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滚滚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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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客厅，分宾主落座，儿女们陪坐，至于褚显昊和云战等人，从一开始就未出现，没必要。
待上茶后，众官员稀奇这些炒茶泡茶，和李静姝聊起这些风雅之事，气氛融洽，似乎完全没有之前褫夺官爵的尴尬气氛。
李静姝谈笑自若，落落大方，更让众人好感大生，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个学识渊博、心胸广大的女子。
正言笑晏晏之间，管家来禀，说是县衙衙差来人。
李静姝让请进来。
衙差到得大厅，发现众官员在，连忙行礼，众人只是颔首，这是给本地县令面子，否则一不入流的衙差，怎么可能得到这些京官的回礼。
最后，衙差才转向已是平民身份的李静姝，也不敢无礼，抱拳道：“乡…，李夫人，”
一时紧张，差点又把李静姝喊成乡君，主要是李静姝端坐那里，自然有一番威严气度，十足的贵人范。
“今日李秀才李老爷又来县衙，县令大人皇命在身，负责调解，不敢推却，特请李夫人一刻钟后前往东郊公审台。”
“县令大人交代，说此案乃国朝第一例，有警示教育普罗大众之意，故公审之，请李夫人准时抵达。”
李静姝洒然一笑，道：“这向县令可真是一位以民为本、急公好义的好县令啊。”
众官员听了脸上讪讪，向利说得好听，但在座的哪个看不穿向利心思啊，李静姝明显嘲讽的意思，大家也听出来，同为男性朝廷官员，他们也觉得尴尬抠脚。
“放肆！”
却是赵景思怒气勃发，不顾场合地喝道。
“让我母亲在公审台？发人隐私，又令我母亲父女对质于公众眼下，向利是何居心？”
景言等人也是怒气勃发，只不过他们都要顾虑其他官员在场，母亲又在现场，还轮不到他们发言。
暴脾气的景思可不管这些。
衙差早有准备，回道：“好教公子知晓，此案乃皇上指定县令大人调解，诸官员还有观察义务，本就该公审的。”
向利怕李静姝推脱不去公审，早就交代过怎么回复推辞。
景思还想说什么，被李静姝抬手打断：“景思，不可无礼。”
回头看向衙差，道：“转告向县令，我会准时到。”
李静姝虽然没有否定拒绝，但语气用词还是显出了怒气的，称向利为向县令，以我自称，都不符合时下礼仪，有无礼倨傲之嫌。
不过也没人会在这时候管这些，大家都是听出了李夫人微笑表情下的火气，这也让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衙差连忙领命，又朝众官员施了一礼，这会没人搭理他了，因为这时他是以衙差身份行的，没人会搭理贱役。
中国这一套礼是繁琐无比又相当讲究的。
李静姝起身，朝众人拱拱手：“既如此，也不留诸位在此了，公审台见。”
众人跟着起身，脸上有些尴尬，虽然是皇差，但围观父女对簿公堂，他们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纷纷回礼。
李静姝率人将胡中官一行送出大门后回转，黄素贞才连忙抱住李静姝的胳膊：“娘亲，这县令明显来者不善，我们为何不拖一下？先找到太爷私下交流一番，岂不更好？”
李静姝闻言摇摇头，拍了拍黄素贞的手，道：“不妥。父亲有召，我这做女儿的不能推辞，否则会更加被动。”
“对方不顾我奔波劳累，如此匆忙急促，的确来者不善，不过别担心，娘能处理。”
这时，褚显昊等人闻讯也出来，李静姝安抚几句，打发了众人，让众人去准备。
也就准备个五分钟，一大家就出发了，李静姝知道所有人都关心，也不拦着。
前头静仪静琳两人骑马领路，李静姝居后，令姜云烟骑马随行。
后头是家人和仆人，云战等人随行，褚显昊也坐在另一辆马车随行，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一路上百姓们依然很尴尬，眼神依然很复杂，让众人的心情不是很妙。
出得东门，来到郊外，已是人山人海，很明显，向利对于宣传工作是做得相当到位的。
李静姝勒马停住，远远看了一眼那公审台。
这是为了公开惩治不法乡绅而建立的，没想到居然也有公审自己的一天，向利特意挑这地方，足见是用了心思的。
世事无常，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李静姝还有心情感叹。
原本嘈杂的人群，在李静姝骑着高头大马出现的那一刻，场地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那比男儿还英武的女子，所有人的心情异常复杂，李静姝为百姓们做过的事，一一流淌在人们心中。
护女婴、献种植、管慈幼、友师婆、扮游神、战吐蕃、杀官绅、定七诫…
但做得再多又如何？那些都是掩饰，改变不了其人旱魃附身、赤地千里的恐怖，大家要下雨，要生存，要活全家老小，绝不会被小恩小惠收买，谁来都不行。
安静的人群，开始重新碎碎念。
李静姝强大的元神，开始感受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各种强烈情绪。
恶意、厌恶、畏惧、审视、色欲、贪婪、诅咒、惋惜、同情、戾气、唾弃…
如此庞杂的情绪，包裹着李静姝，以她为圆心，形成情绪漩涡。
李静姝神色从容，放开元神去感受这铺天盖地以负面居多的情绪。
她甚至有一种体验新奇的感觉，她在放开心神，去深刻感受这人世间的善恶，这如大熔炉的滚滚红尘。
马儿开始迈步，众人自觉地让开路，但所有人的视线依然没离开李静姝。
静仪等人感受到了巨大的目光压力，场中似乎有恐怖的气压在形成，她们咬牙，额头已见冷汗。
李静姝顶在最前头，承受着目光漩涡中心的巨大压力，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甚至有点走神。
她忽然想起历史上的某些人物来。
比如被车裂的商鞅。
当然，商鞅开创了一系列愚民政策，李静姝是极度厌恶的，立马将他从脑海里一脚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