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自己个儿愿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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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林晓竹和何大柱结婚,也就是把她的铺盖搬到何大柱房里就算完事,连酒席都没摆,更不要说去乡政府扯结婚证,两人只能算是事实婚姻。
不过这种情况在村里很平常,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现在要离婚就方便了,直接去找村长开个证明,把户口迁出来就行了。
在屋里闹了这么一场,这时候已经接近饭点,去地里做活的村民都陆陆续续回家吃饭,见到他们一行人,好奇地打量着。
有人还扬声问何大柱:“大柱,你们一家人齐整整地去哪儿啊?”
何大柱含糊其辞地回道:“有点事。”
林晓竹则只管抱着二丫,埋头走她的路。
她一向话少,倒没有人来问她。
村民们问不出个所以然,见几人脸色不好看,察觉到了不对,私下里悄悄嘀咕。
“玉英婶怎么也在?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有点像,你瞧大柱那表情,就跟谁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一样。”
有人猜测道:“莫非两口子闹矛盾,请玉英婶来主持公道?”
“怎么可能,就大丫妈软团子脾气,能跟谁闹矛盾,大柱眼睛一瞪,她就抖成筛子了。”
“管他什么事,咱们跟着走,看他们去哪。”
现在的农活不算多,大家伙儿也有心思管闲事,不急着回家吃午饭,而是跟在他们身后,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也不管村民们的议论,径直到了村委办公室。
村委办公室建在村子中心,是一间砖瓦房,
村长这会儿正好在屋里,手里拿着根烟杆,边看报纸边吞云吐雾,屋里烟雾缭绕,林晓竹和大丫走进去,被呛得连咳几声。
村长见他们呼啦啦进来,吃了一惊,待见到林晓竹手里抱着的二丫和旁边的大丫,忙按熄火,举着报纸到处扇动,想把屋里的烟挥散。
“先到外面站站,我敞敞气你们再进来。”
何大柱心里着急,哪里忍得了,忙阻道:“不碍事,就这么着吧。”
玉英婶不满地白他一眼:“你不碍事就站这,大丫妈你带两孩子先退出去。”
她说着也拿了张报纸和村长一块扇,嘴里忍不住埋怨:“村长,你儿子不是给你买了烟卷吗,怎么还抽这烟叶,太呛人了。”
“烟卷哪有烟叶子够劲,我抽不惯。”
两人一通忙活,待屋里的烟散得差不多,才叫她们进来。
村长把报纸放下,问何大柱:“咋了?出啥事了?”
他今年快六十岁了,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性格一贯直率强势,是村里的一尊大佛,村民们天然地对他有惧怕心理。
何大柱听他这么问,竟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慌,鼓了鼓劲,才低声道:“我们要离婚。”
“啥?你大点声!”村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扯着嗓门问。
“我们要离婚!大丫妈带两个丫头一块走!”何大柱心一横,也扯起嗓门回道。
村长一听火就起来了,冲何大柱吼道:“离婚?你和大丫妈离婚?我看你是脑壳发昏!我不同意!”
此话一出,屋里几个大人全急了,村长的性子拗得很,要是他不同意离婚,不给他们办手续,这事还麻烦了。
村长见到他们的惊慌目光,压了压脾气,放缓声音对何大柱道:“大柱,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大丫妈不到三岁就到了你家,谁都知道是当你媳妇养的,她巴心巴肝地伺候你们一家人,我们全看在眼里,现在孩子也给你生了两个,你不要她娘仨了,她们能往哪里去?你这不是要断她们活路吗?”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丫妈自个儿也愿意!”
何大柱委屈得很,怎么只骂他啊,要是林晓竹能生个儿子出来,至于闹到这一步吗,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大丫妈,你也愿意?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给做主!”村长根本不相信,转头问林晓竹。
这么老实本分的孩子,哪里敢提什么离婚,绝对是被何家母子逼的!
可惜林晓竹却毫不迟疑地点头:“是我自己个儿愿意的。”
村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决定好好给她讲讲未来的生活会多艰苦,希望她能改变决定。
“你也昏了头?你想好以后怎么生活没有?还有大丫二丫,你能养活?你......”
林晓竹打断他的话:“大叔,我能,你相信我,我已经有了打算,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何大柱也在旁边插话:“村长,你看,这真是我们自愿的,你快给我们办了吧。”
但凡林晓竹不愿意离婚,村长就能把这事压下来,可她怎么能是这个态度呢?
他揉揉额头,又问玉英婶,“你跟他们在一块,怎么没劝劝?”
“我劝了,不管用,大柱家想生儿子呢。”玉英婶摊摊手,无奈地道。
村长这下没话说了,在乡下,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情,他真不好多说什么。
村长叹口气,秉承着宁拆一座庙,不坏一门亲的原则,连威胁带恐吓地劝了他们几句,可惜两人根本不为所动,只催着他快把手续办了,丝毫没有留恋之情。
“行吧,办吧,办吧。”村长也生气了,两三下就把手续办完了。
何大柱想到即将和罗寡妇开始幸福生活,接着还会有个,不,很有可能是两个宝贝儿子,内心一片火热。
他找林晓竹要来收条,得意地看她一眼,用下巴颏点点她:“以后我们就一点关系没有了,你要是过不下去了,可别来找我,我帮不了你。”
林晓竹能带着孩子跳出火坑,心情也正舒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没问题,这句话同样也送给你。”
“行行,你记好就行。”何大柱不再多说,朝玉英婶和村长挥挥手,扬长而去。
玉英婶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不惜福啊,这么好的媳妇这乖的闺女不要,非得去拼儿子,真养个不孝顺的,以后才有得哭。”
“各人有各人的命,算不到的。”村长不想再说何家的事,转头问林晓竹,“你怎么办?地自己种?住哪儿?这旁边有几间空房,你要是不嫌弃,收拾收拾倒是能将就住下。”
村长所说的空房是以前的牲口房,自从包产到户后,村里的牲口全分到了各家各户,牲口房便空了出来,敞了几年,也没味儿了,有时候会在里面开点小会。
“对,我帮你去找几个婶子过来,大家搭把手,一会儿就能弄出来。”玉英婶马上答应了。
林晓竹知道他们是真心待自己好,也不瞒着,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们听。
“我不想再呆在村里,想到县城讨生活,我的地,麻烦村长找人帮我种。”
村长和玉英婶对视一眼,倒没觉得太吃惊。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年青人外出打工的很多,他们村里就有好几个,有的还跑到了沿海城市,虽说辛苦,却比在村里种地强得多。
只是,玉英婶看着林晓竹怀里酣睡的二丫和紧紧牵着她衣摆的大丫,却不太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