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子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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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饭桌之上,见父亲与孙叔争酒吃的样子,裴子静便下了决心,一定要弄些“玫瑰酿”来尝上一尝。上次酒坊酿的新酒她就没尝到,现在还惦记着呢,但愿这次能够如愿。
她不像裴子佳,单单只是为了什么美容养颜,她可是真的真的爱酒。
爱酒,和爱喝酒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情。别看只是多了一个字,那差别可是大的多了。
爱喝酒,那是一种瘾好,千杯不倒。只要有酒,和陌生人也能喝的开心,只要有酒,无论好酒赖酒都不是问题。喝得迷迷糊糊,倒哪儿睡哪儿,管是水边还是路旁,醒来什么不知,好似做了一场记不清的梦。
人称这种人为“酒仙儿”,他们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不是“酒仙”,而是“酒仙儿”,就这一个“儿”字音儿,你仔细品去吧!
爱酒之人,可就不一样了。讲究好环境、好酒、好友,还要有好的器皿。他们会约一二知己,谈诗论画,小酌切磋,风情万种。
人们往往称此种人为“老师”,“大师”,那称谓都是尊敬着的。
裴子静虽不是什么老师大师,也不常呼朋唤友相聚,毕竟人家只是个小女子,还有些规矩束着,但她也勉强可归类为这后一种。
过个年节,或是家里有女眷来,她也会偶尔的吃上几口酒。但她却是挑剔得很,要先嗅嗅酒的味道,如若不是好酒,她是不会动一口的。昨日饭桌上父亲和孙先生喝的酒,一闻那味道就知是好酒,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酒,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它以粮食为颜料,以酿造为表现手法,最终呈现出来的是最最最美妙的作品——酒。
有色又有味的美酒,给人一种视觉和味觉上的双重享受,谁能说它不是艺术呢!
白居易的“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可是裴子佳最爱的一首小诗,她甚至都不知自己用各种字体写了多少遍。
她曾偷偷地去集市上淘了个“红泥小火炉”,天冷时也在自己的屋子里烧上炭火,猜想着人家的样子,温上些许好酒自斟自酌。有时还焚上一柱香,再摆上瑶琴抚一曲,就着琴曲的尾音品上一口美酒,真真的是越发地感到无比无比的惬意。
但那种无所不谈的知己她却是没有,有几个所谓的朋友,聚到一起也不过只谈俗事,不大谈琴棋诗画,能说上几句的也只是皮毛。
也是,在她们这个层次的圈子里,大多女孩子们哪有闲情谈风月,只想找个佳婿相夫教子,不似官家贵女,身后事不用自己费心,有闲心去学琴棋书画诗酒花。
裴子静生性清高,自认字时就开始读书,自己着自己的世界,身边俗事概不参与。父亲曾经是武将,不谙风月,母亲聪明,心却不在这上头,净整些小算计。她心里明镜,看得见,却不说。她有自己的底线,可以清高,不可以不善。她只做她自己。
有次她正在抚琴吟诗品酒,恰好被子佳给撞上,子佳捂着嘴笑她附庸风雅。
“你懂得什么,俗物一个!你哪里知道什么是风雅,你想附可能附得上?”
被子静骂了一通,子佳灰溜溜地跑去找母亲告状,母亲不但没帮她,还说她活该,怎么闲得没事找事的去招惹她姐姐。自此,裴子佳再也不敢去讨人嫌了。
“裴子静自命清高,你就不该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裴子佳对着裴子静住的方向呐喊。
很晚了,裴子静还没睡。她放下手里的书还在想:“既然酒坊里有好酒,这次,可真得弄些来尝尝。”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至于怎么弄,她还不知道。是直接找秋习好呢,还是找柳惠,亦或是父亲?她摇了摇头,觉得找谁都不合适。
找秋习,她放不下那个脸,平时根本就不待见人家,现在找人去要酒?不行,她做不到。
找柳惠,也不是不行,但她小女儿的矜持,觉得和一个大男人讨酒喝属实也是有点丢脸。
找父亲?父亲明天和孙先生出去会朋友。算了,还是等等再说吧。
她可不会为了一点酒就不折手段,那是裴子佳才会做的。
“姑娘,不早了,怎还不睡?”随身丫头莲田过来帮她铺床。
“嗯。还不想睡。”
“姑娘,你说那玫瑰酿真有那么好?”莲田随口问道。
“哦?”裴子静想不到莲田会问她这个问题。
“家里都传开了,说玫瑰酿怎么怎么好,最主要的是能美容养颜,这一条呀,就够诱惑人的了。”
裴子静看着莲田,“他们还说什么?”
“碧圆悄悄和我说,二姑娘要找人去偷酒。”
“偷酒?嗯,这倒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我估摸着,明天就会有消息。”
“不是说‘玫瑰酿’只有一小坛吗?被偷了人家会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二姑娘怕过谁?”
是啊,子佳谁也不怕。
入夜,裴轻舟的书房里照常有灯亮着。
“少夫人,你可知道,咱家还有一个爱酒的人?”芰荷正写着字,突然停下笔来问秋习。
“除了老爷,就是孙大夫,还会有谁?”
“你再好好地想想?”芰荷歪着头道。
“难道是,是少爷吗?”
“少爷……少爷倒是偶尔也吃吃酒,不过,还算不得爱酒。”
秋习想了想,摇摇头,她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谁。
“量你也猜不出,我告诉你吧,是大小姐裴子静。”芰荷神秘兮兮的小声道。
“哦?你若不说,我还真是猜不到呢。”
“芰荷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小米听闻,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嗯,那还有假,我可是遇到过不止一次。”
“你仔细说来听听。”秋习放下书,小米也趴在桌子上用手支住下巴。
“少夫人,想必你也没听说过吧,大小姐字写的好,诗写的好,琴也抚的好。有一次,我往她屋里送炭,见她边抚琴边饮酒,脸上还带着微笑,可不像是平日里的那个冷冰冰的美人,那一刻我觉得她特别特别美。”芰荷眼睛望向远处,一副沉醉的样子。
“只听说裴子静厉害,倒没听说过别的。不过,她确实长的很美,也确实有些冷。看不出那张冷冰冰的脸的背后,还藏有这般雅兴。”秋习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哦,真是深藏不露啊!”
“嗯。还有,听侍候吃食的莲藕说,昨日饭桌上孙先生还和裴老爷抢酒喝,就连从不饮酒的二小姐,听说玫瑰酿能美容养颜,也跟裴老爷讨要呢。”
“老爷怎么说?”
“老爷没答应,说‘玫瑰酿’就那么一小坛,还不够他们喝的呢!”
“那,子静有没有说什么,既然她那么爱酒?”
“莲藕没说。不过依我看,就她那性子,在人前向老爷讨酒吃,她可是做不来。没准儿,她会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别的办法?”
“嗯,是我猜的。”
“好,我知道了。你写字去吧。”
“小姐,如果子静大小姐向你讨酒,你待如何?”小米凑近秋习问。
“如何?”秋习神秘地笑了下,“不知道。”
秋习想,既然子静是真的爱酒的,就是她不主动地来讨,自己也是要送上一份去,但却不要显得刻意。不知怎么的,她对裴子静倒是没有什么坏印象,虽然子静对她也是冷冷的。
小米没问到秋习的想法,“不说拉倒”,她撇了下嘴,便又看书去了。不过看小姐的神情,定也是有了打算的。
听芰荷说裴子静会想别的办法去弄酒,秋习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方才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