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日晚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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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朋友走后，秦玉兰冷漠地开口，“有话，站起来说，撒泼没有用，您听清楚了，一，这里是卫生部评定的三甲医院，收费标准是物价局定的，我作为院长也好医生也好，无权干预定价；二，有异议您可以去找物价局，去找卫生厅，我们也希望给市民提供免费医疗；三，考虑到您刚才所说的情况，因为几个孩子产生的费用您统计好了，我替您出，另外我会让护士长按照普通护理的方式重新给您提供单据，超出部分我自掏腰包替您二位买单；四，您今天对我女儿身心所造成的伤害，恐怕就没那么好算了。”戚璟瑜坐在病床上看着秦玉兰用几近冰冷的声音讲出这四点，钱并不重要，女儿才是最重要的，而她呢？！
“算什么算？”戚妈妈明显低下去的声音已经怂了，目的没达成还伤了墨橙，有些得不偿失。
“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扰乱医院秩序！”门外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戚璟瑜看到秦玉兰那一瞬间轻扯的嘴角。来的还真是刚好，秦玉兰心想，这些年他们两个能够在政治场如鱼得水，用尽多少心机，机关算尽，因为墨橙的体质问题，他们只想给女儿留一片净土，从不让她接触名利场的黑暗，更不会教她心机二字，他们教她善良，教她礼节，也教她独立，只是看来总有人让他们无法得偿所愿，既是如此那就一起算算吧。
“墨副厅长！”半天不吭一个字的戚建国，在看到进来的人时腿已经软了，他从未想过那个铁腕黑面神墨寒城是墨橙的父亲，他该想到的。戚璟瑜看着自己本就窝囊的父亲此时奴颜婢膝的样子，她闭着眼别过头去。
“哦，既是同行，你应该知道尊夫人犯了什么错，你身为警务人员的自觉呢？既是如此，也就好办，尊夫人的行为已经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之规定，这二位是辖区范围内的同事，请和戚所长汇报一下。”墨寒城脸色铁青，从接到自己老婆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安排了辖区民警来执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换上了便服，他只是以父亲的身份来给自己的女儿撑腰，也没想到戚璟瑜的父亲竟然是栗县派出所的所长，而此时雄霸一方的戚所长也已经不受控地蹲到了地上。
“爸爸，你别为难叔叔阿姨。”墨橙上电梯的时候正好看到带着同事一起过来的爸爸，她就知道要坏事，不管身后的人喊什么，她直接跑回了病房，别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先去止血！”四个字，墨橙都不知道爸爸是哪发出来的，只是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爸爸妈妈，他们对着他从来都是宽容和煦如春日暖阳，今天这冷如冰窟的他们也是真真实实地吓到了墨橙。
“先去处理伤口，你别捣乱了。”戈壁不顾墨寒城那双足以射杀人心的双眼，硬是给墨橙拉出了病房。戈壁曾和家里人打听过墨橙的爸爸，那也不是一般人，今天连墨寒城都出面了，想来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看来他想彻底征服墨橙要面对的阻碍何止是她摇摆不定的心。
“妈妈，你跟王伯伯说说，换了那个破门把手，它咬我。”墨橙以为妈妈会是她的救兵，谁想到妈妈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出去！”于是吓懵的墨橙任由戈壁把她拖出门外。
墨橙被拉去处理伤口，外敷了止血散，还被打了三针止血敏，一想到她打针时的画面她就想哭——文静晕针没办法陪她，最后是戈壁自告奋勇，奈何三针都要皮下注射，也就是说她要脱裤子，墨橙死活不干，护士小姐姐也劝了她好久，最后戈壁连哄带骗说自己闭上眼睛决不睁开她才同意打针，全程墨橙都死死盯着戈壁的眼睛，还好他还算守信。
