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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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的身子摇摇欲坠，黄素贞一把抱住两个小姑子，全身颤抖，三个人紧紧搂着，只为互相给予勇气。
三兄弟紧紧握着拳头，虎目含泪。
李茂已经瘫在地上，眼里是那刺目涌动的红色，惊惧的说不出话。
李静姝此刻依然是跪坐姿态，她动用修行尽力控制鲜血的涌出。
匕首避开动脉、神经等关键部位，往前割一段距离，再绕回来。
左边大腿的雪白长裤，此刻已经被鲜血浸透，她无视周围的惊叫声，坚定地推动匕首。
这就是古代孝道大义下，女儿作为主动提出断绝父女关系的代价，远不是现代人能理解和想象的。
疼痛是无法控制和避免的，李静姝的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滴，紧咬的后槽牙，略显扭曲的脸庞，无不显示她在主动承受极大的痛楚，无不表明她在克服巨大的避让疼痛源的本能，强行以钢铁般的意志，硬生生地割肉。
这是何等的勇气！
拔出匕首后，李静姝的左手已经颤颤巍巍，她歇了一口气，对拿着杆秤的令姜说道：“令姜，过来。”
令姜早已泪眼模糊，但她只会掉泪，并不会哭出声。
听到主母的呼唤，她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再劝阻没有意义，连忙上前几步，跪在李静姝身边，哽咽道：“主母…”
云烟这时也过来陪跪一旁，时不时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都是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李静姝露出一个笑容，宽慰了一下。
“令姜，且将杆秤拿好了。”
“是。”令姜坚强地擦干了眼睛，双手颤巍巍地拿起来杆秤。
李静姝用右手，轻轻取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血肉。
不远处的李茂连忙撇过头趴着，身子颤抖不已，李陈氏尖叫一声，带着儿子扑过去抱住李茂，将儿子死死搂在怀里，自己也低头避开。
人群中已经有人晕倒，尖叫声一片。
双胞胎和黄素贞已经瘫软在地，景言蹲下护着她们，所有人跟着承受巨大的痛苦。
褚显昊等人已经不再劝，用尽力气在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血肉放在秤盘上，令姜牙关直颤地报出了数字：“主…母，一斤二两…”
令姜和云烟都是杀过人的，神经不可谓不坚强，但杀敌人跟看着自己至亲之人自残，是完全两个概念，那叫感同身受。
胡中官叹了一口气，回到座位，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
李静姝因为锻体的缘故，体重异于常人，身形却没变化，换句话说，就是密度极大。
她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匕首插入左腿，继续割。
台下已经有人尖叫地离开现场了。
向利脸色发白，他没料到李静姝居然真的敢割股，真的能割股，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小日子的切腹传统，很多时候是自己完成不了的，需要别人帮助。能自己强行拉刀的，都是变态的。
而李静姝不仅需要切割，还要自取…
两块肉，三斤二两。
在经历最初的巨大冲击后，人群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性和免疫性，很多人下意识地含着下巴、八字眉哀伤地看着台上。
李茂没敢看，始终撇着头，嘴里不断念叨：“不要，快停手，快停手…”
李静姝顾不得那么多，哪怕她拥有强悍的肉身控制能力，也要早些结束自残，时间越久危险依然越大。
将匕首换到右手，开始对右腿下刀。
令姜和云烟强忍着呕吐，这是本能的生理反应，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痛苦、难受引起的痉挛。
她们近距离观看，对于她们而言，同样是刀斧加身的刑罚，比自己真正承受还更难熬。
李静姝一边宽慰她们，一边凑齐了六斤三两。
将衣袍盖住大腿，飞鱼服下摆立马被鲜血浸湿。
李静姝脸色苍白，额头发丝凌乱，汗水早已打湿脸庞。
她大口喘息几下，才说道：“令姜，与太爷看下。烟儿，让太爷签字画押，再让官府用印备案。”
“静仪静琳，你们上来，扶我起来。”
声音透露着虚弱，完全不像之前，中气十足。
“是，主母。”
令姜和云烟毕竟都是神经坚韧之人，此时已经能控制住动作了，她们两个神色严肃，一个拿着装着血肉的杆秤，一个托着文书鹅毛笔和印泥，来到李茂跟前。
静仪静琳连忙抹着眼睛上台，这是自家师父用命换来的人，却被自家生父和官府逼迫到这个地步，她们恨啊。
衙差们早就吓傻了，没人敢拦着她们。
“母亲，快，快包扎，沈大夫，快去帮忙！”
台下的景言回过神来，立马对沈济说道。
景思两兄弟也往台上冲。
李静姝吃力地说道：“等会！”
在静仪两人的帮助下，李静姝起身，静仪两人抱住李静姝的腰，托着她颤巍巍地站立。
黄素贞这时也适应过来了，立马带着婆子冲上台，众人含泪抱住李静姝，她们知道李静姝不想在地上跪趴，要站着。
令姜和云烟半跪在李茂面前，李陈氏和儿子将头死死埋在李茂背后，根本不敢抬头看那血腥。
“太爷，六斤三两无误，请过目。”
令姜语气有些颤抖，神情却平静。
云烟将纸笔平铺在地上。
李茂下意识地看了眼令姜手上的东西，再回头干呕起来。
令姜耐心地等着，没有半分嫌弃和不耐。
李茂抬头，避开那杆秤，看了一眼正被众人抱住的李静姝，她正看着这边。
“太爷，请签字画押。主母受此大苦，决不能白费。如果您老人家不签，令姜斗胆，只好跟您全家同归于尽。”
李茂闻言，终于将视线投到令姜脸上。
但见这小侍女满脸坚决，眼睛通红。
一旁的云烟一手按在刀柄，也恶狠狠地说道：“不错，加上我！”
李陈氏母子在瑟瑟发抖。
李茂忽然觉得心如死灰，了无生趣。
他不再颤抖，眼神里也没了恐惧，认真地看了一眼秤盘上殷红的血肉，落寞地说道：“无须如此。”
伸手拿起鹅毛笔，虽然用得不习惯，但写字是没问题的，又用拇指按了手印。
“速速带你家主母去包扎治伤。”
令姜等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茂。
李茂抬头对上李静姝的视线，点点头：“赶紧治疗，只要我认，没人可再通过我对你做什么。”
李茂在经历了这种巨大冲击后，灵台清明，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始终在恪守孝道大义、没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宁愿自残的时候，就忽然明白通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