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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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文氏被这个不是亲孙女的孙女搀起,心下有些不耐烦,却有句老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以也不好拒绝。
待走到屏风前,卫文氏骤然驻了脚,反手握住卫菽晚的手,语重心长道:“祖母知你孝顺,可你也要多想想自己的事才好,跟宋家退了便退了,总要再寻个好人家。”
卫文氏拿这话拖延时,卫菽晚便瞧见立屏后那道影子闪去了一旁,撇嘴笑笑,道:“祖母放心,晚晚知道了。”
“那你将这药膏留下便是,一会儿你大伯母过来,会帮祖母上药的。”卫文氏冷淡道。
如此,卫菽晚只得先随着母亲离开,不过出了门后她又突然驻足,拉着母亲在窗下蹲了下来。
孙绿蓉万分疑惑的看着她:“这是要做什么?”
“嘘~”卫菽晚将个手指竖在唇边,而后抬抬下巴示意母亲往窗里看,自己则伸手在桃花纸上戳了个小洞。
这角度刚好对准了屏风的位置,孙绿蓉很快就看到卫海从那屏风后面急急走出。
卫海一脸激动的确认道:“母亲,她们明日真会拿一千两来?”
卫文氏点点头,眼神中却透着不屑:“我好歹将卫政养大成人,这区区一千两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我卫家遭此一劫,岂会放下脸面投奔他而来。”
“母亲说的是,不过有了这一千两,咱们就能回江左将祖宅赎回,也不必再看谁的脸色度日了。”
……
孙绿蓉短叹一声,“原来是为了这。”
“父亲这一回江左,他们自知那些丢人事就瞒不住了,这才急着诓一笔银子走人。”卫菽晚低声说道。
随后观察着母亲的脸色,“那母亲可还要给?”
孙绿蓉站起了身子,“给。”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
卫菽晚赶紧跟上。
只是这银子也不必等到明日了,孙绿蓉径直回了自己房里取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复又折回松鹤居。回去时,卫海还未走。
听见孙绿蓉去而复返,卫海一时慌了手脚,再要躲去屏风后面时已是有些来不及了。
“大哥也不必躲了,一起出来听吧。”孙绿蓉将才跑了一半的卫海叫住。
卫海尴尬顿足,转身时脸上挂着笑:“我、我这是刚来母亲这边看看……”
“行了,既是一家人自也不必说两家话,大哥想拿这一千两赎回祖宅,我这做弟媳的也不会小气。只是往后这种事情,委实无需劳烦母亲来出头。”
这话落地,卫文氏和卫海俱皆一惊,之后便有股子愤怒涌至喉咙,却又不适宜发作,只得再生生咽了回去。
见他们无话可说,这会儿孙绿蓉才打算同他们推心致腹一番。
“母亲,其实吴郡卫家出事,我同二爷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您与大哥不想说,我们便也不去提,为的是保全各自的颜面。可这种事总是纸包不住火,与其让您这样悄悄离开,儿媳倒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二爷虽非是您亲生,但自小只认您这一位母亲,我二人的婚事当初也是由您一力操办,在儿媳眼中,也只认您这一位婆婆。吴郡卫家出事,我们自当出一份力,这一千两若是不够,大哥到时只管开口,无论如何也要将祖宅赎回!”
孙绿蓉这话说得辞严义正,叫卫文氏和卫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卫文氏长长出了一口气:“哎,看来是我这老太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卫海也道:“弟妹这一番话委实令我这做大哥的汗颜,此次重回吴郡我定洗心革面,不再做那蠢事!将卫家之名再次发扬光大!”
能得二人此话,孙绿蓉也觉自己不算白费口舌,遂痛快留下那一千两离开。
回去卫海将今日经过给孟氏一说,孟氏就皱了眉:“什么,你竟全都认了?你叫我日后还如何有脸面对孙绿蓉这个妯娌?!”
“不认又能如何,她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在窗外听了个正着!”回想先前的窘迫,卫海也是一肚子气,“不过我想过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回江左,也省得再见了尴尬!”
事已至此,也没更好的法子,孟氏只得认了,“过会瑶儿回来,我去同她说。”
卫海抬头看了看窗外已挂上树梢的弯月:“这都什么时辰了,她竟还未回来?这成何体统!”
孟氏也懒得再说什么,只管去车马门前等着卫菽瑶的马车回来。
戌正时分,卫菽瑶总算是回来了,下马车时喜滋滋的也不知在乐个什么,直至彩珠来提醒夫人正在等她,才立马敛了笑容,走过去。
“母亲,您何故要在廊外等瑶儿?”
孟氏伸手帮她掸了掸领间狐毛上的细碎花瓣,笑着问:“今日又跟谁出去玩了?”
先前被卫菽瑶掩下的笑意复又不自觉浮上唇角,她赧红着脸微微垂下,“就是海棠社的那些友人。”
“哦,待回了江左,瑶儿也可以自己起个诗社,广结人缘。”
“回江左?”卫菽瑶蓦地抬起脸来,细眉紧簇着:“母亲打算何时回江左?”
“明日一早。”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一道惊雷击中卫菽瑶的心,继而拼命摇起头来:“不、我不回江左!”
“我不要回江左!”卫菽瑶近乎暴怒的高喊一声,提步跑回了自己的小院。
孟氏望着女儿渐远的背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知晓这些日子卫菽瑶总是玩得尽兴才肯归家,料到她对盛京有所留恋,只是没料到她反应会如此强烈。
难道……
瑶儿在盛京遇到了心上人?
想到这种可能,孟时一时也说不清是喜是忧,赶紧追了上去。
卫菽瑶的屋门未关,孟氏步入后便温声安抚起趴在榻间哭泣的女儿:“瑶儿,你对母亲说实话,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卫菽瑶又哭了几声,终于止住,抽噎着抬起头来看着孟氏,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曾娶妻?”
卫菽瑶吸了吸鼻子,心知再瞒下去也不成了,便如实说来:“他叫杜巡,是国子监祭酒杜昌明的独子,今年刚及弱冠,尚未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