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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晏家进学酒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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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松年回过神后,免税田的份额已经在长房的主持下瓜分得一干二净。

乡亲们都等着看老四这回怎么闹……

出乎意料的,晏松年没有闹。

他现在格局大了!

秀才公的免税田份额,每家分一分才多少?

他有了发家致富的新姿势。

“常欢啊,到时候你跟着去乡试,带着家里全部的钱,押你六叔和小珣中案首。”他下了一个大决心。

常欢迟疑:“案首只有一个,押小珣还是六叔?”

“只有一个?那就多买小珣,再买一些你六叔!”

“好嘞!”

父子俩三下五除二下了决定。

家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常欢的大哥见多识广,提出质疑:“我听说乡试是全省的秀才竞争,还有南监的监生。不是我说,六叔和小珣家底薄了些,怎么跟人家比?”

“你显摆见识?常欢去过扬州,你去过吗?”晏松年敲了敲大儿子。

这事就这么一锤定音。

晏松年一家做起“小赌安居乐业,大赌发家致富”的美梦。

到进学酒的正日子,晏松年不仅没有闹,还带着全家人乐呵呵帮秦厨房打下手。

乡亲们都说,晏家祖先真的显灵,不仅保佑老六父子中秀才,连老四都转性了。

金墩岛的黎大早早带齐手下的人,在高邮码头排开一条条的船,吆喝“去双河村的往这边来!”

他们长年在水上讨生活,捕鱼的、贩货的、拉客的,哪家没有一两条船?

大大小小的船排出好长的水路,看起来颇有气势。

码头上的人好奇地问:“是哪家船老大娶媳妇?这么大阵势?”

“高邮湖晏六哥,你们知道吗?从前车逻好汉杨老大的女婿!”金墩岛的汉子们大声说。

“哦!是晏六哥,他怎么又娶媳妇?”

“……说错了!不是娶媳妇,是中秀才,他们父子俩中秀才!晏六哥的儿子晏珣还是小三元!”

李开先、沈师爷等贵客相约而来,看到这阵仗都挺惊讶。

晏家有点东西啊!

沈师爷心想,行啊……金墩岛刁民?曾县令小本本上记着的呢!

前任主簿吴世仁真没冤枉晏鹤年。

再想一想,吴世仁前些日子落水受惊、因病辞官,这背后有没有阴谋?

细思极恐。

县令曾博山公务繁忙没能亲自来,让沈师爷捎了一份贺礼。

黎大亲自给贵客撑船。

秋风瑟瑟,他还是敞着古铜色的胸膛,长长的篙子在肩窝上一顶,水波哗啦荡出老远。

“贵客们坐稳了!今日是晏哥哥的好日子,多谢贵客们捧场!”

汪德渊也在船上。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演梁山好汉不用上妆的人,好奇地问:“晏六叔以前也跟你这样吗?”

“晏哥哥是斯文人。”黎大笑着露出牙齿,“都是他说,我们照着做。”

沈师爷跟李开先对视一眼,晏鹤年是水匪大当家,没错了。

李开先简直想落泪。

他写过一本戏曲《宝剑记》,取材于《水浒传》,可是没想过教出一个梁山好汉的学生。

这学生不能要了!

其他客人没想那么多,提着各式各样的贺礼,兴致勃勃地说话。

一些大娘大婶见船夫有年轻的壮汉,还打趣着让他们唱两句。

壮汉们不拒绝,扯着嗓子唱起“七公会”的渔歌。

阳气十足的歌声从河上飘荡到远方,岸上劳作的小娘子都羞红了脸。

人们都说,晏家父子中秀才的迎客场面,真是别出心裁,几十年没见过了。

晏家的进学酒在祠堂门口摆,桌椅整整齐齐,集全族之力了。

徽州王家的王二早早来到,送上贺礼后,带着随从布置碗筷、迎接客人。

大嫂子们眉来眼去……这副主家的做派,莫非是老六的新亲家?

徽州王?口气真大!

李开先、汪夫子、汪东篱、沈师爷等人,都是坐上席;

汪德渊和杨仲泽、张有为等同窗,又坐在一桌。

其中,跟晏珣吵过几次架的顾敬亭也来了。

他仰着头说:“你中了小三元是很不错,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曾县令欣赏我文章华丽,请我帮他写公文呢!”

晏珣微笑:“恭喜啊!”

汪德渊插嘴:“县令请他写祭文,就是每年春祭、秋祭,写给神仙的祭文。”

同窗们顿时哈哈笑,顾敬亭爱写人看不懂的文章,给神仙看恰好。

顾敬亭还是很得意……凡人懂什么?

朝堂之上,严阁老还帮皇帝写“青词”,那不是给神仙看的?

他现在帮县令写祭文,差不多是半个严阁老。

宾客们全都到了,这场进学宴开席。

秦厨房做的席面名不虚传,头菜是“鸭子羹”,其他热菜、凉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像那一道“朱砂豆腐”,用咸蛋黄煮豆腐。

高邮的咸蛋黄是通红的,称得上“朱砂”,别的地方是浅黄色的,那算什么咸鸭蛋呢!

又说“芙蓉河虾仁”,用的是高邮清水小河虾,白白的虾仁配上青豆,主打“清清白白”。

至于界首茶干、香蒲包肉、盐水鹅头、油炸凤尾鱼、清炖狮子头等等,吃的都是人间烟火、水乡味道。

唯有一道是晏鹤年家的特色菜——辣椒小炒肉,吃得众人满面红光。

沈师爷辣得满头是汗,又觉得很爽快……近日秋寒有些鼻塞,一下子通畅了。

他想起晏鹤年之前送的苦瓜,有了其他心思。

番麦其实已经不稀罕。

嘉靖十四年,南京就有人种了,前几年甘肃平凉府还上报过产量。

李时珍给番麦起了名字,叫“玉蜀黍”。

倒是苦瓜、辣椒,明年种出新的,可以让曾县令献给朝廷,说不定皇帝会喜欢。

再加上晏珣跟裕王有交情,说不定能得个嘉奖?

觥筹交错间,说书人老山讲《盗帅夜留香》为众人助兴。

这是晏家父子的大作,此时讲正是应景。

但在沈师爷和李开先听来,又觉得晏鹤年更可疑了……疑心的种子一种下,就觉得处处不对劲。

原来当初石茂华也没有冤枉晏鹤年?

其他人却纷纷叫好:“这个故事新鲜又刺激,比看戏还好!”

“前两天城南顾家也摆进学酒,点了一出戏,唱的是梁灏八十岁中状元的故事,顾老员外当场脸黑了。”

“哈哈!中状元还不好?顾老员外要求太高。”

“所以说摆席面还得是晏家,又气派又喜庆!”

晏珣忙里忙外,听着众人的夸赞,觉得很欣慰。

摆席面,要的就是热闹喜庆。至于贺礼,随喜就好。

像后娘那样送大箱小箱来,太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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