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宅在龙角当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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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岩很想知道一个仿制的传国玉玺为什么会把刘小成吓出病来。
刘小成的大脑里到底被激活了刘伯温的什么隐私？
刘小成来访，就等于半仙刘伯温来访，非同小可，半仙光临寒舍，不胜荣幸，那就当面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和胡必成不敢怠慢，急忙回到书房里，正襟危坐，战战兢兢，等候六百年前的半仙刘伯温大驾光临。
要是刘小成这小子（因为现在他已经变成了刘伯温）玩起子乎者也来可不是玩的，自己虽然也算读过不少古书，但缺乏实践，估计还是难以应付。
所幸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
刘小成的大脑里虽然到处是六百年前祖宗刘伯温的影子，但人的言行举止其实大半是受人的潜意识控制的，为了适应这个习惯了的世界，他必须是不折不扣的铝合金师傅、烂人刘小成。
不然，一个六百年前的古人从云端里掉下来，你让他如何待人接物？
刘小成小心翼翼走进胡金岩的书房，对着胡金岩点头哈腰起来，完全是奴才讨好主子的神态，俗不可耐，哪里有半点仙人的气质？
胡金岩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进门的不是刘伯温，而是实实在在的刘小成。对付刘伯温他有点胆怯，那是人间半仙，对付刘小成，可一点没问题，那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可以玩弄掌心。
没想到他胡金岩又一次大跌眼镜了。
刘小成动作猥琐，言辞卑微，但说的话可一点不卑微，全是真枪实刀。看来他的外在表现和内心世界已经撕裂开来。
刘小成赔着笑脸说狠话，道：“胡大人不远千里，带着锦衣卫的兄弟们来抄我的家，不就是为了一颗小小的传国玉玺吗？没事，卑职现在把那害人的东西送来了，请您老笑纳！“
刘小成说完，朝后面回了一下手，说道：“昆仑奴，听到了吗？别在门外磨蹭了，快进来！把你手里的传国玉玺送给胡大人。”
蠢婆娘这时正捧着一百万的仿品玉玺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听到刘小成在招呼自己，不敢怠慢，急忙进门，把“一百万”小心放在书桌上，一边还忙着对胡金岩赔笑道：“请胡爷别生气。我家死鬼已经疯了，请你一定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等会回到家里，我会替你好好收拾他。”
胡金岩对她点点头，说道：“没事。我和这位六百年前来的半仙有话说，请你回去吧。”
蠢婆娘不敢随便离开，可怜巴巴望着刘小成，等着他的决定。
刘小成满脸不耐烦，催促道：“昆仑奴，难道没听到胡大人的话吗？这是胡大人在救你。我刘家就要灭族了，所幸你昆仑奴不是我刘家人，传国玉玺的事情也与你无关。现在胡大人给你一条生路，你可以远走高飞了，从今以后，你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吧！快滚！”
蠢婆娘虽知这是在演戏，但还是为死鬼丈夫的话感动，在生死关头，丈夫甘愿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听着又难受又好受。只好抹一把眼泪，走出了房间。
胡金岩向胡必成使个眼色，胡必成急忙关上了书房大门。
胡金岩问道：“你小子这是玩的哪出戏？我给你的哪是什么传国玉玺？这是明朝的仿制品。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你怎么拿假冒伪劣产品来糊弄人？”
刘小成还是笑着说狠话，道：“如果这玉玺是假的，那我刘小成就真的拿不出什么真货来了，请胡大人千万谅解。”
胡金岩恼起来，喝道：“放屁！我们胡氏山庄花了这么大的本钱，给你好吃好喝，送你大把票子，为了什么，你小子心知肚明。你不是常在嘀咕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就是你付费的时候。”
刘小成摇摇头，说道：”胡大人为什么一定认为皇帝陛下要的传国玉玺就在我的手里？”
胡金岩说道：“因为是你主动请求，奉旨北上，去漠北寻找传国玉玺的。传国玉玺不在你的手里，还能在谁的手里？”
刘小成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也对皇帝陛下说过，我和昆仑奴确实找到了元朝至正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葬身之地，可是魏国公徐元帅在漠北和林中了蒙古名将王保保的埋伏，打了败仗，和林还是蒙古人的地盘，我没有办法叫昆仑奴去掘墓盗宝。明知传国玉玺近在眼前，就是没法下手。所以请你千万谅解，我手里压根儿就没有你要的传国玉玺。”
