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晓楼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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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院儿呢,秋习便吹了手提灯。怕惊醒睡着了的人,她轻轻推开门,悄默声地进了屋。
脱下外衣后,借着窗外的一点光,用铜盆里的水抹了几把脸。脱掉鞋子上床刚躺下,就听外边窸窸窣窣地有轻微的响声。
“难道是监视司家祖孙俩的人又来了?”她心里想着,赤脚下了床,把门开了一道缝,往外看去。
只见一瘦高男人,蹑手蹑脚地正在开厢房的门。看那身材,不用问也知道那人是谁。
“看来,房大哥又偷偷地跟我出去了。他,他这是……”
还用说,人家那是怕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秋习心口又一热,赶紧关上门回去躺到了床上,脸上带着笑睡去。
心里温暖,觉也睡的踏实,一夜无梦。
清晨起来,练了一会儿剑,秋习去了老夫人的屋里,因为她知道老夫人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这时应该醒了。
“祖母,是我。”秋习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秋习推门进去,见林婆子正给老夫人绾头发。
“你先下去吧。”老夫人知道秋习定是有事,打发走了林婆子。
“祖母,您睡得可好?”
“嗯,好,好。自打你们来此,我安心多了。坐,快坐。”老夫人指着身边的凳子道。
“祖母,前天晚上有人去了酒坊。”
“哦?什么人?是那些监视我们的人吗?”
“不是,另有他人。”
于是,秋习把前晚上的事情还有关素心的猜测都和老夫人说了。
“我招来的‘兴隆酒坊’的工人中,没有胖子。不过,倒是有个胖子偶尔来找他们,说是什么亲戚,听那两人喊他顺哥,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样子,应该就是他了。”
“祖母,他便是这个镇子上最大的‘兴隆酒坊’的二掌柜何顺发。听您和素姐姐的描述,前晚去酒坊欲下毒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商家竞争,不可避免,也能理解,但像他这样的手段,就不仅仅是竞争的问题了,这也太恶毒了!”
“祖母,不管他们如何歹毒,但都是见不得阳光的,我们行得正,不怕他们。这事儿您无须费心,我来应付。”
“嗯,我相信你应付得来。等哪天抓住了那个胖子的把柄,定把他弄到我面前让他说道说道,凭什么来搅我的局,我老人家不过是闲来无事想找点事做,又没想和他争什么高低。”
“您放心,我会让他来给您说清楚的。”
“好,我等着。还有,那些锁全换了吧。有一个心怀不轨的,谁知有没有第二个呢!”
“嗯,我知道,今天就换。还有,素姐姐说,给我找了工人,很快就能来,我得去酒坊那边收拾收拾住处。”
“被褥库房里都有,一会儿我让他们拿出来晒晒,晚上就能用上。”
“好,谢谢祖母,那我就不用另行准备了。”
“丫头,我把你当孙女,以后就别总说谢了!”老夫人冷了一下脸。
“是,祖母,我再也不说了,您别生气。”秋习拉着老夫人的手笑了。
“好了,忙你的去吧!”老夫人怜爱地拍了拍她。
“嗯。”秋习点头走了。
“秋姐姐,快来试试咱的工装,春姐姐都做好了!”秋习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刚进屋,小米和芰荷就叽叽喳喳的找了来。
“这套是秋姐姐你的。”芰荷把-套衣裳递给秋习。
“这套是房大哥的。”小米拿着另一套衣裳道。
“哦?还有房大哥的?”秋习问。
“嗯,都有,都有!”小米喜滋滋的道。
“春姐姐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赶,终于赶出来了。可惜我女红不好,不然也能帮帮她。”芰荷有些遗憾。
“可不,我也是。”小米也瘪了下嘴。
“春姐姐真是辛苦了!”秋习叹了口气。
“瞧瞧你们几个,不就做几件衣裳吗,怎么还能累死我了不成?”春娘笑着进了秋习的屋。
“春姐姐辛苦了!”小米和芰荷一人拉住春娘一只胳膊摇着。
“你们俩还没完了,刚刚不是都说过了吗,怎么又来了!”春娘佯装嗔怪。
秋习只是看着她们笑,也不说什么。
是啊,有了这些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们,何须用什么语言?默默感受就是了。
“妹妹,来,穿上试试。”春娘从秋习手里拿过衣裳准备帮她穿上。
“好。”秋习脱去外衣,就着春娘的手套上了新的工装。
在她们这儿,春娘像是个贴心的家长,秋习很信赖她。
那边,小米和芰荷也互相帮着往身上套。
“春姐姐,好看吗?”秋习笑着转了一圈儿。
“妹妹是美人儿,穿什么都好看。”春娘帮她抻了抻衣袖。
“哇!秋姐姐真好看!”小米和芰荷也看过来。
“你们也好看!”秋习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漾着快乐。
“春姐姐,谢谢你!”秋习本不想说什么,可还是没忍住,一把抱住了春娘。
“谢谢春姐姐,谢谢春姐姐!”小米和芰荷也一起抱了上去。
四人喜极而泣,先是流泪,继而就听到了小米和芰荷的哭声。
“唉!”西厢廊下一声叹息。
“无家可归的小女子们,是够可怜的。人家的女孩子都有母亲呵护着,可她们却没有。不过,现在她们是一家人了,只有她们彼此才是可以相互依赖的。”
看她们几个相处得这么好,方自逸是又羡慕,又有些惆怅,“我也是没有家人的人了,不知往后有谁会把我也当成是家人待呢?”
