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蛟龙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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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宾楼门口，一少年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阿姨，你还能再慢点么，都七点五十九分了，没人告诉你准点就是迟到么？”
还没走到跟前，大老远的就听到李文寒在抱怨了。
“你再叫我一句阿姨，我转身就走。”
苏清雅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念头，和善地笑了笑，转身就要回去。
“阿……算了，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上去吧。”
也不知李老给他下了什么通牒，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也低下了头，在前面引着路。
至于上面是龙潭还是虎穴，一闯便知。
“叮咚。”
“寒少爷，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已经在里面。”
电梯门打开，两个西装笔挺的执事在两边恭候多时了，见他俩上来，微笑地打着招呼，上前引路。
踩着软绵绵的红毯，跟着两人走进一个大的宴会厅，明明上次和苏歆韵也来过这里，不过进的只是一个小包间，加上配菜好像一共花了五十来万吧，即便如此也没有这红毯什么的规格，走的时候服务员还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偌大的宴会厅只摆着一张长长的方桌，主座上李老温和地与一名年轻人交谈着什么，有说有笑，上座还坐着两个中年人夫妇。
男人和李老眉宇之间有几分神似，至于女人虽年纪接近半百，身材却保养得特别好，脸上不施粉黛，白皙可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二三十岁的姑娘。
环视一圈，并没有阵法或者其他人埋伏的迹象，似乎就像表面上看得如此平淡，为了以防万一，苏清雅在来之前就佩戴了魅影假面，提前隐匿了起来。
倒不是无面不好用，一直用神识探路，且先不说对她精神消耗大小的问题，一些神识敏锐的修士也能察觉到，她还依稀记得在通文馆见到馨馨时候的场景。
“来了，快坐，快坐，文常给姑娘倒杯茶。”
见来人，李老也是呵呵一笑招呼着年轻人给苏清雅倒茶。
“久闻不如一见，早就听爷爷说起姑娘聪慧过人，相貌如出水芙蓉，如今看来，还是太过保守了，姑娘给文常的第一感觉就是仙女落凡尘，这上好的西湖龙井，一定与姑娘适配。”
扫了眼滔滔不绝的年轻人，又瞥了瞥旁边的少年，都是一个母胎生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西湖龙井，本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泉名，而现在主要是茶名。龙井茶产于浙江杭州的龙井村，龙井属炒青绿茶，向以‘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着称于世，姑娘可一定要好好尝尝，文常虽然刚出国回来，但对于茶艺还是有一点涉猎的。”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杯还飘着茶香的杯子推了过来，正要拿起杯子，一个个执事端着餐盘，从门口走进，仅仅片刻，琳琅满目的菜肴便摆满了桌子。
换做平时，苏清雅必然是胃口大开，如今看着远处的李老，只觉得恶心，她虽不懂何为手足至亲的兄弟，但设身处地想下，要是樱樱背后给她来一刀子，那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澳洲大龙虾，是特意从澳洲连夜运过来，比市面上人工养殖的可要大得多，也好吃的多，快尝尝。”
几人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却一直想让她品尝，也不知这菜肴是不是加了什么佐料，不会吃下就全身无力，任人摆布吧？
这个时候要是带着穷奇过来就好了，可以先让它尝尝。
“吃倒是不着急，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李老。”
苏清雅转移着话题，至于桌上的饭菜，她可不敢动。
“想问什么，知无不言。”
李老也是干脆，笑道。
“袁老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这说来就话长了。”
见其稍稍沉思，她也不着急，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
