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守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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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审过一轮的卫家旧人此时虽已纷纷回到了里间,却也没有了睡意,小声谈论起卫家的一些旧事来,也忧虑着若卫呈秀的案子一直查不出结果来,卫家打算将他们扣在此处到何时?
而那三个被重点怀疑的人,今夜更是睡不着了,坐在榻沿儿上等着天亮。
这时突然听见外间传来动静,一下一下紧密且清脆撞击声,好似有人在摇骰盅。接着又听见诸如“买定离手”、“船开不等人!”之类的字眼。
显然是在外头看着他们的那几个人玩起了骰子。
“得,外头又玩儿上了,看来咱们今夜是当真别睡了。”屋内有人抱怨道。
这深更半夜摇骰子的声音在有些人的耳中吵了些,可落在有的人耳中却是再好听不过。齐大中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唾沫,身子都坐得比先前板正许多。
要知这些年他家那婆娘可是管得甚严,动辄就骂他败光了生意,拦着他不许去赌坊。可是就算败光了又如何,他自有生财之道!
此时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齐大中不自觉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只觉心痒难耐。算起来,他已被那婆娘逼得快三个月没摸过骰子了。
“下注下注,落子无悔!”
“我赢了!我赢了!这些都是老子的了!”
……
外间传来的每一句话,都似一根柔软勾人的羽毛挠在齐大中的心口上,他终是忍不住下了榻,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到那门板上,想听得更真切一些。
这时便听到有人要离开,有人在劝的声音: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这个月的月钱全输给你们了!”
“哎哎哎,这才刚玩儿怎么就输不起了?天还没亮呢,多扫兴!再玩儿两把!”
“不了不了!”那人态度坚决,说着便果然出了门。
就在桌边几人都觉扫兴之际,齐大中却忍不住推开了个门缝,讨好的问道:“各位大爷,不然我代他玩儿上两把?”
那几个守门的今晚钓的便是这条鱼,眼见鱼儿上钩了,自是热络地朝齐大中招手:“那快来快来!就等你开了!”
齐大中本也是赌场上的老油条了,技巧多少有些,可架不住今晚是专门给他设的一个局,几个人联合起来出老千,没几把就让齐大中输了个底儿掉!
齐大中将随身携带的银票交出去后,还被逼着写下了一张二百两的欠据。
写完,他抹着泪苦苦哀求:“各位大爷,求求你们就退回给我几两银子当盘缠,不然我回不了正县,欠你们的银子也无处偿还不是?”
守门里今日带头出老千的那人笑笑说道:“还盘缠?你不让家人将这二百两银子送来,我们怎么可能放你回去!万一你一走就溜之大吉,我们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对啊对啊,你就给你家里人写封信,让他们尽快将二百两送来!”一人跟着帮腔道。
齐大中一看这些人不是通情达理的人,也不再求回正县,改而求道:“各位大爷,其实我在盛京城里有一门远房亲戚,他们家有的是钱!不如这样,天亮你们就放我去盛京找他,一日时间我就能筹齐这二百两交给你们,成不成?”
“哟,看不出啊,你在盛京还有这么厉害的亲戚呢?!”几人戏谑的调笑一番,而后总算是点了头,同意天亮就让他离开,但条件是得有一人跟着他,以防他半路逃跑。
齐大中自是应下。
月残星稀,天光隐隐浮动,才破晓时分齐大中就坐上了为他安排好的一辆破旧马车,离开牛家村,往京城方向去了。
而就在这辆马车的后方不远处,另一辆雅丽奢华的马车正紧紧跟随着,里面坐的自然是厉卿臣和卫菽晚。
“看来事情还真如你所料,他走投无路便要去找那棵摇钱树了。”厉卿臣以赞许的口吻夸奖卫菽晚道。
卫菽晚的心仍在悬着,齐大中到了盛京应当就会想法子联系卫家的某人,想到这样一个害过她弟弟的人如今就住在自家屋檐下,卫菽晚心下泛起阵阵寒意,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不过她不认为齐大中胆大的直奔卫家,她猜测:“他应当会先找个落脚地,然后写信联络那人,约在外头碰面。”
齐大中既然为某人保守着秘密,自然也不敢出现在卫家门前引起卫家人的怀疑。
两驾马车先后抵达城门时,正巧到了开城门的时辰。卫菽晚这回又没猜错,齐大中的马车果然停在了盛京城的一间客栈前,而后便下了马车进了客栈。
卫菽晚戴上一顶帷帽也跟进了客栈,便见齐大中问小二要了纸笔,匆匆写了一封信叫小二找人送出去。
厉卿臣命元悫跟上那个送信的人,而后见齐大中要了一间上房上了二楼,便也提步进了客栈,陪卫菽晚寻了张桌子一起等消息。
不多时元悫便回来了,趴到桌上小声禀道:“小王爷,卫姑娘,我问过送信的那人了,是指明送去拱辰街北首卫家的。”
“果然。”卫菽晚苦笑一声,“我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来赴齐大中的约。”
“那我们便不应在此处招眼,人一进门就认出你来,你觉得对方还会认?”厉卿臣提点道。
卫菽晚也觉有理,“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厉卿臣淡笑一下,“你自己不是向来很有办法。”
说罢厉卿臣便起身,卫菽晚还没听明白他这话中有话说的是何意思,就听他问掌柜开了齐大中那间房相邻的那一间房。登时意会过来,厉卿臣这是揶揄自己躲进添香茶肆隔壁的房间,偷听他跟云安郡主的谈话那回。
他在依样画葫芦!
尽管被厉卿臣挤兑了一句,可卫菽晚也知这的确是最可行的法子,是以也不在意太多,跟着厉卿臣上了二楼,进了齐大中隔壁的房间。
一男一女同入一个客栈房间,入门便看到靠墙的月洞床,这难免有些尴尬。
可若再叫元悫顾庄跟进来显然太招人眼,是故她也只能将就着,坐到了茶案边的凳子上,静静等待即将出现的人。
她原本想调动思绪分析一下那人是谁,可抬眼就撞上对面厉卿臣的目光,一时心绪紊乱,匆匆将脸别去一旁。
卫家被掩盖了十二年的秘密,或许今日就要揭开了,却有一个外人坐在眼前陪她一起等待这个答案,无端的就将那紧张感加了倍。
等了不一会儿,卫菽晚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悄悄走到门前,推开一条窄窄的门缝儿向廊上观察。奈何空空荡荡的廊上没有半点动静。
“你不必如此心急,若有人来了我自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与卫菽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淡定喝着清茶的厉卿臣。
卫菽晚撤回身来将门关好,是了,她差点儿忘了,这里还坐着一位千里眼顺风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