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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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大爆炸时代,不同年龄阶段的代沟年限越来越短。最初是一辈人之间存在代沟,然后是两个年代的人存在代沟,再就是三、五年的岁数差异也会觉得存在代沟。
而朱祁钰身体里那个灵魂与大明正统朝的人差了好多个世纪的代差,一时间不能理解也就很正常了。
于是朱祁钰不得不向众人解释利用牛马建立一个民用信息、物资传递网络的重要性。
安排一部分官军退役军士进入传驿系统,建立更多的驿站确保朝廷信息传递能够更保险、更快捷。
安排更多的道路维护人员,增加更多就业岗位确保在现有土地数量上人口的急剧增加情况下不会造成更多流民。
让物资能够更多方式流动起来,特别是农村物资能够更快流入城市,加大农民的收入。
由此促进商业交易,可以丰富城市获得更多物资,也方便更多物资流入农村,断绝了商业垄断行为……
叭啦叭啦一堆,直到说起能够让农民可以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卖出去才让朝臣们有了一点点反应,而提到商业交易促进税赋时才从大臣们的眼里看到了光亮。
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好嘛,早说就是想多收税啊,何必绕那么多弯?
“陛下,臣以为不可。朝廷不可与民争利。”户部尚书陈循不高兴了。
“启禀陛下,臣也以为可徐徐图之,不可过于操切。不如容后再议?”吏部尚书王直也反对。
“臣以为……或许可行,只是需要从长计议,以免累及百姓。”如果推行,工部是有大工程可以做的,而且还能长久持续。高谷刚掌工部事不久,不好表现太过积极与其他阁臣们唱反调。
“启禀陛下,臣也认为可行。只是需要从长计议。”虽然于谦没有私心,但是兵部名下的缴获如果能够先紧着兵部应对战事总是没错的:“不如先将这批牛分一些给那些为边关运送粮草的自赎囚徒?这样他们能更好的办差。其他的就先分配给山东运军?”
“既然诸位都这么说,那就将这批牛分为三份好了。拔二、三十头让那些自赎的囚徒往军中运粮草用,事毕后将牛送归兵部;留下二、三十头安排用于京城与天津卫、北直隶、山东府城往来运送物资。”见拗不过这几个大明官场最高级的官员,于是朱祁钰也退让一步:“先在顺天府与北直隶周遭几个州府尝试一番。若是官民得便,再扩大推广。”
跨时代的思想是需要时间和事实来证明的,不是正确就能获得承认。着名的日心说、地心说也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让众人在事实面前慢慢认清了事实。
“余下的牛都拔付给运军好了,那些拔给囚徒自赎用的牛可别有了损伤,收回来后也用来收递信件、物品用。”这么粗略算下来,将有五十头牛先后投入往返顺天府与周遭几个省府和天津卫用来试点。
“朝廷准备就绪后,命北直隶周遭各州、府、县贴出告示,让百姓都知道朝廷新政。”官方的宣传力度决定了老百姓的知晓程度。
比如说,你想要推行某个关系广大人民的政策,又不想被人民关注一些明显限制了他们权利甚至损害到他们权益的内容,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阻力,那怎么办呢?
那就玩命地宣传这个政策中看起来有利的一面,让大家认为自己已经充分知晓自己的权益将得到更有利地保护,让大家以为这是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好政策。然后嘛~
即便他们发现自己有重大误解时朝廷也可以说话了:之前给了你们救济途径的,你们没有用。现在叽叽歪歪说三道四的,莫不是“欲反乎”?须知律法森严,岂可儿戏焉!
深知这套理论重要的朱祁钰要求内阁必须认真做好宣传,必须要让试点的地区至少在县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以此为正式开业那天创造一个开门红的好记录。
不过,现在只是牛车而已。运送的物品可能稍重一些,又或者是货主打着劫匪不敢动官家驿车的主意才会委托运货,等之后扫平了北方敌对势力就好了。
等打败了瓦剌部的也先之后,有的是机会找大蒙古的脱脱不花汗又或者是另外某一个黄金家族的后裔来讨论由黄种人统治天下的问题。
给他们一个自由贸易平台,让牧民们的牛羊马匹能够以一个绝对公平的价格换到足够多的生活物资就行了。
如果牛羊马匹不够换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西边那么多脆弱的白人,把刀尖指向他们不就行了?
