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光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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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妮随着电梯的启动升起，视野逐渐开阔，看到了那源源不断的海嗣。
不自觉的，她抱紧了劳伦缇娜。
影子借由那颗珠子展开的庞大领域破碎，蓝色光幕凝聚成一个点，变成那颗珠子。
她低头，已经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犹大正走在海面上，一步一步的，冲着他们走来。
骑士在她下方的海中嘶吼，但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海面。
那薄薄的一层分界线显得坚不可摧。
骑士的冲锋甚至不能在海面上掀起波澜。
犹大也抬头，看向影子，看向自己的一部分。
影子伸手，握住那颗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珠子。
“船长，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无所谓的笑着，挥剑砍死一大片海嗣。
“哈哈哈，真是可笑，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阿方索停下了没有说完的话，默默将嘴边的故事收回。
他看到了海面上走来的那人，看着那人挥手，看着骑士再一次被拉向深海。
那是海洋本身。
身为海嗣的部分正在催促着他跪拜。
“呸。”
他吐出嘴里的血液，再次开口。
“喂，审判庭的崽子，我告诉你最后一个道理。”
他看着混战中的加西亚撕扯着自己，泯灭了自己的生机。
她海嗣化的程度太深了。
她爱着自己的船长，自己的恋人。
她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哪怕她早已面目全非，她也坚称自己是个人类。
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接受了海嗣的同化，并用着海嗣这种生物自带的能力自尽。
她不想，去伤害自己爱了几十年的人。
相比于变成丑陋的海嗣，这一点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阿方索理解这种心情，在他们开始以海嗣的血肉为食物时，他就做好了准备。
可离别还是那么让人心痛。
就连神明都无法容忍，祂不接受自己的东西离自己而去，哪怕那只是低级的宠物。
祂不能就那么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的东西缓慢死去。
但是阿方索不是神明，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是加西亚的船长。
他救不回自己的大副，自己的伙伴。
“记住了。”
“命运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一无所有，即使你向着命运挥剑，你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
“当我还是个水手的时候，我的船长这么告诉我。”
他踩上船的护栏，用刀挑衅一样的指着下面的神明。
“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做的吗？”
“奶奶的他朝着那长着九个头的海怪直接跳出去了。”
“他说“那句话还有后半句，叫做，如果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不对着命运挥剑，这样，整个时代都会传颂你的荣光。”嘿，大爷的骗了我十几年。”
他踏碎船舷，向着海面上缓步走来的神明挥刀。
“告诉所有伊比利亚人，伟大的阿方索船长，杀死的最后一头怪物，是他自己。”
“他还溅了伟大的神明一身血。”
他无法继续挥动长刀，他也不打算继续挥动，反而将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来到了那神明的面前，神明饶有兴致的抬起了头，那张脸成为了阿方索看到的最后的事物。
阿方索：这玩意是不是有点眼熟。。。。艾玛，草率了。
头颅掉落，血液喷涌，但他的身体速度不减。
神明沐浴在他的血液中，没有躲避。
仅仅是简单的伸手，无形的力量将那故事中英雄的身体碾碎。
血液和雨一样，不断的冲刷着神明身体。
血水触碰到海面，没有激起任何波动。
它始终如同白纸一样，就算无数的海嗣在它上面游动，它依然没有变化。
“区区人类。”
她像是刚刚被从梦中惊醒，突然说到，甩掉手上沾染到的血。
她手上的海鸥飞起，刚刚伸开四只翅膀，又被她抱回怀里。
“可笑。”
她说着，从始至终，未曾停下半步。
“。。。。”
影子杀掉了船上的最后几只海嗣，自从犹大出现后，所有的海嗣都停在了原地，即使影子将刀捅进去，它们也不作反应，任由它屠戮着。
她仰头，缓解脖子的酸痛，看着上方的电梯。
“快了，但还不够。”
她松开手，那蓝色的珠子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色泽和圆润，变成黑色的某种东西的碎块，粗糙，暗淡。
失去了手掌的束缚，它也同时失去了保持外形的能力，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机械的运转声被静谧压下，没有海风，没有海浪，连海嗣蠕动的声音都听不见。
犹大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身后，十三滴海水升空，被拉长，定型，变成十三把长剑。
海面突兀的升起，犹大的高度已经对齐船的甲板。
电梯里的人们，终于从那狭小的缝隙中看到了异常。
“那是，小姨。。？”
艾丽妮说着，凯尔希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是海嗣，是你的幻觉。”
她自己都不信，但她想不到更好的说法。
底下的犹大或许是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劳伦缇娜。
很快的，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杀意且非常礼貌的笑容。
劳伦缇娜：震惊！身为深海猎人的我姨岳母竟然是海神。
凯尔希收回了捂住艾丽妮眼睛的手，那已经没有作用了。
“所以，她就是海神吧。”
