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陷入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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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柳的宣告,坦荡、清白。
谢长柳害秦煦良多,可他要作为谢无极,帮秦煦,完成他的夙愿。
但他坦诚的身份让华章为之愕然。
“你是谢无极?”
华章不敢相信,谢长柳居然就是他们苦求多日的那位鼎鼎大名的无极先生。
他不信。
怎么可能呢?谢长柳不过一介普通人,无父无母,顶多算是出身名门,却也早已经身败名裂,如今是一个流亡在外的武夫,几次死里逃生,就算是活着,也应该是苟延残喘,怎么可能还有这重显赫的身份!
再说了,他又何时成为了孔夫子的入室弟子?五年前?还是更早?他又是凭借着什么能让孔夫子高看一眼?他谢家不是已经没落了吗?与孔夫子又有什么联系?
如今天下关于无极先生入世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意在招揽着这位先生,想要借助他的能力分得半壁江山。他如果真是无极先生,他又想做什么?如果是要依着这重身份助东宫东山再起,为何不直接入东宫门下襄助,而是与天地立世,吸引天下人趋之若鹜?他一定是在算计什么?他的话,不可信。
华章看着眼前的人,他脸上的浅笑似乎带了一层纱,让人捉摸不透,可捉摸不透的何止是他这个人啊。
谢长柳知道华章肯定是不信,也是,谁会信啊,他谢长柳不仅没死,还涅盘归来?若不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也不信。
他回答了华章的问题。“谢长柳不是死了吗?”
既然谢长柳死了,所以,现在是谢无极不是应该的吗?既然活着,他总得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
本来在七年前就死掉的谢长柳,后来苟延残喘的多活了两年,如今,也算是死绝了吧。
华章将信将疑,却是收起了对谢长柳的杀气。
“我又如何能信你?”
谢长柳摇头失笑。
“你可以不用信,我做事,不需要你们的认同。”
从来没有人认同过他,现在,也不需要他们的信任。若是能够获取他们的信任,何至于有这沉沦的两年;何至于会同秦煦,再见不识;何至于,让自己在世人面前,连谢长柳的名字都不敢用。
人总是这样,兜兜转转,走到了原来的地方,却终究不是回到了原地。
他话方落,望川楼里就出来了人,是肖二。
他走路生风,迈着比寻常要大的步伐,随意瞥了一眼华章,就直直地朝谢长柳而去,一路担忧的询问。
“如何?”
自与谢长柳谈完后,他本一直在楼上坐着,这里是视线盲区,他看不见下面发生了什么,还是楼下的伙夫不经意间发现了外面的情况,特意跑上来告知他,谢长柳似乎再下面同人有争执。
他放心不下,毕竟,谢长柳这个人可不会同人红脸,顶多会吃些哑巴亏的,而既然是在他的地盘,又怎会叫谢长柳吃了别人的亏?受别人的气?
谢长柳看着肖二急步而来,知道是方才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伙夫给通知的,望川楼他人已经混了个脸熟,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才去通知的肖二来。
其实,这也是他与华章之间的事,本不该惊动肖二的。
“没事,遇到一个故人罢了。”谢长柳感激肖二的挂念,能为他放弃原有的淡定自如,这一路走得风风火火。但是他与华章之间的旧事,并不值得被广大周知,于是并没有明说。
肖二可不信,他似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阿秋,自然也看见了阿秋做出的防备的姿态。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人,怎会剑拔弩张?不过谢长柳既然不愿细说,他也不再追究谢长柳的话里的真假。
他站在谢长柳身边,看着对面的青年。
对方手里抄着刀,盯着他们,做足了防备的姿态,墨衣黑发,面色冷峻,眼神里都是冷冽的杀气。
“既然是故人,可要上楼一叙?”肖二朝华章抬起右臂,做出请的姿势,示意邀他上楼‘叙旧’。
谢长柳却是明白了肖二何意,这是给自己打抱不平呢。
不禁扬唇。“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阿秋在后面收起了刀,有肖二在,可闹不起来的。
而谢长柳转身正要走,却被肖二一把抓住胳膊肘。
“现下不急,我带你去见周先生。”
谢长柳不解。“哪位?”
