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五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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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实录》:
景泰六年六月十三日,上念御极之始文官尽心、武将用命终有中兴之兆,谕内阁议升赏,百官欣然。
景泰六年六月十四日,礼部尚书善,奏请加赏百官如旧例。上允,时北疆军马总督、太傅、礼部尚书濙加太师,太保、吏部尚书直加太保,……赏赐百官,文绮、表里、金币有差。
能够升官拿赏钱是每个当官人的夙愿……于谦除外,这种精神上近乎偏执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的人是不能算一个正常人的。这种人的思维非常奇怪,比如说一周干了六天,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了他不愿意歇会非要满单位找活干,如果单位里没活干他走在大街上看到别人盖房子、修路也能自己跑过去拉半天砂石不要一分钱,这种人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上位者号召天下百姓学习。
可不得让全天下都去学习,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这么不正常那还用得着朱元璋搞什么八股文来封闭人民的思想吗?那就太浪费精力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一个无欲无穷只讲奉献的人不是神就是神精。这完全违背自然规律嘛,试想在草原狼群里有那么一头狼,它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帮助狼群猎食,为狼群探路,遇到危险负责断后,在捕猎时每次自己冲锋在前进食在后……那它的体力能扛多久?
可不就是神精了吗?景泰皇帝不同,不会要求臣子们变态般的奉献而是很贴心的主动给百官解决后顾之忧。
大明朝的清流官特别清贫,有些清流官连一件像样的官袍都拿不出手更不用说养家了,不想办法搞点创收怎么办?
景泰朝好了,俸禄越是低的对景泰朝的贴补越是感激。而这次景泰皇帝终于大肆升迁百官,让文武百官看到了“涨大水”的好处了。往日不出众又没有特殊本事的,还是只能等这种普调的机会最为牢靠。
徐珵那货当年就是熬不住十几年才升了一级,趁着土木堡大败跑到左顺门旁大放厥词最后被轰出了大殿,要不是皇帝陛下仁慈赐名迁官他徐珵恐怕早也该找根裤腰带自己悬梁自噶了吧!
这次皇帝给出的奖赏还是挺让人开心的,真金白银砸到手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至于那些高官们又加了衔…跟我们小萝卜头有什么关系?
也有政治嗅觉敏锐地察觉了不同,这次的加衔一定另有蹊跷。六部尚书、都察院、大理寺几乎都同时出现了一、二把手有两个人挂衔的情况,而其中一人不是位列三公就是入了内阁,只怕这朝廷要有大动作了。
可惜,这种动作再大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沾不上边的,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最为稳妥。赏赐到手,给家里添餐肉、买块布才是正经事情,至于其他的反正上头怎么要求我们下面怎么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都是为了头顶有瓦,碗里有饭而已。
有喜有忧,只不过这些忧旁人懒得关心而已。比如太常寺卿许彬调任云南去做了知府,广州提督水师、侍讲徐有贞调了贵州任知府等消息就没掀起什么波澜。
也有消息灵通人士打听到太常寺卿许彬是犯了忌讳结交外地武将被锦衣卫给兜了出来,至于是廉政公务局查出来的还是国家安全局报的消息就没人知道了。而徐有贞…徐珵那老小子从来就没人用正眼瞧过他,当时广州水师也是才组建需要用人才拉了他去凑个数而已,原本以为黄养正投降只是暂时的,还以为他会被黄养正再叛时宰了祭旗呢,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升到堂堂四品大员,哼!
四品大员是四品大员,要问一下满大明的官有谁愿意用太堂寺或翰林院的卑官换这个知府的缺恐怕没几个脑子被门夹了的愿意去换。
有好好的京官不做,为什么要换个地方知府?你以为是朝里有人能够镀个金在外面晃一圈就回来的吗?那只有杨国忠那种唐朝的国舅才有的机会!
咱大明朝,就算是宣德爷喜欢的于谦不也在巡抚河南、山西的任上干了十几年,他要早知道是这么个差使只怕当年宁愿不挂那个兵部右侍郎衔也不愿意去外面干巡抚吧?
京官清贵,总有机会在皇帝身边晃,晃着晃着没准就晃出头了。真要出不了头也没关系,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京官靠着卖消息结交外放官员也有不少孝敬钱可拿,就算是景泰皇帝治理贪腐下手狠还给官员涨福利也扛不住外官孝敬的银钱红人眼。
甭管怎么说,这许彬、徐有贞这辈子是完了,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恐怕这辈子最高也就升到布政使了。布政使?呵呵,你看我一个翰林编修挂个巡按职差下去给他脸吗?
