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子欲养,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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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燕王北伐之战一举歼灭了瓦剌骑兵，明太祖皇帝大喜，下令犒赏三军，将在奉天殿举行论功行赏仪式，华盖殿设宴为众将士庆功。

宫中内侍官王执事，带着太祖皇帝圣旨来到燕王府：燕王朱棣及其部将：张辅、朱能、谭渊、丘福、朱高煦、王斌等人皆在名单之上。

因着父亲这段时日要忙着筹备进京接受嘉奖，所以暂时忘了我这个被罚跪祠堂的人！第二日清早，我在张玲儿的掩护下，偷溜了出来！

揉着有些酸痛的膝盖，我悄悄回到了听风院，连翘早早替我备好了洗澡水，梳洗干净后，我先去了祖母的竹鹤院，一进门就看到祖母已经佝偻的身体，蜷缩在摇椅上打着盹，一旁伺候的张嬷嬷在替祖母捏肩，阳光下她的白发，越发刺痛了我的眼，曾经几时，她的腰身已经不再挺拔，佝偻的身躯变得更加瘦弱，时光总会在不经意间偷走我们的余生。

我放轻脚步朝张嬷嬷做了个禁声手势，张嬷嬷意会，我替换下张嬷嬷，继续为祖母捏肩捶背。她眯着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眉头紧锁。

“张嬷嬷，你说我的娇娇儿，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

祖母眯着眼睛，喃喃自语

“老夫人，快了，你再等等吧！”

张嬷嬷拿了块褥子小心替祖母盖上。

祖母突然睁开眼睛，盯着眼前正在为自己盖褥子的张嬷嬷，满脸诧异！忽而，她转过头，看向了正在捏肩捶背的我。她怔怔的望着我，突然又瘪起了嘴，干瘪的下巴止不住的颤抖，豆大的眼泪从混浊的眼眶里一颗接一颗滚落。

“我的娇娇啊，你终于回来看祖母了！”她一把拉过我的手，不停轻拍着我的手背。

“祖母，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我俯身趴在祖母的膝盖上，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一旁的张嬷嬷眼眶微红，她别过脸，不再看我们。

这一日，我陪祖母说话，陪她吃饭，为她抄经文，一直到夜里看着祖母睡下后，我才离去。祖母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她已经开始记不住家人了，连父亲，她都不大认识！但她嘴里常常念叨的就是：我的娇娇什么时候回来。

我若有所思的回到听风院，连翘早早就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一封信。见我回来，她一脸兴奋的将信递给我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是今天下午，一个叫燕七的护卫给你的。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小姐有事可去玄武街寻他。”

玄武街？那不是平安的院子吗？燕七又是谁？我满腹疑惑的接过连翘手中的信，快步往房间走去，连翘在后面边追边嚷嚷

“小姐，你等等我嘛！”

我站定，转过身看着她，小丫头好像长高了，我满脸欣慰道“连翘，你好像长高了不少，但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连翘满脸委屈，眼巴巴的看着我

“小姐你嫌弃连翘了？”

“好了，快去开门！”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连翘麻利的打开房门，替我点亮书案前的烛台。

落座后，我撕开信封，里面掉落出一块通体黝黑双面均雕刻有祥云纹令牌，我拾起仔细端详，材质应该是块上好的墨玉，触感温润，细闻好像还有股檀木香。

一旁的连翘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

“应该是一块令牌，”我递给连翘让她自己看，我接着翻看手上的信纸，两排苍劲有力的颜体小楷，跃然于纸上：

“婉儿：见字如吾，展信舒颜，多日未见，佳想安善，明日当随父上京，不在岁月，望善自顾，有事则至玄武街，寻燕七帮助，我在燕京之钱财，皆置于宝来钱庄，可用此令牌，取之。”

合上信纸，我嫣然一笑，心里暖暖的，“原来的平安给的信，这个令牌可以取走他所有家当！可真是个傻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随意的丢给我。”我无奈摇摇头

“小姐，你说说燕七是谁？”

连翘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我。

我一把夺回她手上的令牌，打趣道“燕七是燕六的弟弟”

“燕六？燕六又是谁啊？小姐你都把奴婢搞糊涂了”连翘抓耳挠腮，满脸疑惑道。

这日是燕王等人进京觐见的日子，只见燕王带领着他的将士们，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一路浩浩荡荡，从朱雀大街一路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街上站满了围观群众，他们手中挥舞着鲜花、彩旗一路欢送他们的英雄。我也在这些围观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平安，他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跟在人群最后，气质清冷，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前方……

“平安，看这里！”我满脸兴奋的在人群中朝平安不停的挥舞双手。

奈何人太多，我的声音如同海浪中一粒沙，瞬间就被淹没，我有些悻悻的放下手，耷拉着脑袋准备往后走。

“婉儿”

是平安在唤我，我抬头，对上了平安那双深邃的眸子，眼里有着述不尽的眷念……

我总是能从黑暗里认出你，即使阳光刺眼，我照样能认出你。我总是能从寂静中辨认出你的声音，即使众声喧哗，我还是能找到你。我总是能从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你，因为你已经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