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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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陈氏听到五千两后，瞳孔迅速放大，但好在她是北影毕业的，演技一向来在行，生生控制住了惊呼声。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每年可能攒个三五两银子，然后可能因为看病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能赚钱的小商户一年也就十几两或几十两，五千两的身价，几代人，十几代人都可能攒不齐。
所以，李陈氏心动了，她心思急转，一边要考虑李茂的心情，一边想得到这笔巨款。
在她眼里，所谓的父女亲情，怎么可能有这笔巨款来得重要？而且她也不可能跟李静姝生活在一起，那不得天天提心吊胆？
她先是云淡风轻地回复了李静姝：“如此，确实孝心可嘉。”
李茂闻言微微皱着眉头。
李陈氏这时微微靠近李茂的耳朵，悄声说道：“老爷，这世上，就没有能断干净的父母子女情。瞧瞧那把刀，真要逼急了，那就鸡飞蛋打了，小女也再回不来，老爷也会背上逼死女儿的恶名。当前，必须先稳住她。”
李茂的眉毛皱得更紧。
李陈氏说的很有道理。古代世情，也有过父母跟儿女断绝关系的事出现过，但现实中很难真的断干净，因为生养之恩很难以物质量化的方式完全报答清楚，而血缘关系，更是无法否定。
断绝关系后，假如父母去世，你该不该去奔丧？一样得去，不然一样得被戳脊梁骨。
比如父母贫穷挨饿，厚颜找上门来，子女管不管？在古代世情下，子女一样得管，不然道德上依然有巨大的污点，因为这涉及父母生死，这涉及儒家孝道。
但这方面对李静姝来说，只是钱财而已，完全没压力，根本不会再有孝道上的全方位压制。
历史上，非常着名的父母与子女断绝关系的事例，就有始皇帝。
当时嬴政的母亲赵姬德行不修，宠爱嫪毐，连生两子。嫪毐后面意图发动政变失败，最后被嬴政车裂、灭三族。
赵姬被囚禁在雍城，嬴政明示与太后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
这里，就体现出父母子女关系是断不干净的，嬴政是把太后囚禁，而不是当成陌生人驱逐。
因为囚禁虽然限制了自由，但同时也给了赵姬人身保护和衣食供给，嬴政不可能让自己的生母在外头自生自灭。
嬴政明令朝臣敢有为太后事进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结果，有二十七个进谏大臣被残酷的处死，并把他们的尸首挂在宫墙示众。
及至第二十八位谏臣茅焦，以“秦王要统一天下，需以孝义为先”为由，打动秦王将赵姬接回咸阳，赵姬最终得以安享晚年。
李静姝也明白这世情，但她就是需要这份断绝关系的名义，有了这份名义在，别人再无法通过李茂轻松拿捏她，比如涉及婚嫁、孝道等方面，李静姝将会有足够拒绝的底气，断不干净的地方，将仅仅限于涉及生死等方面。
而李静姝刚才毫不犹豫动刀的表现，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是真敢自戕的，李茂但凡慢一点，人就没了。
有了这个设定在，李茂当前只能二选一：要么逼死女儿，要么先稳住女儿。
他是个没主见耳根子软的，这几年大小事几乎都是李陈氏做主，李茂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觉得李陈氏说得对，心里头已经同意先稳住李静姝，等找到了仙师，再做图谋。
这时，一直在旁观的向利，突然有了想法，他阴恻恻一笑，对着主簿耳语几句。
主簿立马用毛笔写了两个字，把纸张折叠一下，来到李茂身边，背对着李静姝。
主簿一边开口，一边悄悄展开纸张，上面写着“同意”二字。
“李老爷，县令大人让我来问问你的想法。”向主簿朝李茂眨了眨眼睛。
李茂下意识地看了眼上首的猥琐男，只见向利正抚须微笑，当下不再迟疑，点点头，道：“某同意断绝父女关系。”
李陈氏心里头高兴起来，无论后面发生什么，那五千两吃进去了就不可能吐出来了，毕竟李静姝当众说了那也是奉养银。
李静姝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个答应似乎来得有些轻松了，但李茂当众开口，那就没问题。
家里人也高兴起来，这样娘亲就安全了。
其他人，有的不甘，有的高兴。
李静姝将银妆刀递给令姜，回身作揖躬身，道：“女儿谢父亲怜悯成全，虽说断绝父女关系，但逢年过节，女儿依然会奉以长辈礼节。”
李茂神色复杂，这会他又有些后悔了，熟悉他的李陈氏轻轻抱住他胳膊，推了他一下。
李茂勉强道：“如此也好，我也放弃之前的坚持。”
放弃妖邪一说，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不是父女了，李茂对李静姝的看法，杀伤力就大大减弱了，到时候李静姝有足够的理由无视。
李静姝看了一眼向利，内心有些隐忧，这向利居然没有开口阻止？实在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当下也想不了那么多，转身吩咐道：“景言，速速带人去备五千两现银过来。”
景言立马脸带笑意地领命，带人驾着马车离开。
“令姜，准备一份断亲文书。”
令姜也喜上眉梢，立马去书写。
胡中官表示很满意，认为这个结局是当前最好的。
虽然说圣意要求务必往父女和好的方向调解，但碰到性情如此暴烈的李静姝，没出现父亲逼死女儿的人伦惨剧，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李静姝重新面向李茂，也理解李茂脸上纠结复杂的表情。
她神情平静，没有窃喜的表情，躬身道：“父亲大人，请恕女儿性情顽劣，以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女儿感激父亲活命之恩，定奉养父亲天年。”
这是应有的场面话，李静姝表示会给李茂养老，哪怕断绝了关系，如此，才符合这个时代孝道的做法，别人也没理由再指责她。
同时，她也只承诺了奉养李茂到老，没有其他额外的承诺。
李茂打量着她，点点头。
黄素贞等人互相交换眼神，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是最好的结局，这是娘亲以死明志换来的，代价是真的大。
三山身边的道人小声问道：“师父，局面居然变成这样，向大人也不阻止，这，我们该如何做？”
三山道人不语，只是摇头，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