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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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秋习还没去小弟那儿，小弟却自己拿着书来了。
“秋姐姐，我来了！”小弟笑着进了屋子。
“我这刚要去呢，你怎么就来了？”秋习摸了摸小弟的脑袋亦笑。
“还不是知道你忙，我这做学生的不得体谅体谅老师，让老师少走些路啊，嘿嘿嘿嘿，你看，我这学生怎样？”小弟有点讨好似地望着秋习。
“好，我这学生是最好的，是个懂事的！”秋习接过小弟手里的书放到了小几上。
“那，老师可要好好地教我，不能敷衍啊！”小弟一屁股坐到了矮凳上。
“我教的如何，是你自己的感觉，敷衍嘛，我倒是不会，反正我尽力就是了。”
“嗯。”
秋习挪了挪矮凳，靠近小弟坐下。
“祖母要考你什么，先读来听听。”
“是，老师！”小弟刻意地板了板脸，假模假式地挺了挺小胸脯。
“别调皮，读吧。”秋习摸了摸他的头。
“谋攻篇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小弟朗声读完，看向秋习。
“嗯，读的不错。你是怎么理解的，先说给我听听。”
“就是因为不解，才找姐姐你来的。”
也是，这么小的孩子，是挺难理解的。秋习是看过有注的兵书的，不然，也不是都能理解的。
“这篇是说，欲攻敌，必先谋。谋什么呢，当然是谋利害。打仗，有时不是为了杀敌，因为杀敌要付出代价，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所以，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晓之以利害，让他投降，全城全人全财的尽归于我。这就是孙子的‘求全’思想。”秋习娓娓道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弟听得很认真。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是说把敌人围起来，让他绝望，认清形势，投降，那是最好不过。他若作困兽之斗，我们攻城击破他，那就要付出代价，得到的也不是全城，而是一个破城。”
“哦。”小弟直点头。
“比如，曹操伐江南，刘琮投降，曹操就得了荆州，还得了蔡瑁、张允的水军。这是全国为上。
还有，楚汉相争，刘邦派郦食其说降了齐国，这是全国为上。
齐王田广降了汉王。郦食其向齐王保证说，‘如果汉军来攻，您就把我扔锅里煮了！’他自己留下做人质，每天与齐王置酒高会。齐王也听郦食其的，撤除了齐国的守备。
至于后来郦食其真的被烹了，那是因为韩信嫉妒，他郦食其一介书生，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降了庞大的齐国，功劳比他还大。为了抢功，韩信按谋士蒯通之计，突然发兵攻打在历下的齐军。齐国没有防备，被韩信一鼓而下。齐王以为是郦食其出卖了自己，把他扔锅里活活煮死了，齐王自己也在其后的战乱中被杀。”
“这么说来，韩信也不是什么磊落之人。”小弟插嘴道。
“嗯，有人说，‘毒天下而以自毒者，其唯贪功之人乎！’本来齐国是讲忠义的实在人，降了就是降了，绝无二心。可韩信为了抢功劳，挥师击降，害得郦生被烹，田氏灭族，血流成河，他真的是阴毒之人，所以韩信死得不冤，齐王田广和郦食其，才是真的冤！”
“以前还挺佩服韩信能受胯下之辱，没想到他竟然……”
“韩信受辱胯下，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他不是不顾全自己的尊严而甘心受这样的屈辱，他是想干一番大事业，因此要保全自己，当时的韩信只是个穷困潦倒的小子。”
“哦，我知道了，他那是一时之忍。”小弟频频点头。
“‘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五次之’，这些都是战斗编制，不管到哪一级，一国、一军、一旅、一卒、一伍，都要求全，以不战而胜之为妙。其实，有时百战百胜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小弟不解地问。
“因为，每一次战争都有代价，有消耗。百战则民疲，百胜则主骄。你又疲惫又骄傲，对方则憋足了劲要雪耻，可能下一仗就翻盘了。再说了，都百战百胜了，还在打，可见这胜的质量不高，没有解决问题。所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善之善者也。”
“哦，还是秋姐姐讲得明白，我一听就懂。让我自己看，很多都是囫囵吞枣，不知其味。”
“什么枣？什么枣？还有吗？我也要吃！”小米脚还没迈进门坎儿就嚷嚷上了。
紧跟在后面的芰荷照她后背就拍了一下，“你呀，就知道吃！”
“有枣吃你不吃啊？我可是要吃的！”小米回头还给了芰荷一巴掌。
“哪有什么枣子吃？我是说我读兵书，大多都是囫囵吞枣！”小弟道。
“嘻嘻嘻嘻，小米，你也读读兵书吧，那样也才有枣子吃！”芰荷笑。
“又让你得了话把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米气的又撵着芰荷在屋里转圈地跑。
两丫头边跑边咯咯咯地笑，小弟也坐在那儿笑个不停，“小米姐姐要吃枣子，要吃枣子……”
“大老远的就听你们在笑，有什么好事啊！”春娘这时也推门进了来。
“春姐姐，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芰荷姐让小米姐读兵书……”小弟笑着学道。
“读兵书？小姑娘家家的，读什么兵书呀？又不用去打仗。”
“因为，因为读兵书有枣子吃！”小弟边说边还是笑个不停。
“枣子？什么枣子？”春娘也是一头雾水。
“春姐姐，你别听他们的，小孩子没个正行儿。”
于是秋习便把前因后果笑着学了一遍。
