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远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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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辞兄,你快看,刚进来的那人是谁?”华服青年捅了捅正在饮酒观舞的柳别辞。
“管他是谁,别打扰我观舞。”柳别辞摆了摆手。
凌云阁那间最大的厅台中央,羽姑娘正如一根轻盈的羽毛般,随着松姑娘吹的玉箫和着丹姑娘抚着的古琴曲子《长清》而翩翩起舞。
柳别辞坐于矮凳之上,看得入迷,听得陶醉,并一脚点地,一手敲几的打着拍子。
柳别辞依旧自己着自己的穿衣习惯,明明是年轻人,却偏偏要往
年长了打扮。他身着蓝色长衫,腰间用一条青色祥云锦带束着,不过还好,外搭了件淡青色的烟罗褙子,还算衬出了几分飘逸。
厅台是敞着的,来人可见。柳别辞坐在里边,华服青年坐在外边正好挡了柳别辞的半边脸,所以刚刚过去的那人没看到柳别辞,柳别辞也没看到他。
“不看是吧,不看就不看,不过你可别后悔!”华服青年再也不怂恿他了,自由着那人往右边的一间屋子走去。
柳别辞原是不在意的,可听了“你会后悔”那句话后,便随意地抬眼望了下那个正走过去的背影。可只是一个背影,他也不由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煊,你先自看着,我出去一下。”柳别辞对身边的青年说了句,又礼貌地对三个姑娘颔首,然后急追那人而去。
那个屋子是萧恒独属的私人空间,非是熟人,是不可擅自进入的,也就是说,刚刚进去的那人定是萧恒的熟人。
柳别辞走到那个门口,见门虚掩着并未合严,他轻手蹑脚地贴着门,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往门缝里望。
好在这是大白天,如是夜晚屋里有烛光,他的影子定会暴露无遗。
一身材颀长儒雅的公子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当然认得,正是这凌云阁的阁主萧恒。萧恒面朝着门口的方向,刚进去的那人先向他施了一礼,“萧兄近来可好?”
“好,好!柳贤弟也好吧?”萧恒还了一礼,并稍显错愕,他心里不知,这有过一面之缘,算是相谈愉悦的柳公子竟是为了什么会不请自来。
“还好,还好!”那人语调温和平稳。
“他怎的会来见他?”柳别辞心中生疑。
“萧兄,我之所以会如此唐突,没让人通禀就自来了,属实是有人交待,让我避着人的。”那人小声道。
“哦?那人是……”
“是,是贵人。他让我捎封信给萧兄,说,过些日子他会来,详情都在信上,你看了便知。”
“原来如此!”萧恒解了疑窦,面目表情立马舒缓。
“不然,咱们只有一面之缘,我哪敢唐突的不容禀告便自闯进来。”那人笑,是温和的笑。
“柳贤弟说笑了,你怎样都不算唐突。”萧恒哪能不明白,是先前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了脸上。
“萧兄不怪最好,当然,若是怪也别怪我,等他来时你怪他好了。”
“不会,真的不会。”萧恒被人窥了心事似的面色稍窘。
“信已送到,我就不打扰了。萧兄留步,别让人看见方好。我自己出去听听曲子,吃口茶就走。”
“也好,也好。”
门外的柳别辞听到此赶紧闪了,不一会儿便就又坐在了那个厅台的凳子上,但他却没有看舞,而是把眼睛望向右边,等着那人出来。
“哎,怎么回事?不迟呢?”华服青年问,
“一会儿就出来了。”柳别辞没事人似的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慢慢地饮着。
稍许,一个身着月白长衫,外罩着件青灰色烟罗直裰,眉眼俊美温润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刚往四下扫了眼,便有一清丽女子施施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这位公子,可是听出这是首什么曲子?”
女子似是恰巧经过随口地一问,其实,这是考题来了。
公子略微听了下,“是嵇康《嵇氏四弄》之一的《长清》吧!”
“哦?还有那三弄是?”女子娇俏地歪头又问。
“还有《短清》、《长侧》和《短侧》,总称为《嵇氏四弄》,它们与蔡邕的《蔡氏五弄》合称为‘九弄’。”
“那,这《长清》表达的是……”
“《长清》的内涵,是借雪的洁白无尘以自比,倒是很应这凌云阁的景呢!”公子语气温和娓娓道来。
凌云阁中人都是洁身自好,卖曲不卖身,这是谁都知道的。
女子很满意公子的说辞,莞尔一笑,“公子博学,让小女子涨知识了。公子您……”
没等女子说完,只听那面一声喊:“不迟,你快过来!”
