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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此案暂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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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愍帝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上午,紫宸殿偏殿。

“回禀娘娘,今前户部尚书王觉一案,臣已基本厘清,案情写于详呈之中,请娘娘御览!”郅都在阶下跪地,双手举起奏呈,旁边,裴行亦是跪地,双眼看着地上,目不斜视,神色凝重。

“这么快么?郅大人、裴将军果真没有辜负陛下和本宫的期望啊……”程宜箐闻言,心里十分欢喜,原本柔媚的声音此时听起来让人不由得心里一甜。

“时运使然,全赖陛下和娘娘护佑!”

程宜箐旁边没有其他女官,便让贴身侍女婉儿下来接了他的奏呈,回到阶上,程宜箐当即接过,埋头看了起来。

“郅大人且细说说,本宫一边看,一边听大人详述。”

“是!”

当下,郅都便把自己领了令之后,当天便开棺验腐尸,查出其胸骨有损,知其是受了内伤之刑而死,由此推断出仵作有嫌疑,便与裴行两人细察仵作来历,最终在绛郡其隐居家中找到了仵作尸体,又根据尸体伤痕判断出是刺客平谷白所为,前往扶风郡找到平谷白,希望能从中得知买凶杀人的雇主姓名,却不料平谷白因此自杀,于是巧使计策,在夜晚暗伏于室中,意外得到了吏部尚书刘知行要买凶杀人的书信。

其后,两人回到长安,依据娘娘的吩咐去刘知行,在寒山寺静室中得到了刘知行与某人通信的密信,又使计策,跟踪寺内的内奸信使,得知了平安药坊的重要线索。

郅都这边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而那边,程宜箐也刚刚看完,奏呈中也是恰好写到了这里,不由得觉得奇怪,问道:“郅大人,且继续说!”

郅都行了一礼,说道:“娘娘,臣就查到这里了。”

听了这话,程宜箐不禁有些恼怒,说道:“郅大人此话,本宫却是不懂了,此案查到这便算是结了么?最终真凶是谁?”

“真凶是谁……这取决于娘娘的意思。”郅都埋头跪着,看不清他脸上的悲喜。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宜箐怒道。

“娘娘!”

旁边的裴行这里却开口了,说道:“娘娘真的不知么?平安药坊的背后……是太子殿下啊!”

程宜箐闻言,愣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说道:“你的意思,王觉案是太子指使!”

“臣等不敢!”郅都和裴行俱是埋首伏身,长跪不起。

“本宫……本宫……”程宜箐不知道此时要做何表情,“本宫不知此事,和他……和他也没有关系。”

“娘娘!”婉儿大叫一声,扶住了她此时站不稳的身子。

“娘娘!”郅都开口道,“此事尚没有结论,太子与刘知行暗通款曲,未必便是商量的此事,但我们手中已经握有人证物证,要查清楚便不难,只是,如果还要继续查下去,还请娘娘做好准备,这是臣的意思。”

“亦是臣的意思。”裴行在旁补充道。

郅都随即看了一眼裴行,无声苦笑。

如今查案查到太子头上,你又何苦要跟我趟这趟浑水?

如今是一条绳上蚂蚱,此时让我下船,怕是晚了点吧。

此时,程宜箐苦笑一声,就算太子与此事无关,可其与朝臣暗中勾通则是确定无疑的了,这又好得到哪里去?

她想到这里,此时脑中浮现了无数的思绪,而后一条可怕的想法浮现在了她的心底,但随即被她掐灭,她沉声道:“此事体大,本宫须得请示陛下,在此期间,此案暂停审查,两位卿家,务必看好人犯,不得失职,更不得泄露此事半句,太子虽是本宫所养,但他若犯下大错,本宫绝不隐瞒包庇,还望两位卿家明鉴!”

“臣等万死!”

“退下吧……”

两人恭敬退了出去。

程宜箐手中拿着郅都前后所呈的两份奏报,坐下而又站起,反复几次,最终朝着后殿暖阁走去。

她来到了大门之前,婉儿前去敲了敲门,而后道:“皇后娘娘求见陛下!”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此时张殷闭着双眼,宦者正为其按摩疏通头部穴道,程宜箐来到榻边,替过了宦者,而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殿内悄无声息。

旁边的宦者一愣,随即看向张殷,他轻轻“嗯”了一声,暖阁内的宦者们这才施礼言道:“奴婢遵旨!”

“婉儿,你也先下去,本宫与陛下有话要说。”

“是!”

不久,暖阁内的仆人便都出了屋,大门随即关上。

“陛下……”程宜箐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何事?”张殷问道。

“前些日子,陛下吩咐要查王觉案,臣妾让郅都大人和裴行将军去查了,今日终于有了结果,郅都大人已将案件详呈交于臣妾,还请陛下御览。”

她说这话,如春风拂面般温声细语,便是千年寒冰,怕是也能化开了。

“哦?”

