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雅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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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宁城堡最顶层的大套间里,刚才的女人正在兴高采烈的讲述着自己的取货过程。一个60多岁的男人在太师椅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嘴里叼着一根金装的古巴雪茄,他吐了一口烟圈,露出一嘴让人不舒服的大黄牙。那个看着邋遢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旁边还有几个手下。
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陈大牙,雅叔。雅叔笑起来有点怪,像新龙门客栈里的太监大佬,让人听着发毛。但此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温情,他很满意。他来到沙发上,左手夹着雪茄,右手抚摸着女人的头发。
“英子,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雅叔得意的说,“这批缅甸的新货可不容易拿到,有了这批货,不怕那帮北方佬再给我瞎蹦跶!”
这个女人,正是赵冲的母亲,李英。本来,接送货这种事,下边有的是马仔,但随着生意越来越大,风险也大,缉毒大队早就盯住了他的几条线。这次的货非比寻常,是墨西哥人在缅甸基地搞出来的新东西,东南亚市场是试验田,谁有了这些新货源,就能打开更大的网络,大牙本来就是南方的第一大分销商。而且他比其他团伙更高一筹,他有自己的秘密基地,不像其他人,靠渠道活着,他的雅氏集团,不但有物流,还有制药生产线,依靠着这些,雅叔直接从海路依靠原料进口,偷偷进口原材料,在秘密基地加工。
他要这批新货,不光是要打开市场,还要看看这货到底厉害在哪,他想自己产。因为全国的网络,最大的有三条,他占据南方。北方有大熊和白姐两大集团,而大熊背靠俄罗斯,自己有一些货源,白姐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女人,她杀了自己的老公,独霸了中部的几个省。这两伙人,手里有很大一部分货源要靠雅叔。雅叔既和他们平分天下,又是他们金主。而其他的小规模集团都要依靠他们三家,所以雅叔从实际意义上,是整个网络的核心首脑。
这个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思缜密,疑心重,他手下有四大金刚,都是跟着他打天下的死党。狼牙是老大,老二管理爱宁城堡,老三读过书,是雅氏集团的总经理,老四很少露面,负责制造。除了这四个人,他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陈龙,人称龙哥,因为背了人命,现在在大牢里,不过雅叔手眼通天,二审上诉改判了防卫过当,再搞几个专利减刑,用不了两年就可以出狱了。
女儿陈芳人称二小姐,他对这个女儿很溺爱,唯一不沾自己生意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他让女儿出任雅氏集团董事长,经手都是制药和物流这些正当生意,地下的买卖二小姐是知道的,但她更懂得老爹的用心,从不过问。至于生意么,她哪有什么本事,全靠三哥把握,她自己只要别搞出太多麻烦,有窟窿,自然有三哥和老爸堵着。雅叔还交代过,谁要是敢让二小姐沾上一点粉,就送谁上绞肉机。所以二小姐是个出污泥而不染的闲人,娇纵惯了。
这批货如此重要,雅叔绕过了四个下属,倒不是不信任,他是怕其他环节出问题,常规路线已经被盯死了,不抓人,主要是没有连成线,找不到他雅叔的头上,警方是不会轻易收线的。所以,他选择了李英。他和李英的关系不一般,刚开始在省里混出名堂的时候,在KtV里他第一次遇到李英。当时就被迷住了,李英那时候有了老公,但她还是跟了雅叔,雅叔一步步的让她染上了毒瘾,她离不开他,后来雅叔掌管了一切,自然不缺女人,他是那种一辈子不会结婚的人,他觉得女人误事。而且他已经儿女双全,不需要再给儿女找个后妈。所以,李英很快就被冷落,只是还在店里干活。雅叔这时候用她,不是因为他念旧情,而是一来李英可靠,二来李英早些年运过货,有点经验,关键时刻启用一个老情人,完全的生面孔,安全。万一出了事情,斩草除根,没有牵连。至于怎么斩草除根,对雅叔来说很简单,他派了狼牙,跟着李英。
狼牙是个勇夫,比狼还凶狠,比狗还忠诚。他自幼习武,本来是个好苗子,在八极拳门下苦练多年,因为村支书强占了自家耕地,他一怒之下赤手空拳打死支书和两个恶霸儿子,背负三条人命逃了出来。九十年代信息化还不发达,他逃到广东在一个码头做建筑工,后来工头拖欠工资,他去讨债,一个人打伤了好几个打手。最后被人用电棒放倒,准备弄死他,被捅刀子之前,雅叔赶到,这工程是雅叔的,雅叔不仅没杀他,反而欣赏他的本事。以后他就在雅叔手下,在雅叔开始插手南方毒品生意的时候,有两次差点没命,是狼牙以命相搏,救下了主子。雅叔再也不把他当外人,当下属,他和这个狼牙兄弟相称,雅叔给他重新办了身份,只有十分重要的麻烦事才会让他出手。对这个老毒枭来说,狼牙是比儿子还值得信任的,因为儿子也忠,但有勇无谋,而且野心很大。狼牙不同,他是四大金刚之首,但他对毒品没兴趣,甚至对钱都没兴趣,大哥救了他,他这辈子,只要跟着大哥。
这次进货,雅叔专门放了烟雾弹,花大价钱打通边境两边,做了诱饵和假火警,才把这么多新货运进来。最后一步,又费尽心机派了老情人去接头,安排狼牙,说是保护李英,以防万一。但只有狼牙知道,一旦事发,他的责任不是保护货物,而是干掉李英。雅叔是干大事的,他宁可损失一大笔,也不能把自己牵扯进来,更不能暴露自己半辈子才编制成的庞大网络。牺牲一个女人,对他来说,跟少一个马仔一样,无足轻重。
但他也忽略了一件事,或者轻视了一段历史,就是他跟李英的过往,那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
当然这些李英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吸欠了雅叔很多钱,雅叔是念旧情才让她平安无事。这次干一票她的帐就一笔勾销,而且说不定还能重修旧好,所以她很乐,雅叔能把狼牙给她当司机,一路保护,她简直感动的不行。她要在自己还能取悦这个掌握一切的男人的时候有所作为,她不想在儿子出狱后替自己背负一身的债!
雅叔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岂止是免了李英几十万的债。他发现这个老女人还有些用处,他给了她一个经理助理的职务,让她帮着四大金刚之一的老二管理爱宁城堡,这家全省最火的夜总会。李英,从一个包间里揽客的老妈咪,翻身一变,成了姐妹们口中的李总,她美滋滋的,她为自己的果断和能力骄傲,她甚至觉得,她为儿子和女儿做了这一辈子最值得的冒险。但她哪里会知道,正是她的这一次翻身,才把赵冲推向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