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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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国齐家平天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世人贪婪，能做到的也唯有明君。
“小六子！你去做皇帝吧！我帮你！你外祖肯定也是想让你做皇帝的。”
长长的睫毛蒲扇着，一双桃花眼冒着小星星看着六王爷，这时候的妖孽对他是崇拜的，他就说，他一直觉得六王爷是可以成为一代明君的。
“若有合适的人选，我倒宁愿用这万里江山换一个人。”
看着妖孽勾人的眼神，六王爷又加了一句：“一位美人！”
“切！昏君！”
顿时，小星星瞬间熄灭，一切美好的憧憬全部消失，妖孽嫌弃的不行，裹着被子往床里蹭，离了六王爷好远，要不是怕他晚上睡不着，他都想离开这间屋子了。
“呵呵！”
“所以啊！我不想做皇帝！”
不理会妖孽嫌弃的表情，六王爷伸手掀了床帐，姜总管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燕窝：“王爷，先生，用盅燕窝歇了吧，天不早了。”
端了一碗燕窝给妖孽，自己拿了另一碗，六王爷又将自己手里的燕窝分给妖孽一半儿，妖孽喜欢吃甜食，多分他一点。
拿着细瓷勺子吃了几口，又喂了妖孽两勺，率先吃完，将碗放回紫檀木托盘，六王爷又吩咐姜总管：“明日起我和先生要进宫居住一段时间，你让人先收拾些东西准备着，等皇上传话过来我们就动身，你先挑几个得力的，到时候一并和我们过去！”
宋千川和萧五不能带，他们是外男，不能进后宫。
甭管嫌弃不嫌弃，吃完燕窝漱了口，又净了手脸，妖孽心满意足的躺进被窝里，肚子吃饱了，身上也暖和，而且身边还有熟悉的人，今晚他又可以睡个好觉了。
清晨，天亮，早朝之后，果然六王爷猜对了。
穆公公坐着轿子来传话，说皇上已经得知六王爷昨日遇刺的事情，心中甚是担心，让他过来瞧瞧，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国师和王爷入宫居住。
留了穆公公喝了盏茶，请穆公公回宫转告皇上，他们没事，这就收拾收拾进宫居住。
穆公公走了，六王爷也得安排安排府里的事，别的不说，妖孽活捉回来的那些刺客也得查一查。
从哪儿查？自然要从他们腰间藏着的那条银丝查起，六王爷断定那条银丝绝不是普通匠人能制作出来的东西，定是出自大内高人之手。
但是，这些人没有宫里人的标志，而且宫里的东西不可能走失到民间这么多，若说一件两件倒有可能，这些人加上山谷里的那一批，也有二十来人了。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
东西，有可能出自大内高人之手，但是，这个组织却不可能在宫里。
除了嘱咐看好家院，六王爷让宋千川和萧五没事的时候在京郊那些周边的山林里转悠转悠，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
同时，六王爷还给宋千川布置了另一项任务。
“王爷！我没娶妻呢！”
听了六王爷安排的第二事，宋千川愁的直挠脑瓜皮，他家王爷这一关算是过不去了。
“嚷什么？我又没让你娶妻！”
皱着眉，微带着温怒，瞪了宋千川一眼：“瞎说就让你回老家娶媳妇生孩子，传宗接代！”
“我不要！”
顿时宋千川蹦了起来，膀大腰圆的身子灵巧如同猴儿，看的萧五都愣了，这头蛮牛还能这么灵巧？
再说了，传宗接代有什么不好的？他倒是想传宗接代，只可惜，再过年他就十九了，到现在萧老将军也没提给他说个媳妇儿。
没搭理宋千川，六王爷带着妖孽慢条斯理踏上马车，留宋千川一人在那里发愁，末了，妖孽还扒着车窗朝宋千川喊：“发什么愁啊，过几天就回来看你，你们看好家门，别被贼人偷了东西！”
“呼嗒！”
车帘被六王爷重重放下，闭目养神不搭理妖孽。
他就知道，妖孽要是不生点事那就不能叫妖孽。
他就是故意的，他们不在家，肯定会有人暗探王府，一句‘别被贼人偷了东西’，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只要有不安分的偷摸来庆王府想探探底细，宋千川等人绝对叫来人有来无回。
这些事情六王爷已经都安排好了，哪里还需要他多嘴，也不怕被贼人盯上他自己，真是不嫌事大。
没好气的瞥了妖孽一眼，就想不明白，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到底哪里好了！
