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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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就一脸正经的看着她点点头,还是答了一句“嗯。”
“你就每天这工作?”梁东篱一脸不可思议。这也太……太轻松了点。
“不是,今天不是陪你嘛!我正常情况天天训练。”她使出最大表情表示梁东篱无知――蹙眉,叉腰,大声说话。“哪有这么轻松的活干?随时要准备上战场的,每天要打枪练功的!八国联军……”
“好,好,好。你真厉害!我知道了,你辛苦。”
东篱其实知道,梁南山生气是因为自己轻看了她的付出。十年习武,一朝为将。很多人只看见她今天是个“将”,却忘了她十年没日没夜的辛苦付出。
她提为副监的时候,已然众多非议。她硬是空手打赢了不服气的那些人才征服了众多上司。年少有为,却是冷若冰霜。
众多人觉得,南山这名字改的好。要不然白白糟蹋了“悠然”这惬意又温婉的名字。
离南京路已经不远,她们便下车自行走路过去。
街上来往走着的卖报小童,穿梭的电车,还有奔跑着的黄包车夫,都让梁东篱耳目一新。
偶然会有几个洋人路过,用友善的目光投向她。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很招西方人欣赏。她露出热情的微笑微微点头。还会有绅士的男士摘掉自己的礼帽轻轻鞠个躬以示爱慕和尊重。
东篱便将右脚踮起脚尖,放到左脚后面,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微微蹲着身子低头弯腰表示感谢。动作优雅娴熟。
梁南山就站的笔直等东篱。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感觉很枯燥。就像……很装很崇洋媚外。男人假装很绅士,女人简装很优雅,可是八国联军……罢了。梁东篱肯定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想到这儿,心里的气似乎顺畅了些。
仔细想想,现在要是还有那种情况,她非要杀个片甲不留才解恨。辱我国者,杀无赦!
姐妹两人的衣着打扮已经是街上夺目的风景,关键两人长相很是清秀。东篱喜笑,面相亲切。南山总是面无表情,轮廓略微硬朗。加上她一身军装,英姿挺拔,望而生畏。
“你老板个脸,不难受啊?”
“谁板脸了,我只是面无表情而已。”南山一脸不服的样子。
“行,你有理。”
东篱知道,什么道理到她这里都是讲不通的。即便讲通了,她也不会做的。即便做了,也不过是支差应付。她是一根筋,自己认为对的事,是非做不可的。旁人的话,她爱听不听。哪怕这个人是爹也好,妈也好。或者是亲姐。
“前面巷子里有个木匠,手艺好的很。听说要提前预订家具。手工很考究。要不要去看看?”南山等她回答。
“那得等多少天呀?我是不是天天得和你挤一房间?”
“怎么,你还嫌弃我了?”
“我晚上睡觉可是又打呼噜又打滚,你要不信晚上先试试,只要你能睡的踏实,我就等。”
南山就信了,她一脸愕然。想想都不好过,但是还很淡定的说了一句:“试试就试试。”好像跟谁吵架不服输的样子。
走进木匠的院子里,两人的装扮立刻引起了学徒的重视。
“二位姑娘,想做个什么家具?”然后冲着里头刨木头的师父喊到:“师父,来客人了!”
“来就来呗!哪天没客人?”老头子全然不当回事。慢慢直起腰杆。可直起腰杆也还是弯着腰的样子。他取下围在口鼻的布条,一直咳嗽。
东篱知道,他干的时间太长了,呼吸的时候,粉末都吸进肺里了。他这是肺病,治不好的。
“师傅,您这腰没事吧?”东篱走过去,想扶他一把。
“十岁就给师父当学徒,干了五十多年,挺不直喽。”
“五十年……”东篱算了算,她爹也才五十。他六十多岁看起来很是沧桑。
“你们想定什么?”
“床,有现成的吗?”南山刚才还嘴硬说要试试,现在就要买现成的床。
“有是有,就是你们可能不太喜欢。是红木的,首先是贵,然后是不新颖。”徒弟到也实诚,扶师父坐下就带着她们俩进大仓库里看。
确实是老样式,跟古董一样。红色的木头,打磨的平滑光亮。窗头雕刻了些凤凰和山峰。她不知道这有何寓意。
“这本是婚床,准备成亲用的,没想到,床做好了,夫妻二人一起没了。我们做长久生意,不敢隐瞒。您二位要是喜欢,我们就只收个材料费。说实话,有些小夫妻也挺喜欢的,就是听说买床的主两人一块没了,就不要了,说不吉利。”
“那行,我要了吧。我又不成亲,我一人睡。师父这手艺很高级呢。”
“是的呢,都是师父亲自一刀一纂刻出来的。这图案是上面是鹰,大展宏图之意,山脚下是鸿鹄。”
“哦!大展鸿图,鸿鹄之志。大气。夫妻二人不应该雕刻鸳鸯吗?”