等墨橙处理完伤口回到病房时，除了戚璟瑜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戚璟瑜坐在床上发着呆，无论大家问什么她都不回答——她没脸回答，她撒泼的妈妈被民警以扰乱医疗秩序为由带走了，她卑躬屈膝的爸爸被墨寒城教育得一无是处，后来，无论是秦玉兰的话语还是墨寒城的方式，桩桩件件对于戚璟瑜而言都是奇耻大辱——戚璟瑜永远记得秦玉兰在她妈妈被带走后走到她爸爸面前仰着头的样子，一副冷漠却又无关紧要的样子讲着：“你们今时今日的困境我们可以理解，但你们不该拖孩子们下水，不如这样，你们确实拿不出一分钱，我也不能破坏医院的规定，这笔钱我们夫妻以个人名义帮你们先出，毕竟让孩子正常出院去上学受教育才是正事。”如果说秦玉兰的话只是侮辱他们的冰山一角，那么真正致命的就是墨寒城的默契配合，没有温度的声音几乎看不清是从嘴里发出来的：“是的，让孩子受教育才是正事，你也是为人民服务的，连自己的家庭都服务不好怎么管得好派出所，回头该处理的处理，该申请的申请，调来海尚陪着女儿才是正事。”墨寒城看似无关紧要的提议还是震慑了戚建国，墨寒城向前走了两步问戚建国：“你们还能正常发工资吧，作为领导还是要起好带头作用的。”戚璟瑜不懂不代表戚建国不懂，他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以后每个月都会按时还款，并说自己一定会亲自写下保证交给墨寒城，结果墨寒城轻描淡写地说“我无需你的保证，但你动我底线就是不行。”后来秦玉兰和墨寒城以各自还有事为由离开了，没多久护士来通知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戚建国办完出院手续就带着戚璟瑜回家了，在墨橙心里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真相是什么她从来就不知道，她只知道没多久戚璟瑜的父母就离婚了，戚妈妈扔下她和她爸爸走了，而戚建国被调到了省公安厅档案馆，明升暗降却说是为了陪着她方便些。而关于戚妈妈被拘留了十日，关于戚建国亲手写下的承诺书，墨橙一概不知，所谓杀人不见血，砍头不落地才是最高境界。
文静和墨橙一样的感受，全程觉得就是一场想住霸王院的闹剧，向前笑着说文静啥都不懂其实挺好的；戈壁猜得七七八八，无论是秦玉兰还是墨寒城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杀人于无形，却又将墨橙保护的很好，该是怎样深沉的心思才能做得到，而且他们精心布局的算计，又分秒不差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此手段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两个人却给墨橙教育得不沾染尘事般的纯粹与善良，戈壁觉得他都想打退堂鼓，那如他家族里那些长辈一般的墨橙父母，相比之下戚璟瑜的父母好对付太多了。
国庆节黄金周匆匆走过，伴着愤怒与委屈，不解与失落，善良与心机一同逝去，每经历一件事，大家的关系就会多一分温情，多一分期待，也多一分尴尬，虽然霸王院事件后戚璟瑜丢脸丢到体无完肤，但是善良的小伙伴们却给予她更多的温暖而非嫌弃，每天放学时间从独自一人回家变成了被三个人护送回家，只是周末的五人自习她很少参加——毕竟她目睹了墨橙的父母是怎么对她的父母的全过程，她对于墨橙的感觉很复杂，有感谢，有羡慕，有忌妒，也有憎恶，杂糅的复杂感情使得每一次面对墨橙都显得十分尴尬，好在因为大家不在同一个校区，也只有周末才有机会碰到，找借口就变得容易很多。
平衡总是会被意外打破，某个平常的晚上戚璟瑜回到在海尚租住的家，空无一人的开间，坐着颓废的爸爸告诉他自己调来公安厅工作了，以后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了，至于她妈妈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们领取了离婚证书，妈妈回到她的家乡去了，因为妈妈受不了他的窝囊与卑微，毕竟他只是被调到了公安厅的档案室而已，个中原由已不言而喻。
戚璟瑜那个年纪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难以接受的，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了墨橙的头上，毕竟是她的父母强人所难拆散了她的家，毕竟是墨橙一厢情愿地替她安排了一切，她和墨橙的关系再一次降至冰点，好在期中考试月到来除了共同的自习大家也没有更多的交集，直到这一年初冬的那一个平安夜晚宴，也是戈壁的生日晚宴，所有的小伙伴都在受邀之列。