塞北被蒙古占领的地方很大,没被蒙古占领的地方更大。
跟曾经的统治地区比起来,现在的蒙古所控制的地区太少了。
那么,为什么一定不死不休的要南下而不是西进或者东进呢?
因为认知!
曾经的蒙古铁骑横扫亚欧大陆,只有极少数地区因为地理问题得以幸免。
挥师西进吧!让蒙古勇士的铁骑踏上白人的领土。
白人不仅人口少而且还是山头林立。就一个又小又破四面漏风的城堡都敢自称国王。
在中国,那种条件也就是一个有自己堡子的卫所编制。国王?真敢给自己脸子。区区一个卫所指挥级别的实力,叫自己国王,在中华大地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这么弱小的势力放着不抢,留着等过年吗?
只要按照伟大的成吉思汗教过的战法,三个月,不不不,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把整个白人国家抢个遍。
既然有这么弱小又肥美的羔羊不去吃,干嘛非要跟强大、阴险的明人作对,真当自己头很铁吗?
碰到软弱的明人皇帝当然可以靠着坑蒙拐骗加上手上的弯刀,总能为自己的部族讨要些过冬的物次。但是遇到一个强硬的皇帝那可是要倒霉的,想想大元至正皇帝就知道了。
明人可是有千万人口的大国,曾经多少代北方游牧民族都没有能彻底消灭掉汉人,反而还被汉人给同化掉了。
不理解什么是同化?没关系,这个不需要理解,只要知道自己的马跑得再快,弯刀再锋利,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汉人。相反,汉人有宽广土地占尽了地理优势,更可恨的是他们有几千年阴谋诡计的经验。汉人就像是毒蛇,像最最狡猾的恶狼,我们善良的蒙古人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会比较好。
仔细想想,蒙古人是不是打败了他们一个城堡,他们还有无数个城堡。活捉了他们一个皇帝,他们很快又会有一个新的皇帝……这种“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一般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酸爽。
蒙古苦寒,子孙繁衍不易,不能都折在与明人无休止的战争中。
可是对弱小的白人就不同了。只要把从白人那里抢来的男人女人当做牛羊马匹卖给明人,把白人们漂亮的金银器皿拿来跟明人交换,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干嘛要去拿命拼?
换不到明人的大炮?我们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骑着快马来去如风才是蒙古勇士应有的标配。拖个笨重的大炮干嘛?冲着自己的羊群开炮吗?
对于牛羊的安排很快讨论结束,朱祁钰并不在意改革的一时成败,日子还长,按照原本历史进程不也得当七年皇帝吗?
何况,那位大兄皇帝朱祁镇这会也陪着也先回塞北老营烧牛粪取暖去了,最快最快也得明年才回来了。
只要在一年内彻底控制住大明朝廷内外局势,等朱祁镇回大明时再逼一逼……
看见朱祁钰在走神,于谦等人也没有出声。突然外面一个小宦官一探头,再一探头。
兴安见到动静,看了眼朱祁钰没有任何态度,于是向朱祁钰一躬身朝门外退了几步,匆匆越过朝堂一众大臣来到门外。一阵耳语后,兴安露出惊恐的表情,望了眼朝堂里又迅速平静下来。
打发走小宦官的兴安快步走到朱祁钰身旁轻声叫着还在走神的景泰皇帝陛下:“皇爷,爷爷?”
“嗯?”朱祁钰这才回过神来:“啊,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了?”
“皇爷,奴才看几位阁部都没有要事禀告了,皇爷也累了,不如先下了朝,回宫里休息吧?”说着,兴安从笼袖里露出一小截刚才从小宦官手里拿到的奏报。
锦衣卫特有的急报封面,只露出一角也能认出来。
立刻会意的朱祁钰朝胡濙、王直等人笑笑:“诸位阁老,祁钰年幼,有些贪欢了。昨日在皇后宫中留宿,今晨才迷迷糊糊眯了一小会。如果各位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容我先小憩一会,午朝时我们再议如何?”
殿内一片卫生球朝朱祁钰飘了过去。
这货真是洪熙爷的孙子?
