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核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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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钦差到来后，瞧见这阵仗，贺县令等人也是脸皮直抽，这么多钦差，还分属不同部门，应付起来相当费神费事。
陈梁当先下马而行，这里他品阶最高，自然以他为首。
双方见礼后，贺县令将众人引到官衙后堂，上茶后又吩咐人去准备酒水，要为钦差接风洗尘。
“这宴饮先放着，我等身负皇命而来，还是先以正事为紧。”
队伍里头可是有皇帝的爪牙耳目，无论事无巨细，皇帝到时候肯定会知道的，可不能像纯粹文官队伍那样放松。
贺县令表示理解，问道：“不知诸位大人，想从何处查起？”
陈梁是兵部司郎中，负责的就是战功考核，回道：“先去看看那些胡人首级吧。对了，我记得乡君将这些首级筑成京观了是吧？”
这话一出，虽然众人早已知道了这情况，依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贺县令有点蛋疼，点头道：“不错，正在西城郊外，下官这就领诸位大人前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主街出城，不少胆子大又闲得发慌的百姓也远远跟随去看热闹。
出得西城，能远眺到远处的一处小山包，旁边立有石碑，整个小山包被麻绳和木棍组合圈了起来。
众人都意识到那就是京观，不少人心里头一方面胆怯恐惧，一方面又有点好奇兴奋。
才出了城门三百米，众人就注意到前方泥土的不同之处。
虽然那段时间接连大雨，但血水还是渗透到了泥地，使得泥地的颜色有了明显的区分。
不少坑洼处因为雨水汇聚，干了之后那坑洼暗红颜色明显更深。
中间一大片都是暗红色的场地，左右两边则只有前头部分地方有痕迹，结合战报来看，众人再次肯定了战报并没有吹水和夸张的地方。
因为如果中军不是被短时间内大量屠杀，是不可能有眼前这副集中的景象，因为吐蕃兵会逃跑，而眼前的血痕分布，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当初就是短时间内大量击杀，造成敌方因为拥堵来不及四散而被集中屠戮。
众人不禁被乡君强悍和非人的战力所震撼，尤其是以前接触过战场的谢军等人，已经将李静姝划分为超绝世猛将的行列。
众人观察了一会地面后，沉默地来到京观处。
这里的石碑陈述了兵祸的首尾，重点是吐蕃兵残杀猎户村的叙述，至于李静姝本人的战绩，应她自己的要求，只是一笔带过。
地面打上木棍，再用麻绳缠绕，隔开了京观。
京观是由用石灰腌过的首级和泥土交替覆盖筑成，外围能清晰地看到一些狰狞的头颅，能闻到轻微的尸臭痕迹。
贺县令经历过很多阵仗，虽然都是跟随李静姝被动经历的，但好歹也历练出来了，心里头鄙视了下某些文官战战兢兢的腿和苍白的脸色，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我们远远看着就好，虽然这些首级用石灰处理过，但依然有疫气，不宜靠得太近。”
众官员得了这个台阶，心下松口气，借驴下坡，退后了几步，只剩下谢军等几个强人，依然皱眉近处观看。
兵部司陈梁一挥手：“来人，去检验首级。”
立马有几个专业人士，穿戴着专业服饰，带着专业设备钻进了圈子。
点验首级是常有的事，该注意的事项这些人也很清楚，他们用沾湿的厚布捂住口鼻，先用锄头轻轻动作，扒下来一些首级。
吐蕃人的长相和发型，跟汉人完全不同，这里面还有数十马匪，两者能轻易分辨出。
也不需要全部扒拉开，相当于是抽样检查。
有些文官受不了，就假装交头接耳谈话，或者看远处的风景，然后就注意到远处百姓们对他们的指指点点，貌似这里的民风相当彪悍啊。
检查完以后，他们先是用醋洗手，并喷洒了些在自己身上，最后才摘了口罩，向官员汇报：“诸位大人，经验查，首级以吐蕃人为主，看抽样，数量和时间也对得上，是否要全部扒开点验数量？”
陈梁摇摇头：“全部扒开，恐有瘟疫之虞，对得上就行。”
各部官员纷纷表示认可，真要全扒拉开，他们还得陪看着，那也太恶心了吧。
其实他们的心里早就接受了战报的描述，只不过他们这支钦差的所有查验会被汇报到京城，供京城的皇帝和官员参考，所以，该有的程序全部都要走一遍。
“这里查验过了，那么贺县令，有劳带我们去查验下战场缴获。”
吐蕃兵用的武器，穿的服饰跟汉人也不相同，这些战场缴获同样是一个有力佐证。
贺县令点头，重新将人带回到县城府库，这里专门划了一间房用来收集此次的战利品。
一打开库门，就有一股极其冲脑的味道传出，差点将众人冲了一个仰倒。
“怎地如此臭不可闻？”
大理寺寺丞刘望连着倒退几步，差点吐出来，捂着口鼻闷声问道。
贺县令皱了皱鼻子，此时已经适应了些，回道：“诸位大人，吐蕃人都穿动物皮毛，又长期不沐浴换洗，加上浓重的血腥，时间长了就这么冲人了，还是等气味散一会吧。”
众人狂点头，刚才的味道太上头了。
约莫闲聊了一刻钟，众人才鱼贯而入。
但见成堆的皮毛衣服，武器等，兵部的专业人员上前翻捡，时不时向众人展示一番。
衣物绝大多数都是两截的，由此也能想象出跟胡中官战报里描述的那样，“乡君手持利器，当者披靡，人马俱碎，无一合之敌”。
抽样翻捡过战利品后，专业人员也根据这些得出了的确是吐蕃兵，而且根据衣物的破损痕迹来看，这些人几乎都是被一刀两断的结论。
众人只觉得寒毛竖起，仿佛库房里有一只巨大的猛兽，正阴冷地盯着众人，这会只觉得从脖颈到腰腹都是凉飕飕的。
兵部司陈梁艰难地开口总结：“从战场到这里的库房，可以判断贺县令和胡中官关于战场的陈述，无误。”
众人纷纷开口认同，然后赶紧往门外溜，再待在感觉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他们都要出丑了。
出了库房后，众人不由纷纷长出一口气，几乎人人都是这个举动，也不会丢人。
贺县令眨了眨眼睛，提议道：“诸位大人，如今已到正午，操心国事，也得填饱肚子先啊。下官已在酒楼略备薄酒，不如现在前往？”
考虑到大家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冲击，况且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啊，陈梁拍板：“如此也好，有劳贺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