他驻足往声音处看,是位华服青年喊的,他一时竟没认出那是谁来。
公子向女子礼貌地一颔首,向喊他的方向走去。
他走过去看到坐在那儿的柳别辞,公子惊讶,“兄长,你们怎么也在?”
这时他也看清了林煊,“煊,好久不见!”
林煊点头只是“嗯”了一声,他不想在兄弟俩跟前喧宾夺主。
说实话,如果没事,柳不迟来了九龙镇也不会先到这个地方,不曾
想,却能在这儿遇到兄长和煊。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是问上我了?”柳别辞把微突的眉骨往上一挑,带着几分凌厉。
“兄长勿怪,我是来……”
他往周围扫了扫坐到柳别辞身边小声道:“我受人之托,顺便送封信来。”
“哦。”既然刚刚在那个门口已听到他们的对话,柳别辞想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这位公子,便是柳别辞的孪生兄弟——柳不迟,这还真是应了芰荷那天的调侃,人家真的就是叫这个名字。
哥俩虽然长得一样帅气,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刚一柔,一文一武,一行事放荡不羁,一行事循规蹈矩,真可谓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我在京城吃到了一种非常好的酒……”柳不迟坐稳后道。
“在哪儿吃到的?”柳别辞问。
“在,在那个贵人府上。他那天请大家吃酒,朋友把我也带了去。大家都夸酒好,问贵人在哪儿弄的,他却不说。后来朋友悄悄告诉我,说那酒出自九龙镇,我一听便就要来此寻。贵人知道我要来九龙镇,便就让我捎封信给萧阁主。反正也不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我就答应了。”
“哼,你呀,一张纸片是不沉重,但你可有想过,一旦那纸片落入了别人之手,那可就不仅仅是沉重的问题了。”柳别辞一脸
的严肃。
“我不明白,不就是一封信嘛!”柳不迟摇头。
“唉!他可是,可是有望上位者,上位者你懂吧?一旦有人拿了他的信,模仿了他的笔迹去干什么坏事,你说,那结果会是怎样?”
柳别辞盯着他的弟弟看。
“照这样说来,还真是有点沉重。”柳不迟后知后觉。
“他就是见你是个单纯的,才让你……”
“哦,没事的,反正他的信封上也没有字,信也是封着的,我又没见过他的字迹,兄长无须想那么多。”
“这种事情你以后可别再做了。”
“嗯,兄长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柳不迟笑的清纯。
“来,喝酒,品品这酒和你在他家喝的有什么不同。”柳别辞这时也有了笑脸儿。
“嗯。”柳不迟接过小盅子一饮而尽。
“三位姑娘辛苦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们说说话。”柳别辞颔首道。
“好。”羽姑娘三人离去。
“兄长,这酒真好,和我那天喝的一样,只是那天没尽兴,没喝多少就没有了。”柳不迟高兴地又喝了一口。
“这种酒,我那儿有十坛,让你尽兴就是。”柳别辞嘴角一弯。
“啊,十坛?你哪来的?”柳不迟惊讶。
“当然是买的了,还不只是这一种,我买了五种口味的呢!”柳别辞洋洋得意地笑。
“兄长,我此次就是奔这酒来的,你快快告诉我,那家酒坊在哪里,我带了管家来,让他赶紧马上就给我买去。”
看柳不迟那着急的样子,柳别辞便告诉了他。
“兄长你们先喝着,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也没等柳别辞回答,他起身就往外跑去。
柳不迟和管家是带着自家马车来的,管家就在门外的车上等着,柳不迟出去告诉了管家“相思醉”的地址,让他马上就去,所以才有了管家前去“相思醉”下订单的事。
晨风好柔,轻轻地用它那看不见的手,调皮的把秋习那本来很是熨贴的发丝扯出来一缕扫在她的脸上,她感到有点痒,随意地甩了下头,想把它们甩到后面去,可风不管,继续来回地扫着。
秋习展颜一笑,歪着头,用手把发丝拢到了耳后,心里道:“我看你们还刮!”