胡金岩问道：“你的意思是朱元璋要你找的传国玉玺还在元顺帝的坟墓里？”
刘小成点头哈腰道：“正是！正是！胡大人说的一点不错。”
胡金岩点头，说道：“我理解你的苦衷，蒙古大军虽然兵败如山倒，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蒙古人把他们大汗的坟墓用重兵看守，单凭你和昆仑奴两人是没能力掘墓盗宝的。”
刘小成连连作揖，说道：“胡大人这才算说了一句人话。”
胡金岩假装委屈，说道：“其实也不是我要传国玉玺，是皇帝陛下非要这劳什子不可。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追着你要。其实，我已经在皇帝面前替你陪尽了好话，可不管用呀！人家皇帝陛下对你有成见。”
刘小成笑起来，说道：“胡大人你这话就是在昧着良心寒酸我了。不是皇帝对我有成见，而是你把我当仇敌，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我记得是你指使刑部尚书吴云上书朱皇帝，控告我在谈洋找到了一块龙兴之地，只要我把祖坟迁到那里，后代子孙必出天子。朱皇帝本来就在担心他的江山不够稳固，听了你的话，害怕我刘姓人夺走他朱家江山，岂肯放过我？这可是灭族之罪！你这招够损，不只想害我一个人，而是要灭我九族。朱皇帝对我满满忌惮，全靠你的‘赏赐’。谢谢！谢谢！我刘伯温纵横一生，遇到的险难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走投无路、魂飞魄散，我赔上的不是自己一条老命，而是整个家族。苍天莽莽，谁能为我作主？”
刘小成是笑着说这些狠话的，句句诛心。
胡金岩被刘小成满是怨恨的话给激怒了。
你刘小成代表的是你的祖先刘伯温。
别忘了胡惟庸还是我的祖宗呢！
你小子胆子不小，你的祖宗毁在我的祖宗手里，半仙败在人精手里，实在痛快！你现在心怀不甘，想替祖宗报仇来了吗？
胡金岩回怼道：“难道你对谈洋那块龙兴之地没有兴趣？既然你不想让你的子孙有九五之尊做皇帝，你为什么要在那里买田买地？不就是别有用心吗？”
刘小成一脸委屈，说道：“完全是一场误会。谈洋之地，是盐贩子聚集的地方，方国珍就是在这里起兵造反的，现在他死了，但他的党羽还在，不时蠢蠢欲动。我上奏建议在谈洋设立直辖市，目的是朝廷能控制该地，让方国珍的余党死心。本是为国谋事，谁知我的蠢婆娘把朝廷要在谈洋设立直辖市的消息当真了，透露给他爹刁二，刁二狡诈阴险，无孔不入，认为一旦谈洋成为直辖市，地皮和房价一定飙涨，于是马上在市中心买地一万亩，等着坐地起价。现在你们冤枉我，看中了淡洋踞山临海，有君王之气．想要谋取作为自己的墓地，我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刘小成的话突然毫无逻辑可言，怎么把他的老丈人刁二搬到六百年前的明朝去顶罪？
估计是对他这位老丈人是又恨又怕，现实世界对付不了，只好在潜意识里把刁二送到六百年前，送他一番口诛笔伐。
胡金岩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刘小成一听到传国玉玺就浑身不自在。
原来他心里有个刻骨铭心的“谈洋冤案”，差点让刘家灭族，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呢？
既然看到了刘小成，或者说是刘伯温的弱点，那就可以有的放矢。
胡金岩说道：“如果刘大人还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把此事上报皇帝。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葬身之地。只要告诉我元顺帝的葬身之地，就算你真的犯法了，我也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难逃灭族之祸。”
胡金岩和胡必成大气不敢出，紧盯着刘小成，支着耳朵等着刘小成给出完美答案。。
演戏演了半天，悬念有点绕，终于到了最后解开的时刻，就等着刘小成能一语破壁。
没想到刘小成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房间中央跳起古怪的舞蹈来，一边还粗着嗓子唱着怪曲。
两人听了半天，才揣摩出他在唱《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刘小成越唱越舞越来劲，一点不照顾此时此刻两位听众的心情，他们可没心情听曲，要的是元顺帝的坟墓。
难听的歌声还搅得两人心烦意乱。
这小子是在玩障眼法吗？
胡金岩小声对胡必成说道：“看来这家伙把我当他的死对头胡惟庸了，对我不肯说实话。或许在你面前会说真话。”
胡必成上前想阻止他，却被一把打开，刘小成不理不睬，依然载歌载舞。
胡必成哀求道：“我的刘家兄弟，请你给个方便，快把藏着传国玉玺的地方说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刘小成连连摇头，像站在山顶上一般，举目四顾，说道：“多么雄奇辽阔的漠北风光！让人豪情万丈，块垒顿消。你们两个真是俗人，还在为一些鸡皮狗碎的破事喋喋不休。别忘了人生苦短，行乐及时。”