乌尔比安说着，他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眼神坚定的看着犹大。
“另一个，就是下面的，身上也有污浊的味道，只是，相比之下，还在正常的水平。”
“是分身之类的吗？真是过分，分身都具有和我们同等的战力。”
他分析着。
电梯都是由d32钢直接制造，犹大在制作这个大手办的时候正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没有偷工减料。
如果是平时，这群猎人或许早就高呼着‘为了阿戈尔的荣耀和它的自动马桶’跳下去了，尤其是乌尔比安和斯卡蒂两个憨憨。
但现在，他们已经受到了太多的打击，他们再也经历不起失败。
一切都说的通了。
凯尔希揭开了最后的谜题。
七年前，在那场交流会上，乌萨斯的现任内卫长，当时的追猎者将那个盒子交给了犹大。
那是邪魔的碎片，犹大在五年前对特雷西斯的刺杀中应该也是通过那个升华了生命本质，以此在那种必死的局面中生存。
她成为了未知，所以棋盘上的规则不再能够限定她，这是本质上的差异。
同理，作为内卫，他们都获得乌萨斯皇帝无条件的信任，也都签下了出卖一切的条约。
乌萨斯需要犹大的那种能力，所以他们不会吝啬自己的帮助。
这也是皇帝出现在伊比利亚的原因。
但是，她什么时候吞噬了海神？
反正，绝对不是这几天。
那天那个傀儡体，身上有兽的味道。
日落即逝乐团的人没有出现。
她们中，至少有一位彻底的留在的格兰法洛。
因为复写的消耗是真实的，她确确实实的付出了足够封印一只兽所需的代价。
乌萨斯的先人们捕获过活体邪魔。他们殴打神明，直到神明自愿成为乌萨斯的奴隶。
就位格而言，海神和邪魔同级。。。
她打破不了自己身上的契约。
是那个诅咒，五年前她对着特蕾西娅释放的诅咒。
因为缺失了对象，那个组织的效果回到她身上并且生效。
假设，犹大在到达罗德岛前，就已经和海神有了联系。
而那个诅咒，就是强制性的抹杀掉了海神。
这种推测，十分合理。
所以，凯尔希在当时看不清她的原因应该也是这样了。
所谓神选，就是神明看上的躯体。
神明的目光留在他们身上，是监视，也是庇护。
如果说，当时是神明为犹大掩盖了一切，那么，现在就是犹大吞噬了神明。
除此以外，凯尔希还有另一种想法。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海神呢？
她的博学，她的傲慢，她身上深渊的气味。
从一开始，她就在伪装成人类。
尽管她没有杀死任何人，凯尔希还是感到了自己的恐惧正在激增。
她，早就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痕迹。
可是这些已经和凯尔希没关系了。
电梯到达最顶层，连接处被锁定，机体预热，正进行升空前的最后准备。
同时，犹大也踏上了甲板。
她早就看到了影子刚刚扔掉的东西，也闻到了那东西上的气味。
“是祂影响了你，我会原谅你的背叛，回来吧。”
她说着，目光越过影子，她后面的电梯前的通讯器上，红光一闪一闪的。
她们说的话，全部会被听见。
“呵呵，我都做了什么？这有什么影响吗？”
“什么都没有，你只是放走了几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艾丽妮还想听下去，但是身后的劳伦缇娜捂住了她的耳朵。
“这不可以。”
她轻声说着，眼泪无声的滑下。
犹大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正如她所说的，可有可无，可杀可不杀，一切全部看她的心情来决定。
就像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她甚至可以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跑路，自己一点作为都没有。
影子不断的摇头，犹大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
“我一开始的时候告诉过你什么？”
十三把细剑飞出，围着影子形成了一个圆形包围圈。
影子站在那里，任由自己被包围。
犹大伸出手，影子腰间的手枪飞出，落入犹大手中。
那本是犹大的东西，没有人有权力改变这一点。
凯尔希捂住了艾丽妮的眼睛。
“记住她的话，绝对不要回来。”
影子抬起头，和犹大对视。
“看到了吗？我正发自内心的微笑着啊？”
细剑射出，从各个角度贯穿了影子，如同女巫的火刑架一样，将影子固定在甲板上。
影子没有移开视线，看着犹大抬起手，将枪口对准自己。
“咔嚓。”
舱体脱离，伴随着剧烈的引擎轰鸣，逃生舱升入云霄。
艾丽妮扒开了凯尔希的手，在逐渐升空的同时，看着下面她最熟悉的人。
影子笑了，笑的更加灿烂，犹大看着她的笑脸，名为理智的线正在被不断缩减。
“你不应该和我抢。”
“就算你要杀了她？”
她笑着，脸上满是嘲讽。
“砰。”
子弹贯穿了影子的额头，从她的脑后飞出。
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后仰，看着那升起的飞船。
逐渐迷失的眼睛带上了温柔。
身后的通讯器还在运行，她也有话想和艾丽妮说。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吸引了犹大的仇恨，她不可以将这份怒火转移到艾丽妮身上。
伤口没有血液流出，只有黑色粘稠的胶体缓慢的滴落。
她有些恍惚，精神受损的她刚刚突然发现自己甚至不是人类。
“没错，就算我要杀了她，你也不可以和我抢。”
真是矛盾。
明明你也爱她。
只是你完全不知道爱是什么。
从头到尾，从来没有过。
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可悲。
眼皮变得沉重，她看着逃生舱进入云层，放下了自己从来没有放下的重担。
“你。。。。。。比我。。。更加可笑。。。。”
她赢了，碎块凯尔希带走了一部分，犹大已经不再拥有带回艾丽妮的可能性。
当事件结束，犹大更是会直接被剧本束缚。
艾丽妮已经离开了，彻底的离开了。
只要以后不再次主动出现在犹大眼前，那么犹大是没有能力去找她的。
“你。。。才是。。。。被祂影响。。。。。”
她的身体碎成粉末，犹大什么都没做，冷眼看着她自己消失。
她松开了怀中的鸟，海鸥盘旋在船的上方。
扔掉了手中的枪，一脚踩上去。
坚硬耐用的金属制品直接被跺得稀烂。
“当。”
十三把细剑落在地上，影子的身体已经消失。
“所以你给了我这个。”
纯白的人影出现，只不过眼中失去了灵性。
“爱。。。吗？。。。”
她无意中摸着自己头上缺失的羽毛。
没有选择再一次将记忆分割，而是用自己的意识直接接管了这具身体。
“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黑雾开始聚集，犹大抬头，看着飞翔的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