说到完了,刘安、赵荣、顾兴祖为首的一票旧贵族官二代、官三代的日子也不好过。
刘安得了胡濙的照拂,调到开平卫做了个千户,虽然从百户升到千户已经是很多人奋斗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极限了,但对于堂堂前大同总兵、广宁伯而言这是无比的屈辱。七年了,无旨回京,擅自出关面洽也先的罪责皇帝还是没有放过的意思。
忻城伯赵荣当然没这么惨,只是这辈子管军是管不成了,只能在国子监里混个弓马教授的职衔混吃等死而已。
这已经是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后受处罚的武官里最好的了,再看看人家官三代的顾兴祖,几次浮起来都让人觉得使劲的人给力能够有机会翻身,结果又因为或这个或那个的原因给贬了下去。
经过几次之后大家都明白了,无论是旧勋贵还是文武百官只要上奏请旨升迁顾兴祖,皇帝就会给面子的安排提一下,但是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收到锦衣卫关于顾兴祖枉法的奏报又被打回去。这是皇帝陛下没打算放过这个官三代呢!
“听说了吗?七月初二普王殿下生辰,陛下要改普王封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就有各种闲言碎语。
“哪能不知道呢,之前普王封号就是晨王,那年给燕王次子封王时才改成的普王封号。普王普王,‘普天之下莫非我王’的意思呗!”有人起了话头不管知不知道,总有人会上前搭几句话。
“嗟,噤声!小心隔壁有耳。”
“怕甚。”说是不怕,声音还是压低了很多。
朱祁钰要给普王改封号的事情早就让礼部准备了,比起之前的随意这次就显得非常正式。据说不仅要改封号,景泰皇帝陛下还要开始为自己的那些儿女们准备家业了。
宫里面传出来的任何鸡毛算皮的小事都能成为市井间的闲话资本,经过隔壁张大娘家邻居的二婶子的大侄子媳妇家三大爷好友家的狗这么一转,一点咳嗽声都能成为朝廷要对某个国家动武的信号,何况改封号这么大的事情。
在市井里传的最为邪乎的是大明朝为了要拓展塞北苦寒之地决定将近些年的囚徒全部释放——到塞北去!
据说目的是为了能景泰皇帝陛下的皇子们做封地用的,还有将来的景泰朝的驸马都尉不再受祖宗的规矩限制,以后都是可以当官带兵的。只要愿意出塞的,大明朝都支持。
话里话外虽然充满了百姓对皇室的猜测,不过这种臆测也不完全没有道理。皇帝陛下约法三章时说的可清楚了,景泰朝是关内不封王的,那这么多皇子将来只能封在关外了,这不又回到太祖时往边疆封王的旧制上了吗?
皇家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也就是百姓们闲时谈资而已。
对于这种各式各样的猜测朱祁钰当然也是知道的,皇家安全局不是真正的保安工作,情报系统的强大并不输给国家安全局甚至还会更强一些。
毕竟这些年放出宫的人可不少,有多少人是暗地里领了皇命的谁也说不清楚,何况有些有够被放出宫觉得这是皇帝陛下的恩德加上自小的封建礼教思想也愿意主动当皇帝陛下的眼线,都不用领命就会时不时的向皇家举报点什么。
“爷这是真要把济儿他们封到塞北去?”外面小道消息满天飞,宫里面也会收到,只是稍晚一些而已。
哪个宫里还不得打发些内侍出宫转转什么的,更有娘娘们的亲戚请旨求见的也常常能够被安排。
景泰皇帝陛下对于女人们走亲戚什么的并不在意,只是没有改掉旧制而每次都以恩旨的形式准许亲戚来访而已。因此宫外面消息过于离谱的时候来访的亲戚也特别多,宫里面也就特别热闹了——很热烈地闹着宫里唯一的男人。
“嗯,算是吧!”朱祁钰回答的漫不经心。
“怎么能说算是呢?!塞北苦寒,爷舍得孩子奴可舍不得。要是爷不想给济儿找个好去处,奴宁愿济儿不要封王就藩,宁可就此废为庶人也好过去塞北当那劳什么子的藩王。”杭氏对于朱祁钰的态度上了头,不依不饶的要讨个说法。
“行,那就不封王。”朱祁钰没口子的接过话头就继续跟眼前的枸杞茶干上了。经过短暂的调养,最近的晨勃好像越发有劲了,得加把力试试。
话听到杭氏耳里顿时气坏了,可怜自己不是皇后,生下的儿子也不能成皇帝,亏得自己还辛辛苦苦为这个男人谋画呢!没想到得了皇位对自己宠幸少了,连对儿子的前程也不关心了。想到这里,杭氏顿时泪如雨下,抽泣着挠了朱祁钰来了火气。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这雨点说来就来?这可是夏日阵雨不成?”眼见朱祁钰还有心情开玩笑,杭贵妃哭得更凶了。
这是没拿我娘几个当回事呀,真打算就把儿子生下来就不管了呀!这让我们娘几个日后怎么活呀这个负心郎……
皇后虽然连着几胎都是千金,可是她还能生!就这么生下去十年、八年里总能生出嫡子来。届时皇太子是朱见深不说将来好一点的封地少不得还是要优先照顾朱祁镇的那些儿子们。要这么算下去自己的儿子们本来就只能拿次一等甚至次二等的了,再加上皇后的嫡子可不就得封到塞北千里之外去了?