因昨天那个二十坛的单子,她今早天还没亮就和小米芰荷一起去了酒坊。
方自逸走后,关晓在铺子那边儿,关听做了秋习的随身护卫,除了小米和芰荷,关楼和关雨就成了酒坊的主力。他俩带着新来的伙计,亲力亲为边干边教他们怎么洗米,怎么蒸米,以及上水多少和灶下火候等等,总之,大家都尽心尽力,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大家早!”秋习见他们都到了,笑着招呼了一声。
“知道东家您会早来,我们便也就早些来干活儿了。”关楼慢条斯理地道,胖乎乎的脸上都是笑。
“哦,你们也听说那二十坛酒了吧?”
“嗯,大哥昨天回来告诉我们,说有客户订了二十坛酒,今天要来取,我们便就早早的等在这儿了,嘿嘿,我们才刚到,东家您就也到了。”
关听这时也打着呵欠走了来,“东家您早!”
“昨晚又是子时后才睡的吧?”秋习绷着脸,有点严肃。
“还,还要晚一点。”关听结巴了一下下。
“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许那样,不许那样,怎么就不听呢!”
“我,我没事儿的。”
“从今天开始,你再……我就开除你,你哪来哪回吧!”秋习生气地转身和小米他们说话去了。
“东家我知道了。”关听小声嘀咕了一句。
二十坛,没装在一辆车上,连人带马的,怕马受累,便分开来装到了两辆车上。
“小米和芰荷,你俩也跟着去押车吧!”秋习道。
“好,好!”两丫头当然高兴,反正酒坊有二哥和四哥,出去逛逛总是极好的。
车夫赶的车上坐着小米和芰荷,秋习乘着关听赶的车走在后面。
天已大亮,太阳露着圆圆的笑脸看向大地,似在祝福着人间的一切都能美好圆满。
小米这一路上,就如同那早起的鸟儿一样地叽喳个不停,“芰荷姐,你说这要二十坛酒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芰荷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着,根本就没接她的话。
“定是个红脸大汉样的酒鬼!”小米见芰荷没理她,便自说自话。
“也不对,”她摇了下头,“酒鬼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估计是攒点钱,买点酒,攒点钱,再买点酒,酒鬼是存不住钱的。”
“你倒是很了解酒鬼。”芰荷眼睛依旧望着外面,随意地应了一声。
“我当然了解一些啊,我小的时候跟大人去铺子买东西,一个酒鬼手里只有能买一小盅酒的钱,可钱买了酒就买不了下酒菜了,他只好央求铺子的老板给他个盐粒……”
“他要那个盐粒做什么?”芰荷终于有了点兴趣,把脸转了过来。
“当下酒菜啊!他抿口酒,舔口盐粒儿,再抿口酒,再舔口盐粒儿。”
“嘻嘻嘻嘻,我还是头回听说盐粒就酒的事儿呢,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呢!”芰荷笑。
“可不,他常常那样去铺子里买酒,再要个盐粒儿就着,身上穿的是破衣烂衫,有点钱就去买酒,有点钱就去买酒,人送他外号‘大酒壶’。最后啊,还是因为喝多了酒,吐血死了。”
“一听就是个没节制的。”芰荷撇嘴。
“可不,但凡有点节制,也不会把日子过成那样。”
“所以,你说买那二十坛酒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个酒鬼。”
“嗯,也是,酒鬼不可能攒那么些钱。”
“我猜,没准儿又是个‘别辞’和‘不迟’之类有钱的贵公子,嘻嘻。”芰荷对那人印象很深刻。
“谁知道呢,一会去看吧!”
不知不觉铺子就到了。
春娘和关晓正在开铺板,关晓拉开一块木板,递给春娘一块,春娘再把那木板放到一边儿去。
“春姐姐,我们来帮你!”坐在前面车子里的小米和芰荷下了车子就过去帮忙。
加入了两个人,快了许多,关晓倒是得紧着点儿了。
关听赶着车随后也到了,他跳下车过去帮关晓,不一会儿的功夫,门板就都卸了下来。
“东家你们早啊!”关晓打了个招呼。
“嗯,大哥早!”
关晓打完招呼,就进里边找伙计们来卸货了。可酒还没卸一半儿呢,就听有人说:“公子,就是这里了!”
“嗯。‘相思醉’,这名字好!”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放在那些酒上的眼睛,立马都转向了那个声音处。
“你,你们看,又是柳,柳别辞公子!”小米也忘了礼节,竟然用手指向了那人。
“不对,他不是柳别辞公子,虽然他们长得一样,气质却是完全不同。”芰荷摇头道。
秋习暗想,“还是芰荷有眼力,他不是柳别辞。”
“在下柳不迟,从京城来,是你们说的柳别辞的孪生兄弟。”柳不迟温文地一笑向大家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