洪熙爷派专人到海外求仙药助兴,最后愣是马上风而亡,朝廷内外都从来不承认。就是洪熙爷在世的时候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求的仙药是助兴用的。
到了宣德爷倒是直爽,这才生了这么个混帐东西。
兴安那死阉货这么直挺挺从我们面前走过去的,有事想瞒我们就明说,居然还把皇后给扯了进去。皇后贤良淑德不一定比得过钱皇后,可比你朱祁钰的品性好太多了。
当我们都是瞎的吗?居然臭不要脸的把汪皇后给拉进来背黑锅,真真不是人子。幸好不是我的种,不然一定活活勒死他娘!
腹诽归腹诽,皇帝不想跟大家聊天,也只能告退。等出了宫再吩咐人打听一下,差不多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几人对视一下,没有异议都起身行礼告退。
王直起身后没忍住,问了句:“陛下,周尚书与金太监在京城的差使都已经交卸完毕,这两日便可成行往南京办差了。可是给周尚书的正式旨意还没下来,这是让周尚书往南京任什么职位呢?”
“什么职位都好,哪怕就是在应天府下面做个书吏都可以,你们安排就是。周卿拿着先皇御马鞭,又得了朝廷旨意,谁还敢跟他尥蹶子不成?”朱祁钰很无奈的把锅甩了出来。
眼看着问不到什么,王直也不好再问。打算这就回去拟个旨直接扔回给皇帝,就看他用不用印就完了。
身为礼部尚书,宣德爷临去之前钦点的正统帝辅臣,胡濙也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劝谏?请皇帝陛下爱惜自己龙体?
说不出来,这话传到宫里恐怕汪皇后面上会挂不住。自己配合皇帝睁着眼说瞎话被传出去了,老脸也挂不住。
“你看到刚才胡阁老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吗?”朱祁钰问道。
“呃…….怕是想……劝皇爷爱惜龙体。”兴安硬着头皮回答到。才被敲打过,事情还没完结,做人要小心。
“那怎么又没说出来呢?”朱祁钰斜了兴安一眼问到。
“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这朝廷的事情,按祖制奴才们不能管。”天寒地冻的天气,宫里就算身旁有炭炉也还是寒气逼人。但这会兴安却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汗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从自己那圆润无须的下巴稍做停息后滴落在金砖上。
“拿来”朱祁钰没有多做纠缠。
兴安连忙从袖袋里掏出奏折,双手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禀皇爷,广西急报。找到的那个麻风村发现官军后想要攀山逃遁,被山间猎户发现报官。村里麻风病人见无法逃遁,合村自焚了。”
……沉默,持续的沉默。
听到兴安的话时朱祁钰一惊,快速浏览完奏折内容后又重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寻找其中的破绽。
没有破绽,一切合情合理。
麻风村的患者得知官军封锁了出入通道后假装配合治疗,有身体状况好的想自己钻山林跑出官军包围圈。在快要逃出丛林时遇到了常进山打猎、采草药的以前隔壁村相熟的人。
得了麻风病是会被全村活活烧死的,于是患者想躲,而猎户大声招呼附近的村民举着长柄农具就围了过来。
走投无路的患者只好又退进了森林,无意中摔死了。
山下这一幕正好被山上其他的患者看到,于是认为是官军围剿要将自己等人置于死地。为了不再受更多痛苦,一把火烧死了所有的同伴,举着火把高声叫骂着天地无情、朝廷无义之类的话冲向官军封锁线时被弓手给射死了。
“兴安,知道朕为何要找麻风病患吗?”朱祁钰冷冷问道,一旁的兴安听着入坠冰窟。
“奴才……不知道。皇爷这么做,一定有皇爷的理由。奴才不用知道,只要办差就是了。”兴安害怕朱祁钰对自己动手。
从七月份正爷离京时被定为留守,什么事情都一声不吭像尊泥菩萨一般,到监国时广泛采纳朝臣和内官意见的提线木偶,再到登基后杀伐果断主导各种应对措施,这位皇爷就完全变了个人。
自己的把柄被抓住了,这位皇爷对待贪腐的手段可不太友好。或者说,景泰爷对宦官不友好,不像正统爷那样宽容宦官犯错。
“因为麻风病极难治愈,可谓十死无生。朕原本想借朝廷之手投入医士创出抑制药方,然后将病患趁着来年春夏之季传给塞外达子,又或者是广西叛军、麓川思氏、交趾黎氏……”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此之外,锦衣卫还背负了剿杀麻风村的恶名,朝廷里那群衣冠禽兽、满嘴仁义道德之辈怎么能放过我?”
“陛……陛下……”
“兴安,这个锅,你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