“呵呵呵，你还别说，芰荷还真是能想，挺有意思。”春娘也被逗笑。
“春姐姐，你怎么还夸她！”小米气得把身子使劲地扭了两下。
“好了，小米，别闹了。春姐姐，怎么这时了才回，学的怎样？素姐姐亲自教的你吗？”
“素姐姐说她忙不过来，便找了个，找了个老师教我。”春娘吞吞吐吐。
“原来不是素姐姐亲自教你啊！”秋习遗憾道，并没注意到春娘的表情。
“那人比素姐姐厉害，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素姐姐说的。”春娘声音软软，看上去有几分羞赧。
几双眼睛一起盯上了春娘，看她那不自然的样子，都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女人们，最是会察言观色的。谁让春娘脸红了？脸红就是有事！
“哦？那个老师，不会是，男的吧？”秋习试着问。
“嗯。”春娘低着头嗯了声，眼睛望着脚尖，不敢看向大家。
“啊？男的？”几个人同时惊呼。
“我开始也有点，有点……可素姐姐说，江湖儿女，怎么还能在意这个？说咱们将来生意做大了，什么人都是要接触的，所以，所以我就，就……”
“素姐姐说得对，咱们也算是江湖儿女了，不必介意这些。生意人，总不能畏手畏脚。咱们既然走了出来，就要放下身段儿，做大事，不拘小节。”
“对，做大事，不拘小节。秋姐姐今天不是也招了一个男子来了吗，总不能干活时还要离得老远老远的吧？”小米笑着赞同。
她家小姐说不拘小节，那就不拘小节，她听小姐的。
“招到人了？”春娘一扫刚刚的羞赧赶紧岔过话头。
“嗯，在一个铁匠铺捡到的。那人和咱们一样，也不是本地人。”秋习小声说着，用手往厢房那边指了指。
“也住在家里？”春娘亦小声问。
“是。明天就带他去酒坊。”
“真是太好了，多了个人手，都会轻松些的。陈老师说，咱们的酒好喝，很受欢迎呢，咱们得加紧继续多做了。”春娘欢喜道。
“陈老师？”几人异口同声道。
“哦，教我的老师也姓陈，叫陈明达。”看大家又把眼光扫向她，她赶紧又补了一句，“是素姐姐说的，不是我问的，真的。”
“春姐姐就是问了也没什么错啊，你就别紧张了！”秋习笑。
“是啊，是啊，我们以前的酒坊里都是男人，就我们三个是女子的。”小米道。
“是，是么。”春娘抬眼看小米。
“嗯，把他们当成兄弟就没什么了！”小米说的很洒脱。
春娘听她们这一说，才轻松了起来。
“春姐姐，你那位老师有多大年纪？胡子一大把了吧？”小米好奇地问。
“不对，我觉得应该是个年轻人。”芰荷肯定地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着。”小米撇了下嘴。
“我虽然没见着，但看春姐姐的表情，如果是位老人家，她的表情就不会，就不会那样。”芰荷向她们眨了眨眼。
“那样？哪样？”小米问。
“羞答答的样子呗！”芰荷做娇羞态。
春娘被芰荷说的一下子又把头低了下去。
“春姐姐怕羞，你们就别逗她了。”坐一边儿看热闹的小弟站起来说了一句。
“你们俩呀，都不如小孩子懂事。”秋习走过去照着两人的脑袋，一人点了一下。
“哎，春姐姐，告诉你啊，今天招的那个人啊，又高又好看，就是有点瘦，不知道能不能干活儿。”芰荷转脸看向春娘，以解她的窘态。
“是啊，挺好看的。春姐姐，你的那个老师是年轻人吧？长得好看吗？”小米这次不是有意调侃，而真的就是想知道。
这孩子，怎么又来了。
“陈老师，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也挺高，长得也算周正。”这回春娘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回得也是落落大方。
“年轻人好，有朝气，和年岁大的人一起干活儿会很闷的。”小米到底是小孩子，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对了春姐姐，明日你告诉素姐姐，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在店里贴个酒好喝但要适度之类的告示，以防有人喝多了再去闹事。”秋习道。
“好。今天我也听到楼下有人来闹事，还好让你给打发了。这样的事以后难免还会发生，必须告之才好，也省得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却去怨酒，怨别人。”
“姐姐，真有人去酒楼闹事了？”小弟问秋习。
“嗯。一帮人抬着个喝醉了酒，一天一夜都未醒来的人去酒楼讨说法，让我给打发了。”
“还真是有无理取闹的人啊！酒是他自己喝的，又不是别人灌得，还有脸去找？”小米忿忿。
“不是当事人，是他的家人。不过还好 ，喝醉的人后来醒了，他倒是个明白的，说是自己贪杯，不怨人家酒楼。”
“嗯，有明白人就好。”
“不过 ，可怎么办呢？”秋习佯装烦恼。
“怎么了姐姐，还有什么别的麻烦吗？”几个人心情立马一沉。
“是啊，麻烦大了，咱们的酒太好喝了！”秋习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哈哈哈哈，秋姐姐你真会装相，可吓死我们了！”小米和芰荷一人扯住秋习的一只胳膊就摇上了。
几个小女子在屋里叽叽喳喳，肆无忌惮地说个不停。因为院子里很静，坐在廊下的方自逸大多都听到了耳朵里，“这些个小女子，管人家长得如何，还管人家长得胖瘦？真是无语。至于能不能干活儿，明日让你们看看就是了。还有，她们的酒真就那么好喝吗？真有人把自己喝醉了两天不醒？”他不太相信。
方自逸没有姐妹，也从没近距离地听到过女子们这般爽朗的闲话儿。虽然觉得她们的话题显得有点多管闲事，不过也觉得挺有意思。那个素姐姐说的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话也有一定的道理。特别是他们开酒坊的，又怎么可能不与男人碰面呢。
其实，方自逸开始也有些不自在，可听她们这一说，也就不再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