并不显。
凌夫人失了袖子,好似失去了支撑,倒回了床榻上,却是心有不甘。
“孽种而已。”
一口一个孽种,可见,是对江泥有多可恨。
凌子书听不得她的嚷嚷,觉得脑门疼,实在是无法,更不愿留在这听她胡言乱语,索性就出去了。
“您养着吧,这段时间我会很忙,舒容会来侍疾。”
舒容说的是他妻子,一个合他心意合全家人心意的好妻子、好媳妇。
凌夫人扭头看到潇洒出去的儿子,奈何自己如今缠绵病榻阻止不了他,气的捶床又要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先前在外人面前的温婉和善。
刚回大理寺衙门的秦会之撞上了同样从外边回来的蒲译林,他最近在跑腿,刑部与大理寺之间来返。
两人在门口遇上,蒲译林那半忧半喜的脸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看蹙起的眉头是愁的,看扬起的嘴角却是乐呵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刑部遇上事了?”因着这案子,他们整日里就没个好脸色,这会儿蒲译林的表情就格外的诡异了。
蒲译林瞅见是秦会之,有了一吐为快的舒畅。忙不迭的揪着秦会之的胳膊,扯着他往里去,一边走一边附耳低语。
“秦大人,下官方才在刑部出来,临走前,宫里来人了,我也在那听了,您不晓得,是宫里传旨,责刑部办事不力,如今已经全权移交大理寺了,咱们苏大人想必都已经接到圣旨了。”
秦会之听完,只觉得憋屈,如此他宁愿陛下斥责他们大理寺办事不力,把案子一股脑的丢刑部去,他们自个儿琢磨。更不明白蒲译林那扬起的嘴角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可乐呵的?担子先前还是两司共同承担,如今一下子就全部落到大理寺了,这是坏事!他还高兴个什么劲儿?届时要是这件案子一筹莫展,等陛下问责起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就等着吃教训吧,说不得还得掉乌纱帽。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刑部都搞不定,落到我们头上就好结案?”他斜眼睨着人整一副我很不爽的样子。
他现在无比怀疑,自己当初放着好好的礼部不去,做什么要跑到大理寺来受罪,他已经三过家门而未入了,再不回去门口的旺财都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