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天家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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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眼见太后若有所思，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浅浅自得的笑容，见好就收，也未再发表有任何倾向立场的言论，还岔开了话题。
待这些诰命都离开后，太后沉默了一阵，吩咐道：“来人。”
立马有几个女官近前听命。
“尔等去用心打探朝堂近日父告女一事，民间议论也得探访一二，尤其关于皇帝的舆情。”
众女官、内侍领命。
太后见状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关于那位乡君以往的情况，尤其皇帝的应对，也要查明，一切悄悄进行，不可大张旗鼓。”
众人再次领命后退下。
及至傍晚宫门落钥前，消息已经陆陆续续送回，太后至此有了个整体概念。
印象中极其深刻的那个女子，是个极能折腾的，还因此授爵，这是之前就有耳闻的。
其中，帝王对她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维护。
今次父告女一案，虽然其生父理由极其荒唐，但对于经常礼佛的太后来说，妖物、邪物一说，并非虚无缥缈。
既然有神佛在，那么妖邪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
联想到帝王对这个女子的在意程度，很明显，已被其美色迷惑，今次更是不顾体面，无视众臣工的态度和民间舆情，意图强行压下热搜，已经有了昏君的迹象了。
想到这里，太后再也坐不住了，朝一旁侍立的大尚宫说道：“去请皇帝前来，就说本宫想同他共进晚膳。”
大尚宫屈膝领命前去。
郭康也没在意，得到消息后立马带着一票内侍前来。
“儿臣拜见母后。”
甫一见面，皇帝就当先行礼。
“皇帝免礼。”
太后对郭康的称呼有好几种，称他为皇帝时，是比较正式和官方的，毕竟她们虽为母子，但皇帝身份不同于民间，哪怕是太后也得敬其三分。
如果称他为“吾儿”，那就是叙私谊，表现为亲近。
郭康一板一眼地行礼后落座，太后吩咐一声，宫女们摆饭。
在太后这里，自然不需要内侍第二次的试吃，两母子一边用膳，一边例行问候谈话，很官方，挺无趣的天家母子。
待用过膳，太后母子转到另一处品茗燃香。
太后打量了皇帝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吾儿近日朝政可顺心？”
郭康微微一顿，道：“回母后，偌大的国家，每日总有处理不完的事，今年倒是因为北方的旱情，让人揪心。”
“嗯，民情如火，皇帝不可懈怠。”
“孩儿遵母后懿旨。”
“本宫深居内宫，近日也听说了父告女一案。”
郭康原本想用旱情一事，来界定谈话范围的，他担心太后问起那案子，但显然这小心思失败了。
“未料此案居然也扰了母后清净，不过此事虽然罕见，但能很快处置妥当的。”
太后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本宫自入得皇室，一直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但此案舆情汹汹，以至于本宫这装聋作哑的老太婆，也得以耳闻。皇帝，这案子，何以迁延日久，以至于民间舆情沸腾，百官雪片般上奏？”
郭康沉默了下，道：“回母后，此案乃乡君生父状告女儿，但理由极其荒唐，居然以妖物附身为由，朝堂重地，不是神鬼之说可以大行其道的地方。”
太后点头，表示认可这说法，接着说道：“的确荒唐。只是父告女，女即为不孝。撇开其荒唐理由不论，这不孝之说，逃不掉罢。”
郭康心下一紧，连忙反驳道：“母后，这不孝一说，应是过了。儿臣以为，若其父去了那荒唐想法，自能做到父女冰释前嫌，相认团聚，此亦是人间美谈。”
“可本宫听闻其父坚持不认，除却妖物一说，其他理由也算充足。”
郭康无奈，心道太后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该知道的她肯定都知道了。
“的确如此。但乡君对国朝贡献良多，若真以不孝之罪责之，太过，恐伤天下有意之人的报效之心。”
“那酌情处置不就行了，皇帝何以强行留中不发？迁延时日，并不会消弭舆情，只会让其更加来势汹汹。”
这番话，已经有干涉国政的意味了，太后也立马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补救：“本宫并非想干涉皇帝决断，只是皇帝啊，我们皇室受万民供养，自然肩负这社稷黎民的重任。凡事不可以个人喜好行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郭康连忙躬身拜倒：“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太后见皇帝依然没表态，略微皱起了眉头，心头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追问：“那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这依然在干政，显然太后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一定要个说法。
郭康直起身，道：“儿臣明日再召有司议之。”
太后不免以手扶额，皇帝居然对她自己也打起了太极，一时无语。
但今日本就存敲打警告皇帝的意思，太后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妥协，问道：“那皇帝心中的意思呢？是想继续护着这乡君，还是秉公处理？”
这句话已经很直白了，明说皇帝在徇私情。
郭康连忙再次拜倒，内心纠结一番，口中说道：“儿臣惶恐。”
太后叹一口气，道：“皇帝，汝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俱是人间绝色，何以吝惜一女子？又或者其人真是妖魅附身，不然怎么能将吾儿迷惑成这样？”
郭康立马跪倒在地，这是她母亲、一国太后的诘问。
“母后明鉴，儿臣并非贪恋美色。”
一开始是因为李静姝可能是那凤格凤命、引动南斗天府主星异动之人，皇帝因而上心，想留在宫中。
后来见过画像，的确动了色心。
之后听闻其人战场上勇冠三军，又歇了收后宫的心思，但也因此更加不想让他人得了。
如今帝王的心思比较复杂，有那么点色心，更多的是李静姝丰功伟绩，对国朝贡献良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而他想保护。
这个意思刚才已经表明过，但太后明显不信，坚持认为皇帝是被美色迷惑了。
“皇帝啊，本宫本不欲多事，奈何娘年纪也大了，想着仙去后，见到列祖列宗，娘也能底气十足地回一句：皇帝做得很好，没有辱没祖宗。可自古沉湎于女色的帝王，无一不导致朝政荒废，民怨沸腾，身为帝王，不可不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