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前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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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全真道人才冲着她点点头。
“噬魂犬当时自知不是你的对手，隐藏气息逃走了；你们命书所成之时，他也随之转生到了燕国。你失忆是因为它从中作梗，让你丢了一魂，因此，你前世才会忘了萧逸。”
“你们被困在这个轮回中，现在已经是第六世了；你的前世，第五世，地府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才让你带着前世惨死的记忆来到第六世，他们插手的后果就是，让整件事更加不可控。”
“你身边出现的所有人，皆是定数，那个苏棠本来早就该死了，也是因为地府的强行干预，才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她是得了你的气运加持，这才逃脱了地府的追捕。”
“他把我们困在这个轮回，目的是什么？”沈欢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问道。
“你们没有记忆，但是噬魂犬有，他的目的自然是不让你们回到地府，不让你们的后代降生，他也好去寻找其他被封印同伴的线索，想办法将他们放出来。这一次因为地府干预，你觉醒了，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其实，在你们第三世的时候，你虽然失忆，但还是爱上了他，可后来，他死了，你疯了。你被你那庶出妹妹扔到了青楼，你腹中的孩子也因此没了。”
“第一世、第四世，失去你们青梅竹马记忆的人是他，你回到上京之后，一直在等他回来；可他虽奉旨娶你，却对你冷眼相待，后来你们遭受算计，你身怀有孕，他却不信你腹中孩儿是他的，孩子还未出生，便受到你的影响，胎死腹中；你因为孩子没了，一夜白头，不出半年也抑郁而终。”
“你们挣脱轮回的前提是，相知相伴相守。”
他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这些事的时候，沈欢先是浑不在意，后来面露痛苦之色，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所以，我们之间，历经五世，没有一世善终，对吗？”她颤声问道，心口疼得不行。
全真道长点点头：“没错，命书虽成，可你们之间，因为它从中干预，这几世没有一世善终。就算没有它，也会有别的阻碍。”
他话音刚落，沈欢捂着心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沈欢再次陷入昏迷。
全真道人垂眸看她半晌，无奈的摇摇头，弯腰将她抱上了床。
“若不是它日益壮大，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们二人被困在这的时间越久，对它越是有利。二位上神，这一世，我们每个人都在尽力帮你们了，一定不要再入这个无尽的轮回了。您知苍生苦楚，也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对吗？”
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沈欢陷入混沌之中，和上次她被蛇咬之后去到的地方一样。
黄泉。
只是这一次，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火红的彼岸花开满了黄泉，仿若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机。
这里，还有一个她思念的人——郑鸢。
“阿娘，是你吗？”
郑鸢转过身来，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
“欢儿，怎么又来了。”她关切的问道。
她用了一个又字，所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这遇到她了。“上一次，是阿娘指引我回去的吗？”她泪眼朦胧的问道。
郑鸢点头：“是他现身了对吗？否则你不会再次来到这里。”
“全真道长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您都知道对不对，为什么，要让我再来一次这里？”
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相对而立良久。
沈欢脸上已然没了见到亲人的欣喜。
“有些话，不能在上面说。”郑鸢垂眸。
“真正的郑鸢，死在了摔下山崖那一年，是我附在她身上到了郑家夫妇身边，嫁给沈通海生下你，教你武，教你医；你身边的如雪和如霜一身本事，皆来源于我，包括你的夫君，他的师傅，也是我。”
“这一切，都是宿命。如若你们一帆风顺，定会被天道察觉。若是你们受了天道惩罚，身死道消，地府压着那些东西，我们抵挡不住。”
“天界，根本不会管我们死活，他们素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我们也是《封神榜》上一笔一划有名有姓，受了封的神啊！”
她说完，痛苦的闭上眼睛。
“孟婆，拾月会有事吗？”
“你，你怎么知道？！”郑鸢惊讶地问道。
“这并不难猜，不是么？全真大师，应是冥帝的得力助手，或是他本人吧？”沈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笃定。
“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来世之人，因为生前苦楚，执念过重，便一直在我身边游荡，后来她看你们太过艰难，又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于是在阎罗殿前跪了许久，求了一个前往救赎你们的机会。”
“我们将她送到你身边，抹除了记忆。她的生死，命书上没有。或者说，自从命书形成，所有人的未来，都是一片混沌。”
怎么会这样？！
她身形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若是早知道会让这么多人因为你而身陷囹圄，你还会去求那一世姻缘吗？
沈欢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呢喃。
大抵是不会的吧？
强行扭转命运，求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陷入轮回世世不得善终，值得吗？
或许，是值得的吧。
否则，若是不值得，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甘之如饴？
我不知你们千万年不能见一次的苦楚，亦不知你们强行见面，后又要分开的苦楚，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你们的对错呢？
这一世，我和他很是相爱，等这一切结束，你们就该回归神位了，履行你们的职责了，对吧。
“这些事，阿逸会记起来吗？”
“当初这姻缘是您开口所求，他当时魂体虚弱，若是知道了这些，只怕魂魄会承受不住。所以，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她恭恭敬敬的答道，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在人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沈欢，而是那个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彼。
“那便，别说了。既然你们已经无能为力，就莫要再来打扰我和阿逸的生活了。”
“我回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踏上归途。
她目送她离开，面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