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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伤愈后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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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抚和小柱子守在陈修远的床边,两人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时的窃窃私语打断了陈修远似梦似真回忆。

他这一个月来只进了些流食续养,中午折腾了会,胃口被打开了,肚子开始抗议...饿了!

饿醒了!努力睁开沉重了的眼皮。双手摁住床上,想要半坐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陈文抚和小柱子瞧见他醒了想坐起来,慌忙的过来帮助他。

陈修远让他们扶起坐在了床上,小柱子边托住陈修远边兴奋的问道:

“少爷,还难受吗?”

他腰上的箭伤在坐起来时拉扯的有些疼,不过还好能忍受,陈修远用力扭头看了看小柱子,张张嘴说道:

“还好!”

陈修远自己都差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太小太细了,这世时的他个头长大了,身体瘦弱纤细,声音略微带童音。他努力的又说道:

“柱子,给我弄些吃的,太饿了,”

“好!少爷你稍等,我去做粥,”

说完,小柱子高兴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对陈文抚说:

“文抚哥看看忠叔回来没有,刚才好像听到朝宗哥说话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陈修远观察了一下房间。

房子是土木结构,右手边有一个小门连着一个房间。左手边应该是西,有个方形桌子四周有四把椅子,桌上面有一套茶具,一看便是明清的样式,简约实用。

屋子的大门在南面,木制两扇对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外面的门帘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帘子被掀开,陈忠带着陈朝宗等人进屋里,陈忠满脸疲惫但也止不住欣喜,紧走几步来到床边。

“华儿,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二叔!”

陈修远声音很低,他说完后一屋人更加喜悦,窃窃私语起来。

片刻小柱子用托盘端了两碗进来,一碗汤药一碗粥。

少爷饿了,大夫嘱咐要吃药,索性两碗都端了进来。

“少爷,先喝粥还是先吃药?”

陈修远还没说话,一股中药味袭来。这要是先吃药还有胃口喝粥吗?他正要说先喝粥,只听二叔陈忠说:

“华儿,先吃药吧!”

陈修远腹诽,早晚能差这一会儿,心里这样想但还是点点头没有言语,接过碗仰头喝下汤药,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利病不利病不知道,苦口是真苦口,真苦啊!

陈忠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嘱咐了几句便回到了前院客厅里,文抚跟着其他人在后院。到了客厅陈忠的脸色又苦闷难看起来,陈文抚看到陈忠脸色不好,便宽慰起来。

“忠叔,少爷看来已经没事了,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唉!是啊”

陈忠叹气的回道,又想起大哥儿子,悲伤又涌上心头。特别是大哥去世,按朝廷规制华儿该世袭千户之职,现在奸人做梗,华儿的诰身认命一直不发放。

从卫指挥使黄大人到指挥佥事、卫镇抚,还有督师的兵部随员,他几乎跑断了腿。

大哥走后,他一个千户所镇抚百户人微言轻,银子送了不少,就是袭职的认命文书下不来。

这世道,当你弱小时,周围都是敌人,都想踩你一脚,当你强大时,周围都是朋友,你一声令下,争抢着给你卖命。

陈文抚也知道陈忠是因为少爷的官身之事在上愁,那些个官老爷只收钱不办事,还有几个人恨不得少爷一睡不醒,他们自己人去做这户所的千户,霸占陈家的财产。

出兵打仗没有带多少银子,少爷看病要钱,买滋补品要钱,在军营不方便租房子要钱,忠叔为少爷袭职上下打点又是钱。可恨这些个大官们吃人不吐骨头,拿钱不办事。

陈文抚和尚武、尚臣、尚承、尚德、朝宗还有小柱子是陈家收养的孤儿,从小好学聪明,心思缜密,陈汉秋为陈修远和陈邵请私塾开堂授课,他们几个时常被陈汉秋安排去旁听,识的了一些字。

“忠叔,他们再不办事,我和文抚他们闯进军营大帐,找他们说理去,少爷都好了,他们有什么理由拖延,朝廷没有王法了吗?老爷和邵哥为朝廷战死沙场,朝廷这样对待我们陈家。”

“胡闹,这样不是给了他们借口,不说华儿袭职的事办不了,就是你们几个也要被军法从事,万万不可!”

陈忠大惊,这几个孩子从小被陈家收养。山东土匪响马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又加上孔有德做乱叛变投虏。那几年山东地界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大哥的夫人菩萨心肠,看失去亲人的孩子可怜,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孤儿回来。

如果不是夫人鲜有外出估计领养的更多,这些个孩子来陈家时太小,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姓氏,便都姓陈,他们从小在陈家长大已经把陈家当成自己家了。想到这些他接着说到:

“你们几个千万不要闹事,照顾好华儿才是你们当务之急。我再去筹些银钱,再跑跑门路,定会把华儿的事办下来。”

陈文抚不再言语,陈忠接着说到:

“我一定要把华儿的事办好,你们几个要照顾好华儿,有时间去义庄给老爷上上香,老爷和邵儿的事,华儿要是问,就慢慢的告诉他,行了文抚你去后面看看吧。”

陈忠说完,大哥和陈邵的事不免引起他的忧伤。陈文抚出去后,陈忠便思虑起来,虽然户所的千户和锦衣卫千户比起来有云泥之别。

但是这个官身比起一般百姓来说可是一个护身符,他可见多了破家的知县和灭门的知府,陈家几世单传,宗族的力量薄弱,没有士绅的力量,再没有这官身,陈家的家业就是一挨宰的羔羊,砧板的肥肉。

