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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城外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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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阳骑马,回到了长安城中的姜宅。

“三公子,您回来了。”仆人要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不用,”他摆了摆手,“它只认我,你带路,我送它去马房。”

“是。”

小厮一路小跑着,直送他到了马房,姜阳将马拴好,吩咐马倌要好生看护。

“三公子,”小厮说道,“老夫人和老爷这时正在用早膳,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呢!”

“好!”他又摸了摸他的马,“这里地方小,你且忍耐几日,过几天我们就去乡下庄园的马场,那里你可以尽情地跑!”

马儿似乎通灵性,兴奋地叫了一声。

姜阳离了马房,径直朝膳厅而来,看见祖母和父亲正在用膳。

“祖母!父亲!”

两人朝他点了点头。

“坐!”祖母招呼他坐到了身边,“陛下把你叫过去,做什么?”

姜安世也极为关心此事,停下了筷子,看着他。

“陛下赏了我一匹马,汗血马!”姜阳兴奋说道,“和赤虎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呢?”祖母又问他,“陛下单独叫你过去,不会只为了这一件事吧?”

“陛下还让孙儿学霍青,让我再封狼居胥!”姜阳补充道。

祖母点了点头,然后再问:“此事还早,不急,陛下还跟你说了什么么?”

姜阳想了想,说道:“没了……”

“没了?”

“嗯,没了。”姜阳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孙儿见到了张须子,他说陛下让他收我为徒,他没有答应。”

“啊?这……!”姜安世有些急了。

祖母用眼神严厉制止了他,而后再问道:“襄侯还跟你说了什么?”

“嗯……他说过些时日他会在京城办一场武举,公开收徒,要考武艺、策论和实战,让我好好准备。”

“收几人?”父亲忍不住问道。

“一人。”姜阳答。

“一人……”姜安世的眉头紧锁,“你的武艺和实战,我是不担心的,只是这策论……又只收一人,难说啊……”

祖母想了想,说道:“也无妨,我之前已经为阳儿请了齐固生来授课,想来应该快到了吧?本来是想让他学些经学大论,没想到却是派上了用场。”

“齐师要来么?他如何肯来?”姜安世的言语中有些欣喜。

“他要来收阳儿做徒弟的,如何不肯来?”祖母回道。

“啊?这……”姜安世心里颇有些吃味,“母亲,当年他可没有收我为徒。”

“那时你父亲在,我怎么好开这个口?”祖母朝他横了一眼。

姜安世不说话了。

姜阳看着他们,好奇问道:“齐固生是谁?”

两人纷纷看向他,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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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愍帝大业十四年三月三日,上巳节,下午,长安城东门外。

陶潜坐在马车里,正在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而行,他听到外面有人在高喊:

“益阳侯阁下!”

他掀开帘幕,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些惊讶,而后笑着说道:“沛侯阁下,稍待!”

他在仆人的服侍下,下了马车。

陶潜对上了裴俭的眼神,而后说道:“老朽致仕归家,竟能让沛侯前来送行,铭感于心呐!”

“益阳侯是前辈,对我有提携指点之恩,今日怎敢不来呢?”裴俭说道,“只是您昨日刚刚致仕,今日便要行路归家,还不着人通知一声,我差点错过这场与您的会谈。”

“老朽白身来,亦想白衣去,”他说道,“就不折腾这些了,平白惹陛下猜忌不快,何必呢?”

“唉,”裴俭说道,“如今是皇后娘娘掌权,我遇丧在家,现在您又致仕了,偌大的朝堂,怕是无人可以制衡了。”

“宽心些,”他劝道,“为臣等,尽好本分职责即可,剩下的事,就不是我等可以左右的了,静观其变即可,情况也许没您想得那么糟。”

“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在说着话,突然有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走上前来,“爹爹!”

“秀儿,爹爹在谈事,你在旁稍等一会儿。”裴俭无奈道。

“今天明明说好了要陪我去踏青的,结果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女孩有些不满,“再等,太阳都落山了!”

“秀儿,不要胡闹!”父亲呵斥她道,“平时父亲是怎么教你的?见到长辈不行礼么?”

“哦……我没看到嘛……”女孩的情绪有些低落,“要是哥哥在,我也不麻烦你了。”

“唉……”裴俭叹了一口气,不忍再去苛责。

“无妨无妨,”陶潜笑道,“这是您的幼女么?”

“是!正是小女裴姝秀,平日里都让我给惯坏了,让您见笑了。”

“小女子……”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七彩的珍珠手链,“爷爷耽误了你的时间,给你赔罪如何?”

裴姝秀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看向了父亲,露出央求的神色。

“这太贵重了……”裴俭婉拒道,“不敢受如此重礼。”

裴氏也是京城中有名的高门世家,裴俭是当代裴氏的家主,连他都说贵重,由此可见此物的价值连城。

“无妨无妨,我都是半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此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我又有何用呢?”他把手链交到了女孩的手上,“小女子,现在可开心些了?”

“嗯!”裴姝秀把手链戴在了手上,露出两个小虎牙,“开心死了!”

陶潜大笑起来。

就在笑声中,一个人影向他们走近了些,“晚辈拜见陶公!”

陶潜向右一望,也是微笑,说道:“想当年,我初入长安,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姜国公,如今,在长安的最后一日,见到的是姜国公的儿子,此天命也,吾知足矣!”

这是上天的安排啊,我知足了。

姜安世再拜:“家父在时,时常听他谈起陶公,说是生平知己,此番有缘,能见陶公一面,三生有幸!”

他又和裴俭见礼道:“裴公,一别多年,没想到今日却是在此相见。”

“安世兄!”裴俭笑道,“上次相见,我们还是新婚不久,这次相见,我们却都是带着孩子来的。”

两人都是大笑。

在父亲的引见下,姜成华、姜阳、姜亦安都上前来见礼,裴秀姝年纪虽小,但光彩照人,又戴着陶潜刚送的七彩珍珠手链,姜亦安上前的时候,看得眼睛都直了。

姜成华和姜阳都是在偷笑,不经意间彼此触了一眼,似乎有些尴尬,又各自别开了。

“好了!诸位!老朽还要赶路,不然怕是天黑前到不了驿站了,”陶潜说道,“告辞!”

“陶公慢行!”众人向他行礼。

陶潜登上了车,车驾又缓缓向东行驶了。

过了片刻,车驾内突然响起了歌声: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1]

“陶公真绝代了!”

众人都是一阵感慨。

[1] 引用自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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