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逃荒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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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城内一片寂静，永丰楼门前却是灯火通明，一群人不停从楼内进进出出，门前两排排长长的马车，一马车上用平板车拉着满满的货物，一排马车搭着车厢，后面还远远跟着几辆驴车拉货。

“各小队的队长，清点各队人数上车出发”一道清冷有力的声音响起，众人有序的排队上车。

此时天边已微微泛白，队伍前面由三匹马带头，其余人翻身上马，马车慢慢驶过街巷, 车轮碾压过青石板的路面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缓缓朝翼州城东侧门出发。

马蹄踩在石板上“吧嗒吧嗒”的声音引起街道两旁探出些许脑袋查看，距离队伍不远有些门户也开门推着自家的平板车或牵着着驴车也远远跟在后面。

守门的士兵看着由远及近的队伍，石磊骑微踢马腹，小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对方，士兵接过摆了摆手，身旁两名士兵立即将厚重的城门推开。

伴随着“吱呀”声响，城门缓缓的打开，远处天际一轮红日冒出山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高高的山峰，微暖的光辉照在众人的脸上。

唐晚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翼州城后低声呵斥“驾”，马蹄声跟车轮的碾压声响起，未知的旅程再次启程。

漆黑的马车内，赵吉揉了揉眼睛，抬头问王氏“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王氏将儿子抱到怀里，垂眸低声道“去一个极好的地方”

“去那做什么？翼州城不好吗？” 稚嫩的声音追问。

“翼州城好，但不是家，我们要去一个极好的地方，修一座属于阿吉的大房子，那才是我们的家”

“那会有大黄跟鸭鸭吗？”

“会有，到时候娘就叫你爹爹给你买几只鸭鸭回来，大大院子里面种一棵高高的柿子树，在树底下搭着鸡窝，还要修个猪圈养两头大肥猪，过年阿吉就有肉吃了……”

李氏小声说“睡着了”

王氏闻言将孩子放毯子上，赵吉翻身憨睡嘴里呢喃“还有鸡腿”，王氏轻拍儿子的后背笑道“对 还有鸡腿”

车厢内的众人顿时无声一笑。

赵全跟三个儿子坐在车前驾着马车，几个老爷们听着车厢内的对话，心头一阵热乎，赵全瞥过眼神清了清嗓子。

一道轻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赵智骑着马靠近自家的马车，朝赵全几人说道“爹 唐队说戴上口罩等会，有一小段路经过北门广场”

“知道了，你注意点”赵全睨了一眼破坏氛围的小儿子。

赵家坐一辆马车，赵信经常跑商会骑马，也曾教过赵智，半大的少年坐不住，汪元直接拉一匹马给赵智骑。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戴上口罩仍能闻见刺鼻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芦席搭建而成的窝棚，有一些连席子都没有直接用周围树叶树枝搭成的三角小棚子，或者用破布碎衣服缝制而成的防晒棚。

在拥挤的棚子区一角，清出一块空地旁边插着几个白帆，中间用好几张桌子拼成长桌，上面摆着宝烛供香，而桌子后整整齐齐放着一排排用稻草裹着一个长形的物体足有十几个，周围跪着三两成群人他们腰间绑着白布条，周围人神情有麻木、空洞、不知所措、伤心、漠然、绝望、憎恨。

旁边有一名身穿奇装异服头戴面具的人举着一个平鼓，赤脚踩在地上，伴随着嘴里的咒语，身体跳着怪异的舞姿。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太阳逐渐升起，身后的翼州城逐渐远去。

孙庆有抱着女儿窝在城广场的一角，他看着远去的队伍，又看看翼州城紧闭的大门，站起身将行李收拾好，隔壁棚子走出一名身穿麻衣短打的男人看着他诧异问“庆有兄你这一大早要去哪？还将东西收拾好了，不等城门开了吗？”

孙庆有望着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队伍“我要离开，这翼州城怕是不会开，与其等在这里等死，不如在去寻一条生路”看着他眼神坚定，望着身后，男人转头看向身后，只能看见队伍马匹的屁股。

男人踌躇片刻问道“庆有兄是有什么消息吗？”

孙庆有摇了摇头“没有消息，但我知道跟着他们能活，业泉兄我要走你们保重”

张业泉急忙喊道“庆有兄你等我收拾东西，我们家跟你一起走”自从孙庆有般到自家旁边，人看着老实、能干、会来事做事情靠谱，对方要离开不如搭伙，这翼州都等那么多天就前几天开门后面一直关着与其等着不如换地方。

周围的人知道他们要走也起来心思，灾荒乱世搭伴而行才有活机会。

最后孙庆有附近十几户人家都决定结伴一起离开，几万人拥挤在翼州城门，他们离开空出来的一角迅速被其他流民占领。

城内，知府收到消息能有瘟疫急忙将侧门打开让一部分流民离开翼州城每户只需十文钱，众人闻讯一大早就在东门排着长长队伍，田氏带着两个女儿夹在人群中缓慢前行，郭三郎远远的跟在媳妇身后，郭二妮抬头跟田氏说“娘 爹在后面呢，我们不等他吗？”

田氏抓紧手里的包袱，里面是自己这些年干绣活偷偷攒下的五两银子，买了干粮兑了零钱，她神情冷漠道“你们不想被你奶她们当牲口一样卖掉就不要认这个窝囊废一样的爹，知道了吗?”

郭老太的心思，田氏早有预感，一直想着自家男人会有想清楚的一天一直等，等到郭大妮快十五了这男人还是那么窝囊。

“马东醒醒”王正将床上的马东跟吴坤晃醒“没人了”

“什么没人了”马东一脸困意的坐起来。

“整个扬府的人都不见的”王正喉咙咽了咽说道。按照往常这个时间，会有下人端着早饭送给他们，但是今天他饿着肚子醒来，发现太阳都挂到头顶了，整个府里一个人都没有。

马东一听惊的顿时清醒“什么意思？”

“我刚刚出去逛整个院子，什么人都没有那个扬公子的房间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桌椅板凳，之前摆放哪些宝瓶玉器都没有 就像…”他说了说有顿住

“像什么？”

“像搬空了”

“会不会人家有事出远门了，没事我们还有他们给的房契，我们还有枪”马东自言自语安慰道，说着他摸了摸怀里的手枪，刚想拆开弹夹，忽然发现拆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