衙门口可是有理无钱莫进来,可现在在永平府,银子已花了七七八八,银子送了几百两,就是各种推脱不给办,想到这儿他下了狠心借银子再送。

永平府城内有个鲁商王守业,原本去口外贩货,运去茶叶,盐巴等,回时收购皮货。

在明朝能做到跨省生意的人身后都士绅官府做后盾,厉害的有藩王的关系,要不本身就是士绅一族,大商人和统治阶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商贾兖州府人去千户所收购过私盐,和陈忠有一面之缘,陈忠打算明天去拜访他。

陈忠是镇抚百户,在永平府是客军,可不敢在外面过夜让人抓到把柄,于是他又吩咐文抚他几句就回军营了。

陈文抚他们是陈家的家丁,明末的家丁有的在军籍有的不在,明朝军士地位底下,陈汉秋便没有让他们入军营为兵,打仗时又带着他们,这也算是家丁的特色吧。

陈修远坐躺在床上,喝完了粥饭。小柱子收拾碗筷出去后,他就开始琢磨起来了,现在是明朝!还是在混乱不堪的明末。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克北京,崇祯煤山自缢而亡,但坐天下的不是李自成,而是大汉奸吴三桂打开山海关,便宜了鞑子野猪皮。

东虏抓住了汉族内乱的机会,十四万辫子兵入关,野猪皮竟然成功入主中原,剃发易服建立满清。

后来就是文字狱毁灭中华之心,华夏文明随之断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战国时期刺客之勇伐,春秋时代的百家之灿烂。

怎么办?招兵买马打鞑子。他心里自己说了声“笑话”,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办到改变历史,他自己都不相信,谁会追随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豁出性命去打鞑子,自己的千户老爹都做不到。

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自从他醒来,他的父亲和邵哥都没来看过他,他们去那儿了?

“吱扭”

门被打开了,小柱子进来了,径直走到床边。陈修远双眼目无表情的直视着小柱子,足足有一分钟,看的小柱子心里发毛。

“小柱子,我爹和邵哥去那儿了?怎么没见他们?”

“老...老老爷……”

柱子哼唧半天,没说出话来。

“少爷,我去找找他们。”

说完小柱子便跑了出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到陈修远的脑子里,父亲和邵哥怎么了,自己病刚好他们该第一时间来看自己的呀?他开始乱琢磨了起来,刚想到也许战场上受伤,行动不便,难道...。

两世时的记忆让他有了两世意识,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点人格分裂,记忆里两世的父亲长的很像,现在想想都能感觉到亲人温暖的感觉。正想着这些事,屋外传来几个人走步的声音,父亲和邵哥来了?

门是开着的,小柱子出去时慌张没有关门,陈文抚和文成,尚武尚臣尚承,尚德,朝宗,小柱子几个人鱼贯而入。

几个人走到床边便齐刷刷跪了下去,也不说话,陈修远心里明白了,父亲和邵哥肯定是出事了。

陈修远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陈文抚抬头看了看陈修远,想说些什么话,张张嘴没说出来,又低下了头。

良久。

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和自己年龄都差不多,上下一两岁,都跟自己一起长大的。

陈修远止住了眼泪,哽咽的说到:

“文抚你们都起来吧,我父亲和邵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起来。陈文抚年龄最长,同龄的也是他月份大,隐隐是几个人的小主心骨,见没人言语便流着泪说:

“少爷,你伤刚好,别太伤心。”

见几个人没有起来,陈文抚跪着说让他别太伤心,他心里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文抚你们都起来回话,别跪着。”

几个人又互相看看,站了起来,其他人还是沉默不语,陈文抚便把陈修远高烧不醒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说到老爷的抚恤和陈兴华袭职的事,还有其他亲卫家丁攀高枝与陈家若即若离,显得特愤慨与不满。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少爷?”

几个人同时说到,都没动身。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见陈修远坚持让他们出去,几个人退了出去。

“吱”

门关住了,房间里只剩陈修远一人,空旷落寂。

陈修远一个人半躺床上,两眼呆滞,思绪万千。该何去何从今后怎么办?又想了很多,毫无头绪。

虽然他有四百多年的记忆,三十来岁的成熟的逻辑思维,但又一经历失去亲人的打击,让他一时感觉无所适从。

他有个二叔,还有几个忠心的小伙伴,又能做什么呢?明末的大地风云滚滚,历史的脚步沉重而悲壮。

农民军像一个脱缰的野马在中原大地上横冲直撞,他们不事生产烧杀抢掠,从干旱陕西抢到河南,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又处于小冰川时代,农作物欠收,老百姓以树皮草根充饥,更甚着易子而食。

辽东建奴鞑子与维京海盗无疑,脱离明朝统治后,野蛮凶残屠杀辽东汉人,辽东汉人要不成为满人的包衣奴才,要不被屠杀,要不逃避到内地,逃荒路上九死一生。

东虏组建八旗,后又收降叛军叛将组建汉军八旗,扣关攻地抢掠京畿直隶。

流寇和满清鞑子,这两路势力好像约好的一样,你方唱吧我登场,直到把大明王朝拖垮打烂。农民军鼠目寸光,激怒吴三桂开关,自此辫子兵入主中原。

这都是大势,细则他也弄不清。明朝王室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形容这时期最是贴切,他一时无法止住自己的思绪,越想心越凉,汉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自己打烂了国家,给了少数东虏鞑子机会,后世满清愚昧无知,懦弱无能,打压剥削汉族人千方百计。

逃人法,圈地,易发易服,大兴文字狱,阻碍科技发展。对待列强软弱无力,竟然说出“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话来。

陈修远痛苦的思虑着,直到后半夜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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