周六下午文静、向前和戚璟瑜在老佛爷百货门前集合，目的很简单——给他们的富二代公子挑选一件生日礼物，因为墨橙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文静就没告诉她，三个人逛了一整个下午也没选到合适的礼物，或者准确地讲向前选到了一对Armani的袖扣，只是想到了戚璟瑜的家庭也就打消了，背过文静和戚璟瑜的第二天一早他自己去拿下了那对袖扣，没有收获的下午，最后也只能作罢，向前建议大家要不各自准备，毕竟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周日一早墨橙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樊文宇寄给她的，她打了国际长途给樊文宇才了解到，戈壁的父母也不是每年都会给他举办生日晚宴，但凡给他办的生日晚宴最后也都沦为商业宴会，所以他给墨橙寄来了一套chanel的小礼服裙和一双Jimmy choo的水晶鞋，他觉得墨橙需要一套战服来应对第一次和戈壁父母的见面。
挂掉电话墨橙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件包装精良的浅蓝色小礼服和一双同样包装精良的高跟鞋，她认识chanel的Logo，因为妈妈有这个Logo的包包和外套，她知道它们价格不菲。墨橙盯着它们看了好久，最后又按照原样给它们打包好放在了柜子里，她准备等樊文宇回来再还给她，一来她不需要，二来作为朋友她不应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墨橙没有留意包裹上寄件人的地址，来自北杊而非美国，她不知道这是戈壁委托樊文宇撒的一个谎。
晚上差不多时间，向前打电话给墨橙说十分钟后到她家小区门口接她一起过去戈壁水岸小镇的家——生日晚宴的举办地点，墨橙穿着之前爸爸从北杊带回来的那件蓝色碎花小裙子，配了一件和妈妈借来的及膝的羊毛大衣提着她的纸袋就出门了，一出小区门口她看到了停着的玛莎拉蒂总裁以及车边盛装的文静和向前，这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不配打篮球的，她的小伙伴们都是什么家庭，墨橙腹诽。
“墨橙，你是不是有点随意？”向前看了一眼墨橙羊毛大衣里眼熟的裙子，微微有些皱眉，戈壁不是给大家都准备了礼服吗，墨橙怎么不穿。
“我哪随意了，我可是特意和我妈妈借的大衣。冷死了，能不能先上车。”墨橙说着就去拉后排的车门，车上坐着同样盛装的戚璟瑜，相比之下她真的是个“土鳖”，“嗨，璟瑜。”墨橙和车上的人打着招呼。
“嗨，墨橙。”戚璟瑜转头打量了一下墨橙，“你怎么没穿戈壁提前准备的礼服？”戚璟瑜直接讲明真相。
“他什么时候给我准备了礼服，我上午倒是收到了樊文宇寄来的包裹。”墨橙边说边往车上坐，对于大家对她的“鄙视”表示无视。
“什么樊文宇寄来的，你肯定没看寄件人地址。”文静也挤到墨橙身边坐下，车外面是真冷。
“啊？”墨橙回头表示疑惑。
“是从北杊寄来的，不是美国。”文静一边磋着手，一边转头对着墨橙说，“你要不要回去换个衣服？”
“为什么？”墨橙依然一面疑惑。
“戈壁说他妈是做奢侈品生意的，所以他父母比较在意外在形象，他就提前给大家准备了礼服，免得到时候被他父母嫌弃。”向前也坐到了副驾驶，给墨橙解释了戈壁的用意，毕竟当时他们商量这些事的时候墨橙也不在，“你没告诉墨橙吗？”向前对着文静问，他以为文静告诉了墨橙。
“呀，我忘了。”文静一副刚刚丢了宝贝的样子。
“哦，那没事，我妈妈的大衣也是奢侈品。”墨橙觉得还有人以品牌论人的高低，真新鲜，那个年纪的她是不懂这些东西背后代表的意义，“走吧。”两个字表明她是不会换衣服的，“对了，向前你们家车也挺高级啊。”墨橙只是感慨她的小伙伴们家境都很殷实。
“你还挺懂车？”向前回头看着墨橙。
“没有，我爸爸一个朋友有同款车。”墨橙不以为意地答到，转头和文静聊天，戚璟瑜保持沉默听着墨橙和文静、向前聊天，也是，无论如何墨橙也是个“官二代”，其实按秦玉兰的地位和奖金算，有奢侈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墨橙知道这些她根本不认识的豪车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