“行了行了,还没完没了了不成?”朱祁钰真恼了,杭氏为了孩子的前程问题折腾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于在事情办得正投入的时候也要来闹一闹,对于男人而言,事情办得正嗨的时候被无情地打断那得多恼火?这笔账记下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本忍也就忍了,自己身下的女人闹点小情绪就当是增加了情趣。
可这次朱祁钰这次真烦了:“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见济不争气我们就是给他整个大明朝他也能给败落掉了。见济还不到就藩的年岁,你急什么?”
“眼见着见济就要成年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哪有做父母对儿女前程不急的?”杭氏性子也上来了。这个负心郎,得了皇位后没多久就后宫里妃嫔成群,自己迟早会有人老珠黄不再招男人待见的时候,还是儿子才是依靠。
“急急急,这天下有得是好地方可封,你个妇人家懂个什么?非要逼着我安排,我现在就算把半个大明封给他,他将来能守得住吗?再闹,再闹往后不来你宫里了。”
眼见着朱祁钰真急了,杭氏这才调整心态慢慢收了抽泣,只是不肯就这么放过朱祁钰问道:“爷给个实诚话,见济这孩子你到底准备怎么安排?”
安排?还能怎么安排?
原本那个时代里朱祁钰是易储的,起因得从景泰二年八月说起。广西思明府土官知府黄(王冈)退休后儿子黄钧继任了该职位。黄王冈的庶兄都指挥使黄(王厷)想让自己儿子继位,于是对外假称征兵思明府随即派儿子黄灏率领人马在思明府外扎营,天黑后直奔府衙杀了自己嫡兄弟一家老小,还把黄王冈、黄钧两父子给肢解了。
这一切被仆人福童看到于是趁人不备躲了起来,找了机会直奔广西按察司衙门报案,并拿出了黄王厷、黄灏父子越境征兵的檄文佐证。
时任广西巡抚刑部侍郎李棠立刻檄令广西右参政曾翚、副使刘仁宅侦办。两人到达案发地后在黄王厷威逼利诱下假装顺从,然后设计骗了黄家父子信任后将三人拿下送进省城大牢,黄王厷等人不甘心等死暗派手下千户袁洪到北京活动。
袁洪到达北京不久就听到人们偷偷议论当今天子的皇储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侄儿,于是以黄王厷名义上奏“永固国本事”建议易储。正中了心事的朱祁钰在太监王诚、舒良等人的建议下才做了有史以来第一位贿赂群臣装聋作哑的皇帝。
可是结果没多久朱见济就一命呜呼了,这个皇太子位没坐几天不说还因为易储风波废掉了汪皇后,两夫妻反目。而杭氏母凭子贵终于坐上了皇后之位,这也为后来朱祁镇复辟后周妃推翻钱氏皇后的位置打了个坏榜样。
深知这段历史的朱祁钰自然不肯让朱见济去当劳什子太子,虽然朱见济也已经越过了前世的那道槛可这仍然不影响朱祁钰的态度。没有必要在明朝这片土地上争抢,地盘不大,派系不少,哪里有直接漂洋过海去占无主之地来得简单。
“五年之后就知道了,你是我爱姬,要对自家相公有信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确实没骗过,之前当做朱祁钰梦呓般的内容都已经一件件一桩桩实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样。
“五年?”
“或许用不了五年你就能知道了,朕给济儿、灏儿留了块好大的封地,土地肥沃不说还物产丰富,去了那里保管比现在的宗亲享福。”
“爷可不能只顾着哄奴。”
“哪能呢!三、五年你便知晓了,绝对不是哄你。就算哄你,还能哄自己儿子吗?”
“嗯…”
“来,刚才你家爷动了怒,这会肝火正旺,快来给消消火。”
“爷~都看着呢!”
“没事,都见多不怪了。”
……
“呀!”随着朱祁钰动了手,粗暴的动作不知是惊了还是被弄疼了,杭贵妃发出了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