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师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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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监视我，好像有什么企图。”渠一贯扶着额头，他的双腿还在抽搐。

“真实世界的投影。污染涌入，不唯一的情况，配合？你是指这些话吗？”荀茂没有多加掩饰，至少他刚才听到的，只有这些片段。

“大概吧，他们说的话东西奇怪了，我听不太懂。”渠一贯的话语断断续续，“对了，你也能听到吗？”

盯着渠一贯，从对方前面的反应来看，多半是把荀茂也当作心素，因此他顺势说道，“当然啊，我和你是同类的情况。”

扯过身上的袍子，荀茂显出右肩皮肉下在缓慢蠕动的幽蓝色脉络，像盘踞在体内的一条多足虫。“我稳定在了这个世界，应该和灵根有关系。但我更想回到另一边的世界，奈何找不到方法。”

渠一贯看着那虫状的灵根，咽了咽口水。“待在哪边其实都差不多，大概吧……”

荀茂发现，对方的十情八苦又被迷惘掩盖住了，再次陷入了不太清醒的状态。

“你有吃的东西吗？什么都行，快给我点！”渠一贯似乎想起了什么，焦急地说道。

荀茂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翻出来几个发干的馍馍，渠一贯囫囵几口下去后，似乎冷静了不少，原本快要完全被遮掩的十情八苦也一下清晰了起来。

只是在荀茂眼里，这种伪装很不自然，和其他普通人有所区别。不知是因为坐忘道的能力还是自身的其他特质，他始终感觉，渠一贯显露的十情八苦清晰过头。

“这是你维持精神稳定的方式？”看着狼吞虎咽的渠一贯，荀茂发出疑问。“你从南齐怎么一路到这来的？”

“我路上很小心了，别看我这样，我知道自己是心素，除非饿过头，有些自保手段的。”渠一贯如此言语，举起木伞，朝天一指，就坠下来两只巴掌大的野鸟。他口中叼着馍馍，把两只野鸟的尸体捏在手里，利落地拔净羽毛。紧接着渠一贯抬手在石头上划过，把变得焦黑的鸟肉夹进馍馍里，大口啃咬起来。

“师傅留下来的秘法，把饥饿化为稳定心神的动力，只是固定在哪一边就不好说了，要看饿的情况。即使是心素，这样也很容易饿死。当然，这已经算很有用的办法了。”渠一贯嚼着掰开的馍块，差点噎住，不断捶打后背。

荀茂递给他一个装满水的牛皮袋子。渠一贯吨吨几口就把水袋喝成干瘪状态。

“还有这种功法么……”荀茂思忖着。看来道诡世界里的确存心素对应的修炼法门。除了道诡游戏里最常见的那种类型，也就是李火旺所用的修真法之外，还存在其他情况。

他想起坐忘道七条伪装的季遂平曾经就提到过，渠一贯的师傅致力于让心素也能修行，恐怕这是真话。

也许当初没有他掺和，渠一贯也能从罗盘二人组手下脱身。荀茂在心中对瘦疯子的印象有所改观，比起当初看到的那个蓬头垢面疯心素，现在看来，渠一贯是个带有些神通的疯心素，只是状态依然很不稳定。

饱餐过后，渠一贯站起身，把木伞背在身后，“对了，你都稳定待在一边，为什么还如此坚定要去另一边？哪边不都是真的吗？”

荀茂不动声色，压住心中的种种想法，他不可能告诉渠一贯，自己所在的现实里，道诡世界只是个虚构的地方。因此他说道，“在另一边有对我更重要的人，这边没有。况且，另一边的世界总比这地方要好吧？”

“重要的人……我是没觉得好多少……”渠一贯的思绪仿佛被这番话牵动般，他的眼神游离起来，回忆着过去的经历，却又表情痛苦，喃喃自语起来。“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大恩生……我不能再想这些了。”

“你刚刚说的那句是什么？”荀茂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言语，他抓紧渠一贯的双肩，“再说一遍，刚刚那句话。”

“我说我不再想这些了。”

“不是这句，前面的。”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大恩生。”渠一贯木讷地复述了一遍，“怎么了？这是师傅留的话，我搞不懂意思，你能看懂吗？”

“挺晦涩的……但我觉得，你师傅留的这话肯定很重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荀茂以自己的知识反复回味这短短几句古文。生和死系于物的心？机又是什么，和目有何关联？而且话语里的“大恩”听起来很奇怪。

“师傅他很厉害，非常厉害。可他总说自己离得道还差得远……而且为了保护我们，他死了。”渠一贯讲到这里，非常悲伤，荀茂不用探查十情八苦，从渠一贯两颊流下的泪水就能看出。

“……节哀。”

一阵沉默后，荀茂问道，“所以你要去哪里？”

“后蜀临海，我想坐船去外面的岛上，那里人少，而且也有能吃的植物动物，等什么时候能把秘法练到自如把控，再看吧。”

“意思是去后蜀的东南边……正好，从那里去大梁也挺快的，我暂且与你同路吧。”荀茂微笑道，地图上，后蜀的国土并不大，从哪边去大梁都是差不多的路程，他故意这么说，目的是多了解渠一贯的情况。这个心素身上应该还有很多值得注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