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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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冲被担架抬起来的时候，他透过眼前的血帘看了一眼龙哥。龙哥乐呵呵的看着他，冲他一努嘴，”小子，等你喝茶。“
养伤的时候，赵冲想明白了一些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莽撞，要想活命，必须学会在困境中谋生路。能活着，才能出去，才能照顾妹妹，保护母亲，才能，再见到李洁。
虽然伤势严重，好在年轻，半年时间，赵冲终于痊愈。他回牢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龙哥，敬茶！龙哥很满意，他不在乎多个小弟，他在乎的，是自己对抗权威的能力和霸气，他要让人们知道，他龙哥即使在牢里，也是虎落平阳斗群犬，一条好汉！但慢慢的，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新收的小弟。
赵冲有龙哥照顾，不再干苦力活，他申请去打理报刊亭，图书角，每天一有时间就是读书，另外，按照龙哥的教诲，他开始健身，疯狂的锻炼，龙哥说得对，在这条道儿上，只有拳头硬，才是硬道理，除了读书和锻炼，他谁也不理。
每个周一是监狱的学习交流日，这是非常乏味的一天，犯人们头疼，他们写不了两句话，报纸都看不全，哪有什么狗屁心得体会。但赵冲不一样，只要轮到他，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不管什么议题，旁征博引、古往今来，犯人和狱警都像在大学里蹭课的学生一样听的津津有味。慢慢的，龙哥和手下的所有汇报材料都由赵冲执笔，其他的犯人也开始讨好他，狱警们也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知识，到哪，都有人尊重。再后来，赵冲也不客气，他开始列书单，化学、医学、哲学、商业，他什么都看，每到周一，就给这些人讲课。龙哥对他欣赏之余，突然想起一件事。雅叔把儿子的刑期已经缩短到了可以作假的极限，再缩短就要打监狱内部规则的主意，主要就是专利认证减刑，龙哥办过两次，减了2年半，但后来那个专利被督查组审查出了问题，发回重新申报，简单说就是太假了说不过去，龙哥已经对这事要放弃了。他看赵冲这个博学多才的劲儿，就把专利的材料让他看，赵冲看完哈哈大笑，”哥，您这是糊弄小孩呢，这哪能算专利哈，“
”嘿，你小子，我哪懂这个，你看看这些合格的专利，能搞成这样的么？“
”这些呀，“赵冲大略看了看，”不难啊，而且很明显的打擦边球，大部分没有真材实料，你要么，明儿我给你琢磨一个，比这好“，赵冲不屑一顾的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撇。龙哥一拍大腿，抱着这个弟弟哈哈大笑，他倒不是为了能早出去一年半载的得意忘形，他是太喜欢赵冲的这股子傲气。
他俩差十岁，两年多的相处，竟也心意相投，兄弟相称。赵冲本来是不喜欢和他有瓜葛的，他知道龙哥是雅叔的儿子，这里边还参杂着他的母亲。但龙哥知道他是李英的儿子后非常高兴，英姐可是他爱宁城堡的老花魁。他认定了这个弟弟。
赵冲并没有说大话，他很快完成了一项机械设计和两项化学专业的设计报告。机械专利记到了龙哥的名下，龙哥再有半年就可以出狱了，这是赵冲服刑的第五个年头，李洁也马上要毕业了。
这天，狱长把赵冲叫到了办公室，他给赵冲冲了一杯咖啡，赵冲也不客气，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刚来的毛头小伙，犯人们和狱警都知道，这大牢里，最大的犯人是龙哥，二当家的就是这个年轻人，而这个龙哥，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赵冲的。
”您，找我有事“
”额，小赵啊，你是个有才华的人，我可真是服，开始我还觉得你就是脑子快，后来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狱长说着，拿出一张报纸，那上边的头版，竟然是赵冲刚入狱的庭审照，标题是《天才化学少年锒铛入狱》，上边列举了高中时期赵冲所获得的化学奖项，还是当年化学奥赛国家队的最年轻成员，如果不是突发事件，赵冲就要出国参赛了。