一丝酸楚自方自逸心底涌起。
“好了,咱们吃饭去吧。今天事挺多,有新人要来,得给他们收拾住处呢!”秋习先松开了抱着春娘的手。
“又招到人了?”小米抹了抹眼泪,也松开了手。
“嗯,是素姐姐给找的,说今天就来。”秋习道。
“咱们缺的就是人手,现在好了,人也越来越多了。”芰荷也抹去了眼泪高兴道。
“小米芰荷,你们俩个直接去收拾住处吧,我们去酒坊。”
“是,秋姐姐。”二人转身先走了。
秋习和春娘不一会儿也出了来,见方自逸已然站在门外,便喊了声儿,“房大哥,这是你的工装,春姐姐也给你做了一套。“说着,伸出手示意方自然逸过来拿。
方自逸走了过去,向春娘颔首,“那就谢谢春妹妹了!”
“房大哥不用客气。”春娘遂还了一礼。
“房大哥,你可要回屋换上?”秋习看着他问。
“只是,今天不是还有新人要来吗?”他的意思秋习明白。
“没关系,他们来了去衣馆另行再做就是了,咱们和他们的不一样。”
“原来,她们把我也算成是她们一拨的了。”方自逸心下高兴,接过衣裳回屋换去了。
秋习他们三人穿着一样的工装去了酒坊,刚把火点着没一会儿呢,就听外面有敲门声。
“可能是他们来了,我看看去。”
秋习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庄那张笑眯眯的脸。
“见过秋东家!”小庄施礼。
“嗯。”秋习颔首回礼。
“我们东家让我给您送人来了。她说,先来这四人,等物色好了再送来。她还说,往秋东家这儿送人不能马虎,得是极好的。”小庄笑。
“回去替我谢谢你们东家,也谢谢小庄你了!”
“不谢!那我回去了。”
小庄回头看了看那四人,“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们几个自报家名吧!”
