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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慈航普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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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何肆一脸真诚,何花也为之动容,却是坚守着心中最后一道坚韧,她咬紧牙关,即便何肆再真心诚意,也抵不上自己一句无理取闹。

“那杨宝丹呢?”

何肆闻言愣住,何花则是趁机抽出了手。

她脸色霞红,低声催促道:“走了,先去蝙蝠寺。”

何肆无言以对,蹲下身来。

正当何花犹犹豫豫就要趴上何肆的背。

何肆却是又站了起来。

何花不明就里,“你干嘛呀?”

何肆却是在何花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横抱怀中。

何肆理直气壮道:“姐,后背不长眼,还是把你搁前头安心些。”

何肆的手臂紧箍何花,感受到软腴的身子,隔着后背依旧更感受到那微微颤抖的心跳。

何肆脚下猛然发力,何花再说不出话来,感觉身子人被向前拉扯了一番,三魂七魄坠在后头,疲于奔命。

何肆现在不能调用气机,无法隔绝气劲,所以何花的处境倒不如他那次怀抱杨宝丹的时候那般安适。

长长的甬道从二人身边飞升后掠,不消半炷香时间,何肆已经出现在了姜桂楼中。

这姜桂楼第一层满是象姑,何肆没有逗留,趁着何花眼花缭乱,直接出了地下,从八层跑马楼走出,又是出了光恒坊。

何花忍着天旋地转,没有说话,面色微微发白,双手环抱住何肆的脖颈。

何肆轻声道:“姐,我要加快速度了。”

何花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上一次去西郊的伢子湖,两人还是在骡马行聘了个赁驴小儿,这回何肆双脚奔走已经快逾马匹了。

不过一刻钟,何肆便来到偌大的伢子湖前,泽国萧索,只有芦苇依旧,何肆站定,却是没有将何花放下,这会儿叫她脚踏实地,一定是副跌跌撞撞不倒翁的丑态。

何肆心想,还好是抱着,若是背着来的,何花可受不了这番颠簸。

如今的伢子湖人迹更少,只在远处看到一艘舢板渔船,何肆临岸呼喊好久,终于是招呼到了那位似乎有些耳背的老渔翁。

等着移船相近的时候,何肆才将何花放下,伸手在怀中摸索。

最后还是摸出了不比一吊铜板更值钱却是更稀罕的碎银子。

何肆忽然问道:“姐,还记得咱们之前来这里,都用了化名吗?”

何花点点头,“你叫李昌,我叫李月。”

何肆悻悻然道:“这回可要实诚些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蝙蝠寺呢。”

本来何花对此事并不过问,直到知道了事关何肆的身体,这才变了态度。

何肆解释道:“咱们这回是去替药师琉璃尊者重塑金身的,算是亡羊补牢了,当初把祂的金身损坏了。”

“这是应该的,”何花点点头,却是又有些不解,“不过这和你的身体有关系吗?”

何肆没有隐瞒,“有,宗海师傅说,这叫‘出佛身血’,是五逆罪之一,这是所有恶业中最重者,会堕入阿鼻地狱。”

何家除了齐柔,也就何花从小耳濡目染,最为崇佛。

像何肆这种叶公好龙的,其实不入善信之流。

非但没有从善如流,如今反倒是从恶如崩。

何花面色微白,自仙人为离朝平乱以来,如今天下有仙,已是常识公知。

既有仙人,那是否也有阿罗汉?有菩提萨埵?有佛陀?

那阿鼻地狱也会真实存在吗?

何花顿时揪心不已,却是自欺欺人道:“没事的,咱们不是有心的。”

何肆牵强笑道:“姐,我知道的,你这叫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何花机敏,怎么可能听不懂何肆这句话的意思?

是将她摘了出来,她是不知所以当了帮凶,但何肆却是真的有意为之。

“宗海师傅会来吗?”

何花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宗海师傅。

何肆点头道:“会的,宗海师傅说要来挂单几日。”

两人说话间,老渔翁的舢板已经靠岸。

何肆递出了早就攥在手中的散碎银子,分量大概一钱不到。

他笑道:“老丈,能否行个方便,载我姐弟二人去豸山?”

老渔翁却是问道:“两位可是要去蝙蝠寺?”

何肆点点头。

老渔翁爽快一笑,“那上来吧,我不收钱。”

何肆摆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渔翁摇摇头,爽利道:“没事,我不吃亏,山上的灵璨小师傅说过,尘世为苦海,以慈悲普度众生,出离生死海,犹如以舟航渡人,故称慈航普渡,所以摆渡是善举,积福的。”

何肆没想到一个老渔翁都这般深谙佛理,只能说是近朱者赤了,这蝙蝠寺他现实中只来过一次,他却是深受陶融,不失为一处伽蓝净土。

何花却是忽然就想起那个看守大雄宝殿,引导善信行香的小沙弥,当初何肆刮花了药师佛金身,他在尊者相前长跪不起。心下有些歉疚。

老渔翁又道:“你们来之前,我刚刚载过一位大师傅呢。”

何肆心有所想,问道:“老丈,可是一位身着靛蓝僧服的师傅?”

老渔翁一挑眉,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更不能收你们钱了,快上来吧。”

大概是知道宗海师傅来了,姐弟二人同时舒心,何肆对着老渔翁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撑船前往豸山,不过一炷香时间,老丈善谈,何肆对答如流,说是来京城中人,特来瞻仰药师佛道场的。

老人家是真心崇佛,说起山上众多师傅法号,居然如数家珍,在他眼里,这些比丘、和尚就已经是得道高僧了,个个闻融敦厚、善气迎人,他们这些周边村民,也是甘愿四事供养。

何肆才知道,这位老丈名为陶远,乃是府顺三年乡贡五经取士的诗魁。

当过七品京官,已经致仕多年了。

舢板在豸山靠岸,何肆二人谢别陶孝廉。

看着头顶两条登山步道,何肆想要拉起何花的手,却是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何肆只得作罢,两人并肩登山而去。

行至半山场坪,罗汉松郁郁葱葱,下有丹漆填字的“伽蓝殿”的石刻,宗海和尚就坐在石凳之上,一旁放着行囊。

何肆眼前一亮,招呼道:“宗海师傅!”

宗海和尚站起身来,对着二人微微颔首,“小何施主,何花施主,早。”

此刻时辰不过辰正,若是一日两餐的人家,便是食时。

何肆一如昨日相见,质朴之言,问道:“宗海师傅吃了没?”

宗海和尚点点头。

他忽然向着何肆走来。

直至两人身距一尺,何肆本能后退一步。

宗海和尚抬手,何肆便低头。

这是当头棒喝的路数,何肆几乎都习惯成自然了。

当初在无色界中,自己没少受过宗海师傅的当头棒喝。

乃至何肆都久病成医,学会了些皮毛。

何肆闭上眼睛。

许久,头上没有痛感,何肆抬头,宗海师傅的右手高高举起,却是没有落下,他有些疑惑。

旋即腹部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何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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