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会陵之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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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桌上,原本放置的茶托给震得一阵叮当响。显然是不信谢长柳所言,反而是觉着他在胡乱猜忌他,给他平白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若不是他是秦煦的人,或许,以他的脾性,已经抽刀而上了。
广南王有此暴怒,理所应当。
“王爷,请听在下一言。”谢长柳沉着自若的试图说服着暴怒的广南王。
“如今琅琊处境您也熟知,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人凭空出现,说自己是谢无极,您是信了,可自这个人出现后,琅琊真的太平吗?”
琅琊真的的太平吗?广南王心里最清楚。
原本,琅琊还能得过且过,只要汴京不逼,他亦能安然无恙。可是近些日子,太子的出现,让他草木皆兵,云中发生的事传至他耳朵里,他必然会觉得东宫来者不善。加之这位无极先生突然出山,教世人趋之若鹜,引起的动荡不小,自己如何能稳坐如山,然他却前来投效,令他自得其乐,但,随之的行人司携着圣旨出现,以一道圣旨让他不得不带着家眷离琅琊赴京。
汴京来旨,他作为臣子,不得不遵命,他若违抗圣旨,是死,若是不违抗……他也不难猜出,汴京里迎接他的是什么。
要他携家眷入京,他想,陛下这是要他无路可退,妻儿在汴京,他便多一个软肋,就算他能全身而退,或许他也再无法带走他们。
如今看着风平浪静,但他也深知,此路一去,或为绝路。
此间,先生多有为他出谋划策,面面俱到,他也深信不疑,毕竟,他的能力自己已经亲眼所见,的确非同凡响,如他所求。
东宫曾说明与他有合谋之意,他也曾考虑过,但在与之商议后,权衡利弊下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生说:东宫虽弱势,但也为陛下子,未来储君,帝王皆一心,削藩不定,必然卷土重来。
而后圣旨的到来,让他不得不警醒,究竟是不是有东宫在里面搅和,不然如何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汴京来了人?为保身家性命,他不得不遵从圣旨,携家眷赴京,为防东宫再乘机为乱,他听从了先生的建议,让会陵闭关,阻他出关。
这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可如今被谢长柳这么一说,他也发现了端倪,这一切顺其自然得太顺利了……好似如果一开始他没有这么做,这一切也都会发生。
谢长柳的话点醒了广南王,让广南王有了动摇之心,却又不全然相信。
他看着在一旁静立的谢无极,作为当事人,没有丝毫慌乱,好似谢长柳说的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纹丝不动。
谢长柳离他近,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檀香……他在王臻的身上也闻到过这个味道,而王臻是信女,可此人却不是个善男信女。
谢长柳绕着他走了一圈,见他始终一副坦荡之色。身型颀长,身姿挺拔,安之若素,稳如泰山。
单从他身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先还想,如果他就是秋山澪的背后主使,那这些年来,自己或多或少会能发觉出什么线索来,但显然易见的,这个人太过谨慎,如果不揭开这副面具,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秋山澪或许与元氏有关,那他怀疑这个人应该同元氏有着联系,如果是元氏,一切也能说的通。但,元氏的人,他太久没有见过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元氏的谁。
这人太过镇定自若,尽管他当着广南王的面揭穿了他,他都纹丝不动,是觉得他今日动不了他还是觉得广南王不会疑心他?
“太子?”广南王试图向秦煦求证,但,广南王终究是识人不清了。
“长柳说的是真的,王爷,那圣旨或为伪造。”
“御印怎可伪造?”广南王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所有人都以为,御印不可伪造,但越是不可能的越不是没可能。他们当时不也是一致认为,行人司可以有假的,但御印不能有假,可如今发生的一切,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
“我们也在猜忌这一点,但,你身边的这位先生,的确有异心。”
“那日去府上拜会,是为见这位先生,只是后来我们抓到的人是他的替身,没问出什么来人就死了。”
秦煦的话比谢长柳的话可信度高多了,有了秦煦的点头应和,广南王也开始猜忌起这潜伏在他身边的人,究竟有什么用意。
这个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的人他说话了。
半张脸是被面具遮住,发出的声音,也带着不清晰。
“王爷,江山是秦氏的,谁都可以坐。”
这个时候,他还试图利诱广南王。
秦煦与之对视,目光灼灼。
“是秦氏的,那你是想谁坐?”
江山的确是秦氏的,可与他何干?他也非想要广南王上位,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你身份不明,匿隐藏形,打着谢无极的名号出现在琅琊,你所图,实非辅佐广南王。你暗中布局,让我孤立无援,被你玩弄于鼓掌,然会陵闭关,也非是真正的要阻拦的我,你是要让广南王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广南王踏出了琅琊半步,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若这道圣旨是假的,广南王私自出封地,是何罪名?广南王出现可许军士护卫五千,然汴京的法律上,五千军马无陛下许可进京,就足以逼宫谋上论处!”
这一切都被他算计的明明白白的,要是他们没有发现真相,要是他们追不上广南王,要是广南王一旦踏出了琅琊,后果,可想而知。
他不是在辅助广南王,而是在要广南王死。或者说,他在利用广南王与汴京对峙,他是要让大梁内部动荡不安,朝廷四分五裂、战火纷飞,家国不宁。
其子,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你,究竟是何人?”
秦煦看着人,从那些猜测里,他忽然有了一点头绪……
“大梁自建国以来,多沿袭旧制,连如今的御印都是与前朝一样……”
是了,如果御印可以有假,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见过御印……他见过的不是如今大梁的御印,而是前朝的御印……
“你跟前朝有什么关系?”秦煦目光一凝,盯着他质问起来。
此人一定同前朝有着说不开的关系,城府太深,明明白白的算计着一切,看似是在算计广南王,却是把朝廷,大梁都算计了进去。
“太子真是独具慧眼,只是,您怎么不觉得是我非梁人?来自外境,意图篡权窃国?”