说完,小庄行了礼便走了。
四个男人,高矮不等年岁不同,二十到四十岁之间,都是很普通的样子。但,秋习却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精光,知道他们都是有些功夫的。
“素姐姐想的还真是周到。”秋习满心欢喜。
“我是关晓,拂晓的晓。其实,当初我们东家是让我叫大小的小来着,可我没同意,我说人会渐渐地长大,总是小小的叫,好像长不大。许是东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吧,便就依了我。嘿嘿,我今年三十八岁,还小着呢,不算大。”
中等个子,挺壮实的关晓,一看就是个话唠。
“我是关楼,楼房的楼。开始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把自己关在楼子里,多憋屈呀。可我们东家说,高人都不喜热闹,把自己关在楼上静思,远离尘埃。我虽然没想着当什么高人,却喜欢静,也就那么叫了。我今年三十有一,过了年就三十二岁了。”
关楼说话的语速慢的让人着急,还谁也不看,胖胖憨憨的,眼睛只瞅着脚下,好像是个慢性子。
“我是关听,听话的听。二十五岁。”
关听面无表情,声音平淡,除了干净利落外,看不出什么别的。
“我是关雨,是从三个哥哥的名字顺来的。十九岁。”
最小的一个,看上去倒是最文静的,也是四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晓、楼、听、雨,我记住了!”秋习笑了笑。
“对,是晓楼听雨。也就是,拂晓时分在楼上听雨。其实,我们东家原本是想叫我们‘小楼听雨’,大小的那个小的,被我建议了后,虽然意思有些局限,倒也还说得过去。新东家,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记?而且还是按着我们的年龄排下来的。”关晓笑道。
“嗯,是很好记,还挺有诗意。”
秋习应着,心里却想,“不愧是素姐姐,连取个名字都这般讲究。还有,这四人都随素姐姐姓关,看来,都是素姐姐的人了。”
“我们东家说了,以后便听新东家的调遣,我们惟命是从便是,苦和累我们都是不怕的。”
“那,以后就辛苦各位了!”秋习颔首施礼。
“东家客气了!”四人同时抱拳回礼。
四人这一抱拳,倒是显出了一样的精气神儿——训练有素的精气神儿。
“看各位都是有些功夫的吧?”秋习笑着道。
四人八目相对,一时语塞,谁也没说什么。他们想不到,这小女子竟然能看得出来。
“只是不知,你们是用剑呢还是用刀?或者是什么别的?”秋习见他们没说话,便又接着问。
“我用刀,他们三个都用剑。”关晓道。
“嗯。好,好!”秋习点头。
关素心真的是贴心,知道他们前路会有诸多的风险,便送来了些有功夫的人。不用说,秋习又感动了。
方自逸在一边干活儿,时不时地往他们这儿瞟上一眼,“都是练家子,这下可好了。”
“房大哥,你先教他们怎么做。”秋习往方自逸那边喊了一声儿。
“好。”
“你们过去吧!”
“是,东家!”四人去了方自逸的身边。
“其实不难,挺简单的,那儿有木锨,就这样拌,拌匀即可。”
几人都操起了木锨。方自逸边操作边讲给他们听。
“酒糟,是米、麦、高梁等酿酒后剩余的残渣。粮食里拌糟的作用,是保证正常的糖化和发酵,防止酒精成分损失。在发酵过程中,由于温度高而挥发跑出的酒精,可被面糟吸收,从而减少酒精的损失,也减少淀粉的损失,使残留在配糟中的淀粉继续被利用,提高出酒率。”
“哦,原来如此!”几人恍然。
“酿酒的粮食可以是整粒和粉末两种,需要蒸熟,蒸前得用水浸泡。粉碎的小麦,大米,高粱,玉米等也可不浸泡,但是要粉碎,也不用粉太碎,粉成颗粒即可。浸泡好后捞出按比例放入一些稻壳拌匀上锅蒸熟。以后我会一步步地告诉你们。至于后期调配,那是东家的事,咱们无须管。”
“是,我们知道了。”
四个人马上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和方自逸一起干了起来。
这力气活儿,还得是男人。等小米和芰荷收拾完住处回来,五个大男人已把料都上了锅,收拾利索,又开始泡下一轮的米了。
两人目瞪口呆。一是看新来了四个人,二是看那么些活计,竟然这么快便就干完了。
秋习和春娘见她们俩惊讶的样子,在一边儿偷笑。
“以后啊,这些力气活儿就不用你们女子动手了,有我们五个就够了,你们就做那些细致的活儿吧!”方自逸对她们几个道。
“是啊,是啊,这些我们做就行了!”关晓看着她们也笑道。
“这下人都到齐了,大家都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房逸房大哥,这位是陈春,春姐姐,这位是芰荷,这位是小米。后来这四位都姓关,名字分别是,晓、楼、听、雨。我姓秋,名学飞。称谓嘛,你们各自随意。”
“小楼一夜听春雨,真是好名字,也好记。”芰荷又沉浸到了诗里。
“小,楼,听,雨。那,谁是谁谁?”小米看向四人。
四人也不说话,立马按年龄排好了队。
小米没懂,挠挠头直纳闷儿。
秋习在一边儿笑着道:“人家是按着年龄排下来的。”
“哦,也就是说,这位年龄最长的叫小?”
“不是大小的小,是拂晓的晓!”关晓着急地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晓,楼,听,雨。欢迎四位哥哥!”小米从头点到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