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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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的表情是呆滞的，这在讲究君权威严的时代，是相当罕见和失态的，众臣越发好奇，大殿中不少官员的咳嗽声此起彼伏，以提醒皇帝陛下注意仪态，收收快流出来的哈喇子。
郭康回过神来，看了看下方的群臣，迎上众臣探究的眼神，决定这么雷人的事不该他一人独享，应该分享给群臣。
点了点贺县令的公文，郭康开口：“把这份大同县县令的战报，念给诸臣工听听。”
一旁的中官躬身领命，双手拿起公文，扫了一眼。
一目十列的功力是早就练出来了的，这一扫，让自己的嘴角抽了下。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中官在抑扬顿挫念着的时候，还是差点就秃噜了嘴，但好在凭借过硬的专业素养，没犯一个御前失仪之罪。
众大臣也傻眼了，若不是置身于恢宏肃穆的大明宫，他们都以为是在茶馆听说书呢。
“荒唐！”曹国公一声清喝，狠狠甩了下袖子。
“陛下，臣请治大同县县令公然挑衅、蔑视皇上和朝廷之罪！”
“不错，臣附议！”
不少勋贵觉得受到了侮辱，纷纷附和。
郭康不置可否，点了点另一份，道：“派往大同县宣旨的胡文刚好也撞上了，这是他们的陈述，也念给众臣工听听吧。”
郭康觉得还是不够雷人，决定再刺激刺激他们。
中官领旨，拿起厚厚的公文心里直嘀咕。
当听闻李乡君着五十斤重甲，披挂上阵的时候，下方的一些武将已经开始抽脸皮子了。
听闻乡君嫌弃兵丁不堪驱使，单骑出城时，兵部的官员脸色不太好看。
当听到描述李静姝双刀入阵，无一合之敌，不到一刻钟阵斩五百余人，当场击杀吐蕃头目时，所有人都在忍着怒气，准备化身为喷子。
当听到李静姝彻夜追杀，天明方归，还要筑京观的时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当听到李乡君大摇大摆地带人闯进了巡检使校场，当场屠戮一番，生擒幕后之人，众臣工已经麻木了。
听到李静姝慷慨激昂的陈词时，众人心里又感觉相当古怪，这个女子看起来是极为暴烈的，比之男儿还更有血性。
当听闻李静姝用战时的理由直接砍了九品巡检使时，文官们已经摩拳擦掌，决定等下要把李静姝喷个体无完肤。
当听完李静姝《满江红》词，众臣工刚才热血沸腾要找李静姝麻烦的心，又渐渐回落。
然后又听闻李静姝越俎代庖，直接颁布“七诫”，又是让众人感官极其复杂。
当然，李静姝之后回县衙和众人的谈话，并没有在上面有所体现，因为那些关于撤销巡检使和民兵的建议都会给李静姝带来巨大的麻烦，胡中官肯定是回京后再密报皇上。
贺县令的公文中有体现两任巡检使为非作歹的字眼，同时也表明了腹内地区空虚，兵力缺乏的局面，但同样只陈述事实，至于建议还未到卢贵手中，毕竟贺县令的家丁不是用八百里传讯的。
不过众臣此刻没人去注意那些字眼，他们此刻的表情跟皇帝不同，绝大多数人是冷笑加嘲讽，让郭康想看笑话看了个寂寞。
“臣请治大同县县令和中官谎报战情之罪！”
兵部司郎中陈梁率先开炮，他觉得这两份公文简直是在侮辱兵部的智商，抛开李静姝后面的慷慨陈词不说，单单就战绩的描述而言，令人无法置信。
“臣附议！”
很多中低级官员也纷纷附和。
像这种礼仪性质的大朝会，一般是没啥正事可议的，这些人难得碰到这么劲爆的大事，纷纷发言表示存在感。
郭康淡定地说道：“一地正印官加上钦差，用上八百里加急，那么大阵仗，难道他们是为了好玩，吓唬吓唬大家？”
众臣也觉得不太可能，按理说除非活腻了想不开，否则是不可能开这种国际玩笑的，但公文上所描述的事情，又令人难以置信。
“臣记得这位乡君曾参与过今年的选秀是吧？”
礼部司郎中王恒开口问道。
众臣抬头悄悄看了下皇帝，果然看到了皇帝脸上挂着黑线。
虽然李静姝真正被罢黜的原因没有流传出去，但帝王亲自下场二次留人失败的事倒是传出去了，突然提起选秀的事，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礼部司郎中王恒是个六十岁的人，依然强行在位置上发光发热，但有点老年痴呆了，症状目前还算轻微，除非他自己乞骸骨，否则一般情况下倒不好主动炒他鱿鱼。
郭康居高临下，自然知道有人在看他笑话，不过他也不好跟一个老臣计较，于是也当做自己是人老耳聋，没听到。
“不到一刻钟就阵斩五百余？哪怕是牵五百头绑着的猪在场上，也没人做得到吧？”
一个大嗓门开口，解了皇帝的尴尬，开口的是轻车都尉薛方，他道出了众臣最怀疑的地方。
“不错，哪怕以霸王之勇，一刻钟想杀五百头猪也做不到。”
赞同的是忠武将军刘有健。
众臣纷纷赞同，叫嚣着要治贺文和等人的罪。
郭康当然也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可思议无法置信的地方，但偏偏是以正式公文出现在朝堂，令人不敢随意否定。
想到自己居然差点将如此生猛的一个女人放在后宫，郭康不自觉地摸了下脖子。
卢贵尚未收到贺县令的消息，此刻也不好怎么表态，不过作为他的学生和利益相关人，他肯定得发声。
“诸位大臣，宁可不信两份公文的说服力，也要凭一己想象之力，在千里之外就定他们罪责，如果最后发现他们所陈俱是事实，诸位到时候又如何自处？”
“口口声声称有罪，定罪的时候，诸位是否担保一二，免得到时候诸位能推脱得一干二净？”
大殿里安静下来。
卢贵的立场，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事涉他的学生。
不过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这军情疑点甚多，臣请派有司速速前往查清事实。”
卢贵朝皇帝拱拱手。
众臣心里认同，他们还是觉得要从京城派去人查探一番，才觉得心能落到实处。
见大部分人都是赞同的，郭康心里也倾向于此，点头道：“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