不过，六王爷又偷偷叹了口气。
这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谁让他在刚进山谷的那段日子那么算计人家了，一天天的，除了抢吃的就是拆房子，一会儿抢工要三天入住别院，一会儿又拖着，不肯完工，把妖孽玩儿的团团转。
现在遭报应了，一天天的跟着这个妖孽提溜着心。
六王爷气妖孽不省心，闭着眼睛不搭理他，妖孽就偷偷撇嘴，嫌弃六王爷年纪不大，倒是爱操心。
马蹄“哒哒”，在两人互相嫌弃中从偏门进入皇宫，驶入侧旁车马甬道，渐渐转入后宫。
有风吹起车帘，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外面的红砖金瓦，渐渐的，妖孽没了往日不羁，脸色越发苍白。
这是妖孽熟悉的地方，也是他曾经逃离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曾经踏足过。
曾经，他在这里殴打过那些对他闲言碎语的宫女太监。
曾经，他在这里挺着单薄的脊梁承受着那位狠太后鄙视冷漠的眼神。
曾经，他也在这里疯狂的寻找过他母亲的骸骨，但最终一无所获。
那时候，他有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想逃离这里，曾经他也大胆的质问过狠太后，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放他离开。
那时候，面对他质问，狠太后的眼神是厌恶的，冷漠的，甚至是无情的。
“哀家再不喜欢你，你也是皇家血脉，只要是皇家子孙，哀家就不可能让你离开！死，你也得死在这里！”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母亲不该把你生下来，她当初就应该带着你一起去死！”
“想离开这里？这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想激怒我，然后杀了你？省省吧！死了你也离不开这里，你是皇家子孙，死了，尸骨也是皇家的。”
…………
曾经那个时候，只几岁的妖孽想过一死了之，但是，终究是孩子，自己对自己还是下不去手。
他想激怒狠太后杀了他，只可惜，一个几岁的孩子，终究瞒不住自己的心思。
被狠太后识破那不算计谋的计谋，妖孽等来的只是狠太后对他更加厌恶和鄙视的表情。
狠太后的那些话在老头带他离开皇宫的那一夜还在他耳边回荡，直到多年以后，这些话依然会成为他每夜的梦魇，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皇宫，对他来说就是牢笼，在逃离这里数十年之后，今日再次面对，他依然痛恨这个地方，甚至痛恨这里所有的人。
紧紧攥着衣角，直到指尖泛白，妖孽也没松手。
“不舒服吗？”
察觉妖孽不对劲，抓了妖孽的手，冰凉的，六王爷赶紧将氅衣披到妖孽肩头。
“没！”
摇了摇头，妖孽闭了闭眼，将往事暂时抛之脑后，皇宫依然是那个皇宫，但是，已经没有往日之人，他不应该如此。
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六王爷:“将车门关紧！”
“不想看就别看了。”
回头，六王爷又安慰妖孽。
妖孽的心事，六王爷怎能不清楚，逃离这个地方多年，今日再次面对这个伤心之地，怎能不会想起往事。
“不看能怎么着，进了宫还能整天闭着眼睛不成？”
轻笑了一声，妖孽自嘲。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想起以前种种，妖孽脊背生寒。
恨吗？
已经物是人非，还能恨谁。
痛吗？
痛的早已麻木，还能痛到哪里去。
“有我在，别怕！”
第几次了？六王爷向妖孽说这句话。
“嗯！”
点了点头，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妖孽微微吞咽苦涩的口水。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此刻，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
车马转过宫墙，来到六王爷曾经居住过的晏庆宫，六王爷迎着妖孽跳下马车。
晏庆宫，六王爷的名字和封号都有了，据说这个名字是当年皇上亲自提笔写下的，也彰显了皇上对六王爷的独宠和偏爱。