赵冲微微一笑，这些对他是挺可惜的，但他对名利又没那么在乎，他悔恨的是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呢，想私人请你帮个忙”狱长显得有点为难。
“您说，不必客气”
“我有个孩子，特淘气，今年高考，物理化没一个好的，还非得考理科，我啊，我是想，让你抽空辅导辅导”
“哦，没问题，听您安排”，赵冲觉得是个好事，至少可以间接接触下外面的世界。狱长非常高兴，这事本身是违规的，但他有办法，每周末狱警都有值班的，他就让手下周末回家休息，自己揽下周末加班，孩子也只有周末有时间来。他就借着让赵冲打扫内务的说辞，把他叫来自己办公室，办公室里有电脑，可以查资料，自己去值班室，把办公室留给孩子和这个新家教。
教教高中课程对赵冲来说很简单，他不怕学生笨，他连一脑袋浆糊的李洁都能拿下。但这个学生还是让他有点头疼。第一次见面，这孩子藏在狱长身后，是个看起来有点腼腆的小丫头。
她很有礼貌的对赵冲一鞠躬，甜甜的喊着“冲哥哥好，我叫，吴晓梅！”
“谁？！”李洁正听的津津有味，噗的一声把嘴里的咖啡吐了一半回去。
“额，就是，就是刚才那丫头，那个小警察。”赵冲端起咖啡，自罚了一口。
“哎呦喂，哎哟喂，赵总，您这可真行，我以前真是被你骗了啊，你说你那时候叫什么，流川枫啊，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把我给愁的。”李洁憋着嘴，斜着眼看着赵冲，“您这哪是流川枫啊，您这韦小宝啊，这桃花运，啊，冒着违法违纪的风险，楞往您这头上砸，你可真行”，李洁竖起了大拇指。
赵冲不说话，抿着嘴，搅着咖啡勺，他任由李洁嘲笑自己，他享受着这些话里模模糊糊透出的一点点醋意。
李洁一抬下巴，用手猛地一拍他的手，“得意忘形吧你就，继续呀，监狱办公室恋情，发生什么事了？”
“瞧你说的，哪有，她就是个高二的孩子，而且，我是在给她补课，补~~~”赵冲有点顿住了，他想起点什么。
“对，补课，我高二的时候，也补过您的课”李洁又抓住了一个结实的把柄，继续逗着赵冲。“都被您补家里去了，”她抿了口咖啡，小声嘟囔着。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赵冲举手告饶，“不过我跟你说，这丫头，小时候就这么疯，她爸前脚一走，她就蹦到我身上，哦不不，蹦到他爸的椅子上，打开电脑，玩游戏，全是枪战，把我气的，好说歹说，每次，先上课，后玩游戏，就这么搞了半年，没想到还真让她考上了，这不，一枚光荣的人民警察，哈哈”，赵冲叹了口气，继续讲。“后来，龙哥出狱了，没想到，我倒成了狱霸了，对了，我还收了个小弟叫小钟，他很快也刑满，我过几天去接他。龙哥和狱长都帮我，我自己也上心学，搞了几个像样的专利，这不，还没满十年呢，就出来了。”
李洁不再开他的玩笑，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品味这被赵冲轻描淡写的十年牢狱之灾。她很欣慰，这样的磨难没能打倒这个坚强优秀的男孩，反而让他成熟、坚韧。
但赵冲怎么可能把十年的细节都讲完，他漏掉了很多自己快要崩溃的心理挣扎，漏掉了是什么信念才支撑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漏掉了他给她写了撕，撕了写的一封封书信，也漏掉了出狱前的一个下午。
龙哥让人带话给赵冲，出狱就来找他，雅氏集团的位置他随便挑。但赵冲已经下定决心，他之所以在狱里刻苦学习，了解世界，为的就是出来后有个阳光正常的人生，他从不想出人头地，他只要凭自己的能力养活妹妹，把母亲从毒坑里救出来。当然，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他知道，只有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好人，他才有勇气再一次站在李洁面前，跟她解释，祈求她的谅解，即使再也无法拥有她的爱。
但这一切都突然转变了，那天下午，一个神秘的人见了他，两个小时的谈话之后，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一丝曙光的人生又阴暗了，那种感觉跟十年前听到宣判时很像。
他当时就做了决定，出狱后投奔龙哥，并且，把李洁从他的憧憬中彻底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