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个坟都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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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屯村东头王家有两个儿子，王大宝和王二宝。王大宝28岁，王二宝24岁。
王家世代农民，父母种地，王大宝高中毕业后就进城打工了。至于王二宝，大家都说他脑子笨，因为他上完初中就上不动了，天天在家看父母种地，父母嫌他烦，让王大宝带他进城打工。
兄弟俩打过螺丝搬过砖，后来在一家餐馆当学徒。
一向住工棚的王大宝半年前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个单间，因为他谈了个女朋友。
女朋友名叫李淑芬，本来想着租了房子以后跟李淑芬说点悄悄话啥的方便，没想到王二宝不识相，非要跟他们一起住。
屋子中间拉根铁丝，晚上拿张床单往铁丝上一挂，就算是有隔间了。
不过，一张床单能隔开啥？
做点爱做的事，就算王大宝不用力，王二宝都觉得吵。
“嫌吵你滚回去！”
王大宝一边用力一边骂，干脆不管王二宝的感受了，弄得整个屋子里啪啪响。
“我就不滚！”
“你待在城里有啥用？你就是个废物，干啥啥不行，傻缺！打个螺丝没力气，搬三块砖你能摔烂两块！现在学厨师，拿把刀都不知道咋用！做什么都不用心，净给我添乱！”
“哎呀！你轻点！”李淑芬突然小声叫了一句。
“听见没有！叫你轻点！”
王二宝扯着嗓子附和了一句，气得王大宝脸都绿了。
“王二宝你踏马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现在又没做错事，你骂我干啥？凭啥让我滚？整天唧唧歪歪的！就知道嫌弃我……你做事用心了吗？你看你现在，一边做事还一边跟我吵架，你用心了吗？要是让我来，肯定比你做得好！”
“你狗日有病吧！这种话你都敢说，看劳资不打死你！”
王大宝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提起裤子就冲了出来，把王二宝摁在床板上一顿狂揍。
王二宝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边用拳头擦着鼻涕眼泪，一边放狠话:“王大宝，你欺人太甚！你不是人！你窝里横，就知道打亲兄弟！等过几天清明节回家上坟，看我不把你家祖坟给你挖了！”
“说你二你还不承认！我家祖坟不是你家祖坟啊？你爱咋挖咋挖！赶紧挖！劳资不拦你！”
其实王二宝不是打不过王大宝，他比王大宝长得高大，力气也更大，只不过从小王大宝就喜欢欺负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路就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再者说，长大以后王大宝确实比他会挣钱。有钱，说话就硬气，在家里也就更有话语权，所以王二宝还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总被欺负的王二宝偏偏还喜欢嘴欠，总说些不着调的话让人生气，以至于都二十大几的人了，王大宝忍无可忍的时候还是会把他胖揍一顿。
清明节的前一天，兄弟俩下班后就赶回了几十公里外的农村家里。
第二天一大早，父母把提前准备好的鸡鸭米面、纸宝香蜡、烟酒茶水分放进两个竹篮，一家人提上竹篮、扛起锄头铁锹向着坟地出发了。
点香之前，照例要锄一锄坟头上的杂草，培一点新土。
父亲王志勇和王大宝在锄草，母亲张连英在摆放贡品，王二宝蹲在一旁冷眼相看。
“王二宝，你也动手啊！来拔草！上个坟都偷懒！”
王大宝朝王二宝瞪圆了眼珠子。
“我脸痛！”
“又没让你用脸拔草！你手不痛吧？少废话！赶紧过来拔草！”
“手也痛！谁叫你下手那么狠的！”
王二宝耍赖，王志勇不吭声，闷头锄草，张连英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唠叨道:“等下多烧点纸钱，让你们爷爷奶奶和老祖仙人些，保佑你们平平安安，快点发财！一人娶个老婆回来，给王家续香火！”
王二宝撇嘴道:“王家这些老祖先人自己都是穷死的，还指望他们保佑……”
“王二宝！你不说话会死啊？！”
一直闷头除草的王志勇忍无可忍，举起手上的铁锹就朝王二宝扔了过来。
王二宝闪身躲开，却不愿意闭嘴，立着眉毛朝王志勇说道:“不说话，死倒不会死，不过，不说话嘴会臭，对牙不好！”
王志勇恨得牙痒痒，高声骂道:“上辈子做啥孽，生了你这个畜生！”
王大宝在一旁火上浇油:“他那天还说他不是王家人，他要回来把我家祖坟给挖了！”
“挖！我让你挖！”
王志勇一把抓过王大宝手上的锄头，举着锄头就朝王二宝冲了过来。
王二宝一边跑一边边指着王大宝喊:“王大宝！你胡说八道！我啥时候说我不是王家人了？！”
王志勇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王二宝远远站着，气呼呼地斜睨王大宝，低声嘟囔了一句:“信不信今晚我就来挖！我说到做到！”
王二宝想挖自己家的祖坟，一来是为了和王大宝赌气，证明自己敢说敢做，二来是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家一直这么穷，都是因为根儿上就太穷，想要翻身发大财，恐怕得先让老祖宗们翻个身，或者，打开棺材把他们的头和脚换个方向……总之，就是要让老祖宗动一动……动起来，为新的生命喝彩……
“王二宝！你快点过来磕头啊！”
张连英顶着满脑袋的纸钱灰冲王二宝招手。
王二宝甩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坟前。
王大宝正跪在那里双手合什念念有词:“求爷爷奶奶和各位老祖宗保佑我们全家平安，保佑我王大宝早日发大财，盖新房，娶老婆生儿子，过上好日子！”
王二宝一边磕头一边朝王大宝坏笑:“切！他们要有那本事的话，活着的时候就盖新房了，还用等到现在……他们自己都没招了，你还指望他们保佑！”
王大宝怒火中烧，咬着牙说了一个字:“滚！”
这时候，村委会主任家的小舅子张栋溜达了过来，跟王志勇打招呼:“老王，早啊！两个儿子都回来啦？”
王志勇讪笑着回答:“诶，回来了。”
“兄弟俩不错啊，你看看，现在好多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连清明节上坟都懒得回来了。”张栋指着周围一些坟头长满乱草的坟感慨道。
村里的这片坟地这几年的确是越来越冷清了，即便是清明节，好多坟前都不见有人扫墓，有人的，也大部分是留守老人和儿童。
大家磕完头，张连英一边用棍子拔那些未燃烬的纸钱，一边问张栋:“他张叔，村里面的渔塘是不是没鱼了？大半年都没见分鱼。”
“大概是没有了吧……想吃鱼让你儿子去镇上买给你嘛，又不贵，一条鱼才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也是钱嘛。”
听着张连英和张栋的对话，王二宝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两兄弟打工，买条鱼吃的钱还是有的嘛，我妈也太抠了，总想把钱攒起来不舍得花，一会儿我就去镇上买条大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