肖二无奈的看着他,似乎是因为他的贵人多忘事。
“你方才不是同我才说起的人?”
谢长柳恍然大悟,是了,他可说过要见那位会机关之术的先生,看来就是肖二口中的周先生了。
只是,这么快?不是说还得他去打点一番的吗?
“现在就去?”
“自然。”
他强拉着谢长柳就走,其实,也不是非得这个时候去,不过是不放心谢长柳罢了,怕他又被人缠着。
他可是看出那青年了,整一个杀伐果断之人,不是人的刀俎就是一个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杀手。
谢长柳的故人?仇人吧。他可没看出来他是个念旧的人,眼里也没有对故人的宽容。
谢长柳见了肖二给引见他的奇人,那位先生在听他描述了关于王府的布局后就有肯定的猜测,那的确是道机关。
而能光明正大的建造在王府内,说明王府底下别有洞天。
王府的坐落布局都出自禄安王之手,早年参与建造的匠师都已大多不在人世,若真是王府底下别有洞天,那也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般,机关术的点睛之笔就在以假乱真的障眼法上,要想勘破真相就得亲身一试。
可惜,周先生身份有碍,不得入内一探究竟,只得落在了谢长柳自己头上,去会一会那被称为鬼斧神工的机关秘术了。
谢长柳隔日就再去了一趟王府,鉴于禄安王对他的信任,他如今在王府内可自由行走,府中下人皆对他不怀疑心,毕竟是禄安王的座上宾,有了对之前那位大言不惭的幕僚的先见之明,其余人都安分守己多了。
而这一次,谢长柳却在老地方见到了秦煦。
初时发现自己被人盯着的时候,谢长柳还以为他被发现了。
可待他压下心底的忐忑,强做出一副泰然自若抬头时,才见在不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的是秦煦。
“太子?”
见到是秦煦,谢长柳悬着的心才落地。
秦煦看着他围绕着假山转了不少时候,才忍不住出来打搅他。
“你在找什么?”谢长柳行为太过明显,分明是在这找着什么东西,他能看出来,若是别人,也定然看得清楚。
谢长柳却是自顾自的绕过这个问题说及他事。
“我记得东宫的藏书阁内书籍涉猎广泛,殿下可读过机关之术?”
“你还知道东宫的藏书阁?”秦煦抓住了重点,这谢无极怎么会知道他东宫的藏书阁?不过也只是一愣神后就回答了他。
“仅读过一点。”
谢长柳了然的点头,又继续对着假山上下其手。
秦煦见谢长柳绕着假山勘察,不放过每一处,他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这是机关?”
秦煦望着这座假山,设计的别出心裁,坐落在这内院之中,凡人路过都会一眼注意到,可谁会将机关设在这里?