这几个小少爷身上没有修为波动，甚至连阴气的痕迹都没有，应该是两个凡人，至于那对中年人夫妇，也就只有男人有些许阴气反应，不是很浓，实力看着甚至还不如一般的鬼修弟子。
这和苏清雅想得还是有些偏差的，若是几人认出她是屠灭十三保的真凶，应该不会让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来送死吧，除非这个李老有把握压制她。
真是自信。
“我等不才，没有袁老救济天下的鸿鹄之志，在世人眼力，他就是一个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全身心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即便临终前，遗嘱还是把自己节省下来的养老金全捐给山区儿童，真是吾辈楷模。”
“但在我眼力，他就是一个不知不扣，爱贪小便宜，吝啬的普通人。当初那会还在部队的时候，天天压榨我们，自从知道我家庭不错，总是把钱挂在嘴边，还天天想让我请他吃鸿宾楼，明明那个时候我的零花钱也不多的。”
“记得有次出任务，那犄角旮旯的村里，有一个失明了的母亲，膝下还有三个几岁大的孩子，一向抠抠搜搜的袁老拿出一叠叠零零散散的纸币，全给了她，也托他的福，那晚上我们饿了一晚，最后还是一户人家送了饭给我们。”
“每天早上送去早餐，帮乡亲们干农活，我这从城里长大的，怎么能和他们比，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只能做些挑水这种苦力活，那会我还一直在抱怨，我学了一身本领和格斗技巧，又不是为了来干农活的。”
“后来他跟我说，入伍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驻守边关和帮老百姓割麦种谷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都是为了老百姓，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说实话，我和他相比真是差太多了，加上我身子骨较弱，在一次抗洪的时候患了重感冒，身体和脑子都有些烧坏了，最后袁老为了照顾我，还是向上级提前让我退了休，提前结束了20年的入伍生涯。”
这一问，李老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双眼飘飞，仿佛回到了年轻时，那段酸甜苦辣的岁月。
“那之后呢？”
“这个嘛，我反正是回去继承家业了，通文馆上上下下，几千人，每天张口闭口就是钱的，期间我们也有电话联系，不过任务紧，也没有说什么，就一般地寒暄几句。”
“直到花甲之年，袁老也退休了，回到禾城也无依无靠，儿女也都在部队里面，过年也很少回家，这不寻思着给他开了家咖啡厅，不管生意如何，总得找点事情做，比较年纪大了，不动脑还是很容易患上老年痴呆的。”
“前些天还和他在公园下棋来着，他呀，手里尽是些臭招，每次下到一半就没什么心思了，他可倒好，没事就研究棋谱，一学会一招半式就又要拉我去下棋，唉，如今物是人非，出了这摊子事。”
李老说着说着，双眼一红，两串晶莹滑落。
“他死的时候，你后悔么？”
“这个老顽固，守着一份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早就和他说，那不属于他，迟早要惹祸上门，他非不听……”
“所以你杀他的时候，后悔了么？”
苏清雅凝视着面前的老人，一字一句道。
“后悔？这是他自找的……你是什么发现的？”
李老后知后觉，突然回过神，不动神色的拭去眼角的泪痕，浑浊的双眼迸发出一股冷意，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
“当时闯进咖啡厅的一共有五个人，但是我不管我如何追查也只能找到他们四人，其中一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监控显示消失的地方是一个胡同，他进去了就没再出来过，本以为这线索断了，直到今天早上，你从那个胡同走出……”
苏清雅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阴冷，目光不善地看向老人，四周魔气涌动
“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还是先吃菜吧，等会菜都要凉了。”
一旁的李文常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虽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身为长子，有必要站出来打打圆场。
“滚。”
扫了这个白面书生一眼，语气不善。
“文常，你们先出去吧，有些事，我要单独和这位姑娘聊聊。”
李老一瞬间好像是衰老了十岁般，对着几人摆了摆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除了文常，其他几人默不作声，似乎知晓其中的一二，匆匆离去。