地方不太大，比庆王府小很多，院子里栽种了一棵梅花树，还没到天冷花开的时候，树枝光秃秃的，没啥看头。
宫中已经打扫干净，六王爷住正室，妖孽住厢房，里面留有八个宫女，四个太监，随手用的东西也早已摆放齐全，大概是皇上命人收拾的。
俩人里外转了两圈，六王爷带着妖孽进了自己的寝室，安置妖孽休息一会儿，姜总管等人在外面收拾带来的东西。
琳琳总总拉了不少东西，姜总管正指挥人往宫里面般呢，突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后驾到！！”
呵！真是让人没想到，皇上还没来，醇廉皇贵妃也还没露面，倒是太后这个不是亲奶奶的奶奶来了。
“参见太后！”
一众下人连忙跪下问安，六王爷和妖孽也紧走了几步出来。
“宴儿！你搬宫里来住啦？哎呦，真好！哀家一开始还不信，听太监说了才过来看看，没成想，还真是！”
没等六王爷说话，太后倒是先开了口，一脸慈祥的拉着六王爷的手瞧。
“劳太后惦记，您请上坐！”
不冷也不热，不真也不假，一张脸没有任何情绪，不高兴也不生气。
妖孽看的那叫一个佩服，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刚才还和他细语温声的商量问他想住那间屋子，转头的功夫，一张脸就成了清汤挂面。
“不坐啦，不坐啦！你这正收拾呢！哀家不能给你添乱，等会儿哀家让人给你送些使用的东西过来，你若是还缺啥少啥，就去哀家宫里拿。”
嘴上说着不坐，太后依然迈步进了正厅，还是坐在了首位。
“哎呦！这就是国师吧，听说你替哀家的孙儿解了毒，皇上便封你为国师了，今日一看真是真是名不虚传！”
这话夸的没头没尾的，啥叫今日一看名不虚传？刚见面看了一眼而已，怎么就能确定名不虚传了？
“太后谬赞，托皇上洪福，臣只是有幸得了皇上赏识。”
妖孽赶紧弯腰作揖，这太后看似精明，实则有点缺心眼啊！
皇上封妖孽为国师，虽说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但是她作为久居深宫的养老太后，怎么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即便会听到只言片语，也不可能当着他和六王爷的面提此事，难道就不怕被人认为她在暗中打探朝堂之事？
这位太后可不如上朝的那位狠太后有算计。
妖孽暗自摇了摇头。
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老半天，又事无巨细的嘱咐一遍，太后还真是疼爱这个孙儿，这要是不知实情的，人人都得夸赞一句，太后待六王爷同亲孙儿没两样。
终于，寒暄半天才送走了太后。
“终于走了！累死我了！”
瘫在椅子上，妖孽觉得浑身都打不起精神来，一会儿的功夫，比他在山谷里跑上一天都累。
哪知道，还没等喝上一盏茶的功夫，又是一声高喝：“醇廉皇贵妃驾到！！”
顿时，六王爷黑了脸，妖孽脸色不好，他想让人歇会儿，这一个两个的，真是烦人！
“你歇着，我出去看看！”
六王爷不想再折腾妖孽。
“别，我还是出去吧！”
虽说妖孽从来没个正形，但是他却深知这后宫里的人情世故，醇廉皇贵妃来了，他若不出去寒暄一下，难免不会被人诟病，若是被人抓了小辫子，怕日后会给六王爷添麻烦。
紧忙的，妖孽又忙着跟着六王爷去参见醇廉皇贵妃。
同样的客套话再次说了一遍，醇廉皇贵妃同太后一样，千叮咛万嘱咐，缺啥少啥去找她，有啥事也别瞒着她，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妖孽一眼，才扶着太监架起的胳膊甩着帕子走了。
似乎，醇廉皇贵妃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妖孽这一眼。
后宫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离开后，倒也算是真正安静了下来，忙忙碌碌一下午，天傍黑的时候终于收拾完。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皇上没来。
晏庆宫的下人，六王爷除了带了姜总管也只带了几个小太监，之前的八个宫女和四个小太监，无论是粗使打扫的，还是等着屋里伺候的，六王爷一律全都打发在外面干活，一个也没让进他屋子，妖孽的屋子也没留一个，全都安排了他自己带来的小太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他一个也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