胡必成发怒了，威胁道：“我有圣旨在手，你要再敢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我马上下令锦衣卫动手抄你家、灭你九族。”
刘小成这才停止舞蹈，说道：“非常对不起，不是我故意不说，实在是我父亲没有告诉我元顺帝埋葬的地方。”
胡必成惊讶道：“你父亲是谁？”
刘小成傲然说道：”你这位刑部的吴大尚书是吃干饭的吗？你曾经上本诬陷过我父亲大人，怎么连我父亲是谁也不知道呢？我父亲是大明朝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诚意伯刘伯温。“
胡必成追问道：“哪他为什么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刘小成叹口气说道：“他老人家怕我因此招祸。父亲大人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怎么快！他原来以为在他死后才有可能发生这样的祸事。”
胡必成和胡金岩面面相觑，现在连他们也犯迷糊了。刘伯温的事情还没了，又蹦出一个刘伯温的儿子来。史书记载，刘伯温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刘琏，一个叫刘璟。不知眼前刘小成扮的是刘琏的替身还是刘璟的替身。
胡金岩忙问道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刘小成冷笑着对胡金岩说道：“我哥哥刘璟已经被你逼死在自家后院的枯井里。你猜猜我是谁？“
原来现在的刘小成已经变成刘伯温次子刘璟的替身。
难道现在的刘小成所有的先人记忆都被激活了。这不乱套了？。
刘伯温突然消失，他儿子刘璟粉墨登场了。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刘伯温的所有后代子孙都要出场亮相一回。
胡金岩看了一眼胡必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乱套呢？“
胡必成沉吟片刻，说道：”这就是N14的神功，它的魔力在于你要想唤醒哪位祖宗的先人记忆基本是可控的，通过剂量控制。如果被测试者配合的话，可以精确到年月日。而胡爷你自作主张，想通过‘一百万’来激活刘小成的先人记忆，完全缺乏科学依据，纯属瞎打盲冲，现在好了，刘小成的先人记忆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们得担心他因为不堪记忆重负，真的变成疯子。“
眼看成功在即，因为半途杀出个刘伯温的小儿子刘璟来搅局，功败垂成。
刘小成还在不要命地跳着唱着，先人记忆正在他的大脑里翻江倒海，让他无法安静。都已经东倒西歪了，还不肯罢手。
胡必成对胡金岩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没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先把这只小白鼠给累逼疯了。让他去歇歇吧！你在他眼里就是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只有你老人家能唬住他。”
胡金岩点点头，马上装出官威来，拿起桌上的镇纸，聊当惊堂木用，猛拍一下，对刘小成喝道：“快住手，别在本官面前装神弄鬼。看你陪本官说了半天话，也累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至于传国玉玺这桩案子，晚上我们再做处理。”
刘小成惊讶地睁着眼睛问道：“胡大人就这样放过我？放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了？你不后悔？”
胡金岩怒气冲冲喝道：“你小子怎么把我当杀人犯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一家人的狗命。你和你家婆娘的命，对于我来说，不值得也不需要。”
刘小成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胡大人心里还有仁慈之念，救了我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我刘小成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徒，我也给你指明一条生路，救你一命。”
胡金岩吃一惊，道：“你小子救我一命？什么意思？你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家里的一只小白鼠。”
刘小成说道：”胡爷别急。别忘了我是大明奇才，人间半仙。昨天到你们胡氏山庄来的时候，我去山前山后转悠了一圈，远眺近观，发觉你的胡氏山庄确实建在龙脉上，不过定位不准，所有房子都建在这条真龙的龙角上，这可不是吉祥之地。古人曰：宅在龙角，其家暴富，后当灭族。你住在这么个宅院里，等于站在火山口上，虽然可以迅速聚财，但不久之后，或许就在今年，你胡大人一家将遭灭门之祸。“
”我有灭门之祸？“
尽管出自一位铝合金师傅的嘴巴里，但他身后有刘伯温撑着，胡金岩吓得浑身一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