“如果可以，我当初真不想这么做。”
“洗耳恭听。”
苏清雅一脸不善地盯着李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幺蛾子。
“还记得之前我说的那次抗洪救灾么，那时候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将她推上岸后，就因为虚脱无力被湍急的洪水冲走了。”
“我本以为此生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一睁眼，一条大蛇出现在眼前，这生物长得很奇怪，但在华夏稍稍有些常识的人都能认出这生灵，长相和传说中的龙有几分像。”
“有鳞的龙，像蛇而有四足，颈细，颈部有白色鬃毛，正所谓蛇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当时这蛟龙正要腾龙而起，正巧被我撞见，他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老乡，问你个事，你看我像什么？是像龙还是像蛇。”
能吐人言，和穷奇一个水平的？正当她思索之余，李老又继续开口道。
“当时我年轻气盛，又加上小时候就听过老人说过山野精怪讨封的传说，联想到这个洪灾，自然就怪罪在面前的蛟龙头上，于是我挣扎了起来，对着它就是一通骂。”
“一想起那些溺水的百姓，还有虚脱无力的战友，气不打一处来，最后还指着它的脑袋说，我看你就像四脚蜥蜴，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为祸世间，你这辈子就别想修成正果。”
“讨封失败的蛟龙自然是恼羞成怒，朝我咬来，反正我也就那一口气，还是回光返照顶着虚脱才骂出声的，然而这畜生没有吃我，等我醒来已经过去几天，心裴就一直守在旁边，我看他双眼顶着个大熊猫，见我醒来才晃晃悠悠躺在地上睡去。”
“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从那里以后，有段时日忽明忽白的，好像在做梦一般，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在虚幻之中。”
“直到有一次洗澡的时候，看到胸前的模样，我才知道，它哪里都没有去，一直躲在我身上。”
说着李老缓缓解开胸前衬衫的扣子，干瘦的胸膛上，印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蛟龙，四爪随着他的呼吸舞动，宛若有生命一般，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清雅，宛若毒蛇一般。
原来就是这条小蛇一直在给她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没等她看的更仔细，只觉得那双眸子好似闪动一下，一股黑液朝她喷溅了过来，若不是离得有些距离，她好些没反应过来，紫光一闪，闪至一旁。
“好心机，说吧，诱我来是想做什么。”
见他不再掩饰，苏清雅也挑明了，霓裳剑入手看，四柄飞剑齐出，面色阴冷地盯着不远处的李老。
“嘶嘶嘶。”
似有毒蛇吐芯子的声音从李老口中传出，只见干瘦的身躯以不规则的模样扭动了几分，看上去几位怪异，身上的蛟龙纹身黑光大作，眨眼间就覆盖住他的整个身躯。
“引你来自然是看上你这副躯体，虽然不知你这女娃娃怎么做到与天地浑然天成，但要是我夺舍你这副身躯，褪蛟成龙那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还能一跃龙门，跳出三界外，重新窥探这个世界的，不受天地秩序的约束。”
李老说着说着大笑起来，四肢不断扭曲，干枯的皮肤褪去，一块块漆黑的鳞片显露了出来，仅仅片刻，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一只爪蛟龙。
“呵呵，不过是一只四脚蜥蜴，还想惦记我的身体，痴人说梦，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要打奉陪，上来一战。”
没有选择和蛟龙在这狭小的空间战斗，本就是吃饭用膳的地方，像她这样喜欢美食的人，岂会因为打斗而糟蹋这些桌上的食物？打包回去先给穷奇试试水，要是没问题，那桌上的两只比她两个脑袋还要大的澳洲龙虾可是没把她馋着。
玉手一抬，紫光闪动，下一秒就御剑之鸿宾楼上空，顶着乌云，缓缓平视前方。
“吼。”
一阵巨大的嘶吼声从脚下传出，声音之大所有人禾城的人都能听到。
黑色的流光直冲而上，在众多禾城人眼中是如此，在一些有道行的人看来，那就是一条蛟龙升天，头上隐隐还有丝丝棱角冒出，很明显，这是一只即将化龙的大蛟，实力已经达到天枢境巅峰，即将突破先天之门。
看着面前风云密布，雷电交加的场景，苏清雅面无惧色，手持霓裳剑，冷声道。
“今用你的命，换取二老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