张殷面无表情,却是说道:“近日朕头痛得紧,皇后说给朕听听吧。”

“是……”程宜箐手上按摩不停,玉口微张,将之前郅都和她说的又复述了一遍,同样是说到了“太平药坊”便停了。

“然后呢?”张殷的言语如古井无波,听不出悲喜。

“陛下……臣妾有罪,臣妾失职。”

“何罪之有?”

“平安药坊,是太子的产业。”

张殷冷哼了一声。

程宜箐在旁边跪下施礼道:“臣妾对太子疏于教导,这才让他走了邪路,请陛下降罪,此事我母子万死难辞其罪,但太子千金之体,国之根本,还望陛下体谅,臣妾愿代其过,请陛下赐臣妾死罪,为王觉大人雪冤!”

她在那边跪了半晌,张殷始终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男人的声音。

“皇后当他是亲儿子,可不知这个畜生,还当不当我二人是他的爹,是他的娘!”

“放肆!”

张殷起身,一脚踢开床边的玉凳。

“陛下息怒!”程宜箐伏身长跪不起。

“起来吧……”良久,张殷压住了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恢复了冷静。

“谢陛下……”程宜箐起身。

张殷缓和了语气,问道:“此事,你是如何处置的?”

“臣妾不敢擅专,便让两位大人务必看管好人犯,暂时停查此案,请陛下发落。”

张殷按了按头,眉头轻皱,“嗯”了一声,而后叹道:“你这样处置,很好,很明白朕的心意。”

程宜箐坐在床边,张殷重新躺进她的怀里,她不停地为男人按揉着头上的穴道,舒缓着男人头部的疼痛。

二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殷叹了一声,喃喃道:“媚儿,媚儿,你说我该拿那个畜生怎么办呢?”

程宜箐一边温柔地给男人按着穴道,一边想着,而后沉吟道:“此事或有蹊跷,太子与王觉大人素无交集,如何要痛下杀手呢?”

张殷不置可否道:“他这是想要朕的六部呢,交结了一个吏部还不够,还想要朕的户部,朕的身体这两年不如从前了,这江山迟早要交给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畜生这么心急,那时他还尚未加冠吧,就想着要争权,竟是做出这样的丑事!”

说到这,他叹了一声,说道:“这也怪朕,前些年一直忙着处置国事,没有顾得上好好教导他,让他走了歪路。”

“太子年幼,臣妾有失教之职,未能为陛下分忧,臣妾惭愧。”程宜箐温柔的语气间满怀愧意。

“这也不是你的错,说到底还是朕的不是,你虽是他的嫡母,但一直都是在内宫替朕处置国务,久居深宫之中,除却他主动前来问安,你和他匆匆见过几面,哪里还有机会教导呢?”

“陛下……”程宜箐抽噎起来,令人听之,真可谓我见犹怜。

“好了,好了……”张殷劝慰着她,叹道,“媚儿媚儿,朕老了,这些年身体不好,若不是你勉力支撑,朝政怕是要荒废殆尽,如今那畜生做出这样的事,如今的吏部和户部怕是都不能要了,你处置国务甚久,心中可有人选?”

“陛下……”程宜箐跪下道,“此是人君权柄,祖训有言,后宫不得干政!陛下承天牧民,自当乾纲独断,臣妾不能奉诏!”

张殷听了,叹道:“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是朕的皇后,朕是天下之主,你是天下之母,如何能说这样的外人话,让朕伤心呢?”

“臣妾……臣妾……”程宜箐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张殷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在床边,柔声道:“你且说,朕绝不怪罪于你!”

程宜箐想了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大理寺卿正许昱许大人,恭谨有礼,素有德行,堪为百官表率,试为吏部尚书,陛下以为如何?”

张殷想了想,喃喃道:“许昱……倒是个人选,户部呢?”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位置殊为紧要,非陛下亲信的能吏干吏不能授,臣妾以为司农寺卿正李义府,早年为陛下东宫属官,如今执掌陛下私库,为天下盐使、河运之首,三年前修大运河,李大人出力甚巨,正可见其吏能,陛下以为如何?”

“李义府……李义府……”张殷的眼睛亮了,“是了是了,朕真是糊涂了,怎么把他给忘了?好啊,媚儿媚儿,你可真是朕的贤内助啊!”

“臣妾谢过陛下夸赞!”程宜箐笑靥如花,而后又问道,“陛下,那裴行和郅都那边……”

张殷畅意笑道:“你去告诉郅都和裴行,此事不要再查了,朕自有主张,裴行仍回宫里待命,至于郅都么?”

“此人有些手段呐,是个能吏!”张殷笑着下了论断,“朕记得大理寺丞的位置还空着吧,让他干干试试!”

“是!”

“至于其他的……”张殷拔出自己的天子宝剑,而后虚空一斩,说道:“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朕绝不姑息!”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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