的确,若是猜忌,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说他非梁人,是外国奸细,意图窃国篡权,引发大梁内部政权动荡,倒也不失为一计。让他们内部自行瓦解,朝廷四分五裂,届时,他国起兵,他们也没有了还手之力,大梁成为占板上的鱼肉也是手到擒来。
但,这一个佐想,太过匪夷所思了。
“大梁与各国早年修好,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如今循序渐进,皆是休养生息的阶段,各国主君皆力图国政民生,这个时候,谁会没事做那个出头鸟引起战火?”
如今非外患之时,有的都是内患。
他也非外国之敌,不过想把自己身上的火引到别处去罢了,看来,秦煦所测的方向是对的,才会叫他方寸大乱。
他颔首轻笑,随即便道:
“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便如实道来。”
广南王与秦煦对视一眼,广南王挥退了身边的侍从,而谢长柳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回头看着谢长柳,扶着自己的面具,瞳孔深邃。
“这位,有些秘密知道多了,离死就不远了。”
他是要让谢长柳也出去,这究竟会说什么?而谢长柳却不放心,这个人的实力他们都还不知道,若是人都走了,要是他突然暴动,怕是他们都难抵挡。
而他大有谢长柳不走,他便不说的意思。
僵持不下后,秦煦选择了退步。
“长柳,你先出去等着。”
谢长柳也知无法,只得先出去等着。临走前,他挨着秦煦,把自己袖笼里藏着的匕首插在他的后腰上。
他出去后,外面围着的人都后退了五步,离大帐远远的,叫他们想听什么都听不到。
一切都已如谢无极意了,而此刻,他却是袖手道:
“太子,你不若今日放我走,来日再见,我便告诉你一切真相。”
秦煦扯出一抹冷笑。
“当我傻么?放你走,便逃之夭夭了,要再想抓住你,可不容易。”
如今他就算是武功盖世,而外面是五千军士,他是插翅难逃,这个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走他。
谢无极摇头叹息,似乎是对于秦煦的决策很无奈。
“你会放的。”说着,他眼神一凌,一个移形换步人就来到了广南王背后,秦煦就猜到了他把人都赶出去是有鱼死网破之心。
他抽出谢长柳给他的匕首就跳了出去,在他准备抓住广南王之际,他一刀就划了过去,为躲避他的利刃,谢无极一个后仰,趁机,秦煦携着广南王脱离了谢无极的范围。
但谢无极的反应迅速,还不待他们后退两步,谢无极就已经一手扣住了广南王的一条胳膊,手作五爪状,抓破了广南王的衣服,带出了五条血痕。
秦煦一手带着广南王,一手使刀,与之来回了好几个回合。对方的确武功不低,怕是有谢长柳在,也很难制服他。
对于谢无极的身手,还是他们低估了。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就已经扣在了广南王的脖子上。
此刻,纵然秦煦还能再周旋,但也不得不顾及广南王的性命,他放弃了抵抗。
“让你的人撤出百步,给我一匹快马。”他五爪扣着广南王的脖子,威胁着,誓有他若不从,便让他身首异处的狠决。
广南王被人擒住脖子,不得不扬着头,他艰难的呼吸,斜眼盯着那张看不出什么的面具。
“你……”
这一刻,才见他原形毕露。原是他真的看走眼了,此人不可信。
他追悔莫及,要是早一点信秦煦的何至于此,被人挟持住。
“太子,若是广南王死在你面前,而这帐篷里只有你与广南王,你觉着,你脱的了嫌疑吗?”
的确,如今就独他与广南王在,如果广南王出了什么事,他便走不出这座大营。
他咬着后槽牙,对于这人,他们还是放松警惕了。
“你,拿下面具,我放你走。”
这是秦煦最后的要求。
他已然猜出他的身份,那么,他如今就只需要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他倒要看看,这位诡计多端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
他答应的爽快,一手扣在了脸上,缓缓取下了面具。
秦煦看了,只是微微拧眉,因为,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秦煦?”谢长柳看着掀开的帘子,秦煦率先出来,原本以为是已经商谈完毕,可是怎么就出来了?而下一刻,就见广南王被人挟持着而出。
“王爷!”
看着广南王被挟持,众人无不震惊皆是愤怒。
已经有人斥责起谢无极来。
“大胆狂徒,居然敢挟持王爷,还不束手就擒!”
谢无极低笑一声,似笑他人的愚蠢。
“都退出百步之外。”
他扣着广南王的脖子,如果敢有人不从,似有鱼死网破之象。
众人拿不定主意,皆看向秦煦。
“太子?”
秦煦拂袖让开了一条路。
“听他的。”
众人固然怒不可遏,也不得不得听从他的,整顿所有将士往后退出百步一瞬间,只余空落落的大帐,将士们退得远远的。
“怎么回事?”谢长柳跟着秦煦亦步亦趋,低声问起在里面发生的事来。
“如你所见,他狗急跳墙了。”
“人你没问出来?”先前不是要他们都走吗?可问出什么来,若是什么都问不出,那便是白费功夫了。
“已经有着落了。”
“谁?”
“前朝。”
“怎么又跟前朝有牵扯?”谢长柳惊愕失色,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还跟前朝有什么关系。
周朝都过去几百年了,前朝的旧臣还不死心?这百年来,江山稳固,他们想做什么?光复周朝?可是,还有周朝的皇室遗孤吗?如今天下太平不好吗?非得让这个江山姓甚名谁?
两人一边警惕的盯着谢无极,看着他挟持着广南王上马,挥起马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