谢长柳却是让他动手去试试那流水的出口处。
“试试。”龙口涌泉,宣示着主人家的身份显赫,又带着庄严肃穆,让人敬而远之。
秦煦将信将疑的从上至下一一按下去,直到那个龙口含着的滚珠。
白色脂球状的滚珠,被含在龙口内,水流的冲刷致使它无休止的转动,活灵活现。
眼见着秦煦下一个动作就要是它,谢长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大喊意图阻止他。
“这个滚珠,别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话将出口,秦煦就已经推动了滚珠。而谢长柳脚下所站立的地面突然下陷,他脚下一空,便失重般的跌落了下去。
“小心!”秦煦眼见着谢长柳从原地消失,在他要完全没入洞口的时候及时出手抓住了他,却是没有把人救回来,而是连带着自己也跟着落了下去。
洞口不是很深,没多扑腾几下他们就落到了地面。地面似乎是铺着坚硬的石板,摔下去的时候,由于没有丝毫防护,结实的砸在地上,摔得骨头怕是都快走位了。
两个人相继坠落,落地的瞬间头顶上的洞口又严实的重合上,怕是在外界看去,不见一丝异常,他们就是凭空消失一般。
暗室内四周阴暗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不过延伸之外的地方透着一点光亮,以至于这暗室内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秦煦给摔得不轻,他撑着坐起来,不由得抽了一口气,胳膊方才垫在底下,给别脱臼了,但坚毅如他,直接一声不吭的就自己掰着胳膊给回正了。
待喘了口气,才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他有些慌张,压着低声唤人。
“谢无极?”他唤完后就停顿一会,等着人回复他。这时,不远处的角落响起了谢长柳微弱的声音。
“我在。”谢长柳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他。
固然是跟着秦煦一道跌下来,却是在落地后就连滚了几圈滚到了一边,直到碰到石壁把他挡下来。
从落地到现在,他都没怎么动弹,四肢百骸跟被拆了一遍似的,骨头缝里都冒着疼。
谢长柳还平躺着,的确是给砸疼了,这地方不是很高,但挨不住太硬。
他睁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漆黑,他除了听见秦煦的声音和自己都喘气声,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怎么样?”
秦煦爬起来就朝谢长柳走去,里面比较阴暗,可对于视力一向极好的秦煦来说,并不影响,依稀可见人的影子,只是不能清楚到人的面目可辩罢了。
而这在谢长柳眼里,跟他那段失明的日子一般无二。
这里太黑了,没有灯、没有光,他一点都看不见。
又似坠落在了那无尽的深渊里,不见出路。
“没事。”只是给摔得头晕眼花罢了。他回应完就听见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是秦煦在靠近。
他自以为这里面黑得如同三更天的黑夜,而自己还四仰八叉的瘫倒在地上,生怕被秦煦一个不小心就踩了,届时,他还得废在这里。
“你别踩到我。我看不见你。”
秦煦走到半途,本来将抬起一条腿准备落下,听到谢长柳这句话后,硬生生的收回了下一步动作。他脚底擦着地面往前挪,直到碰到了谢长柳的人。
“怎么了?严重吗?”他以为谢长柳摔得严重,这会儿起不来了。而方才问他如何,还嘴硬,辩着没事。
“没事,就是歇一歇。”躺了会儿,谢长柳才逐渐恢复过来,他撑着坐起来,结果就压到了秦煦的鞋面。
他蹭了一手的泥巴,捻着湿泥问:
“你过来的地上有水?”
秦煦碾了几下,“是有点,应该是上面的涌泉漏的。”
谢长柳了然,于是跟着站起来。他眼前漆黑一片,全无方向感。
秦煦就这么看着谢长柳站在自己前面一点,触手可及的地方,却面向了里面的石壁。
“你把手伸出来,我拉着你。”秦煦往前一步走到谢长柳身边,朝谢长柳伸出了手。
谢长柳听后,大方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却是没有交到秦煦手上,两手之间还隔了点距离。秦煦见此,只得自己主动去拉谢长柳的手腕。
谢长柳把手交出去后,被秦煦宽大的手掌握在掌心里。
两手交握的这一刻,谢长柳有一瞬间的失神。
两只手掌,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交合之中带着炽热又称心的安然。
七年前,秦煦总是拉着自己走遍东宫上下,他数过,东宫有七个小门,八个偏门,哪一处,都是秦煦带他认过的路。
可是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执起对方的手,他们连一点温情都不存,可如今,再次执手却是他不识自己,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肯定不会记得,自己,与他曾经执手相看泪眼,有过缱绻。
谢长柳看不见什么,可是,在秦煦身边,纵然是身处黑暗,身在险境,他都异常心安。
秦煦还是他的秦煦,一直都是,只是天道不公,让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历经分分合合,如今吗,他惟愿,此后再无生离死别。
秦煦在前面拉着人往前走,顺着通道,顺着那一点泄进来的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