“听说那位先生高官厚禄,又是娶的二房,就不要鸳鸯了……”说到这里,小徒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是个还没媳妇的孩童吧。
“不用管那么多,找人搬回去就是了。”东篱对着南山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找人来搬。
“我们管送的。”
门口放了一个又大又长的平板车,门外边有脚夫一直在等活。每天靠苦力养活一家人。南山也就默允了。
“是现在给钱还是送到给钱?”东篱开始掏她的袋子。
“可以先付订金,剩下一部分,送到了给。”
“霞飞路,梁公馆。”南山说的这几个字才是关键。
“记下了,敢问二位姑娘,何时去送?”
“傍晚时分吧,六点左右。”
这徒弟就从怀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低头哈腰说道:“尽管放心,准时送到。”
这徒弟不仅是徒弟,还能代替师父做主。更像是个管家。
师父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咳嗽着,依然吞云吐雾。完全不在乎咳嗽震的背都是疼的。
他好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往死里造。大夫说过不让抽烟,不能在干活了,他偏不听。
出了大门,她们一同去了裁缝铺。
南山告诉她,这家裁缝铺专门给上海有钱的太太们量身定做衣服。
往来人果然很多。许多都是浓妆艳抹,看起来不像是富家太太那种女人。
“好多姨太太都挺吃香。大太太反而像个老妈子。”南山低声絮叨了一句。东篱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问:“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想当姨太太?”
“胡说!我梁南山的男人他敢吗?我不休他就罢了,还敢带其他女人回家,活腻了吧?!”
东篱撇撇嘴,她说这话时咬牙瞪眼很是有底气。
南山这才发现,自己被她套路了。这么冲动就暴露自己想嫁人了。
“梁南山,你这样子嫁不嫁的出去还另当别论。”东篱说着就往里走,边看衣服。
“哎……我干嘛要嫁人?”
于是正在店里看衣服的太太姑娘们就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
似乎都认为她思想有问题。好像每个人的眼睛都在问她,女人天生而来难道不是为了嫁人和生孩子吗?
梁南山敏锐的觉察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她就挺直了腰杆儿眼神里漏出几分凛冽。猛然间的一个转头对视着那些看着她的女人,仿佛一道杀气直逼过去。
于是这帮太太也好,姨太太也好,交际花或者哪家大小姐也好,都被这目光吓的一个冷颤各自茫顾四周,不敢多看。
单单是她这一身衣服和腰间的配枪已经是很让人生畏,加上她一点都不柔和的眼神,仿佛将人至于冷窖中。
接下来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刚才还捏着嗓子吵吵嚷嚷叫裁缝量身,现在也是闭了嘴不敢大声言语。
东篱就无奈的摇摇头,这妹妹……怕是将来如她所愿,嫁不出去喽!
东篱看着人家身上鲜艳的旗袍甚是新鲜。只是,大红大紫的韵味,她扛不住。
挑了些淡雅的水蓝色和素气的浅白色,让裁缝给量了身。
“这位小姐的身段可真好,腿长腰高,穿了军装埋没了好身段呢。”
这裁缝是个男人,一身灰色素气长褂,千层底布鞋,一边给东篱量身高,一边夸着南山。
“你看看,这位师傅多有眼光,过来,你也做一身衣服。别整天穿的跟男人似的。”
南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是个裁缝,可是五官端正,眼睛很亮。虽然不如年轻的男孩子们那般清澈单纯,但是透着实诚。嘴巴总是带着微笑,嘴角一直保持一个上扬的弧度。可能是经常和女人打交道,有些阴柔,却不娘。
铺子里还有些打下手的小跑堂,专门端茶倒水,跑腿给各个府上的太太小姐送衣服,有十层的眼力劲儿。
看见南山和东篱的穿着,便沏了一杯茶,泡了一杯咖啡。
南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咖啡,还闻到浓浓的香味,夹杂一点苦,却很是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