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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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众人并未对个小姑娘设防太多,是以没料到她突然使出的这招。烛火直朝着厉卿臣面门而去,几人瞬时紧张起来,纷纷上前护驾,卫菽晚得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为防被乱剑所伤,她钻入桌下,又从另一头直奔向门,而后便在夜色中发足奔往庄口!而身后反应过来的众人追至门前,却不敢再往外追了。
他们隐匿在这村子里多年,为的是助小王爷成就一番大业,如今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宜暴露。一但举着刀枪追出去,自然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于是其中一个猎户装扮的人,挽了弓箭,瞄准卫菽晚的后心位置。
这一箭射出,她必死无疑,且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她灭口。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猎户”的左膝突然一屈,发出的这箭竟是射歪了……
箭镞直直插进卫菽晚跑过的一棵榆树树干上,发出“嗡嗡”的余颤,她也应声颤了几颤。但脚下动作未敢停,麻木了似的倒腾着两腿。
“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百步穿杨都可以,这么近竟射不中?”
“是啊,今日若叫她给逃了,后患无穷啊!”
……
一群人开始埋怨起“猎户”这关键一箭的失误,厉卿臣面沉如水的出声制止:“行了!”
“此事由我来处理,谁都不必再插手,都退下吧。”
众人只得收了声,依令由密道各自散去。“猎户”离开时回头望了两眼自家小王爷,想不通方才射出那一箭时,小王爷为何要在他膝窝处踢一脚。
这厢卫菽晚一路不敢停,直奔到庄口的马车,正打算叫马夫去接应妙香时,却发现妙香也追了上来。
“姑娘……”妙香亦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腿边喘着边道:“刚刚是怎么了?奴婢见您突然从正门跑出去,一时追不上,只得抄了后院的近道追过来……”
总算妙香跟过来了,卫菽晚心下一喜便提上她的胳膊往车里拽:“先别说了,上车!”
在她的催促下,马夫驾着马车驶离庄子,行了一段距离确认后方无人追上来后,卫菽晚才叫马夫改道:“去池塘!”
先前一路卫菽晚已将事情大致给妙香说了,此时妙香一边替主子后怕,一边担忧着紫俏,却是不解为何突然又改道去池塘。
“姑娘,他们既有杀人的心,去池塘那边会不会太危险?而且紫俏还不知去了哪里……”
“适才我跑出来他们便未追了,可见还有顾虑,他们也不想过早暴露。而且我们去池塘正是为了找紫俏。”
妙香愕然瞪大双眼:“姑娘为何会断定紫俏在池塘那边?”
“他们时不时要将那些硕大的箱子沉入池塘里,又要神不知鬼不觉,那么八成是有一条通往池塘的密道的。而我在农舍中时也确认了这一点,青石地板的声音不对,下面定是掏空的。紫俏一入屋内就不见了踪影,极有可能中了机关,误入了那条密道。”
“奴婢懂了!”想着马上就能救出紫俏,妙香一时激动起来。
而这一切果然也如卫菽晚所料,当马车绕着池塘跑了大半圈,行至上回她见厉卿臣划船行出的那片位置,果然就找到了在山石藤蔓遮掩下的一个密道出口。
马夫举灯顺着密道进去,很快就接到了正不知往哪个方向走的紫俏。
人都齐了,自然是马不停蹄地疾驰回京。
马车上,主仆三人开始安排着回京后的计划:
“姑娘,你既撞破了小谯川王如此大的秘辛,只怕他不会轻易罢休!回府后您还是如实禀明老爷夫人的好,多招些护卫来,以策万全。”妙香建议道。
紫俏也点头:“是啊姑娘,此事不宜再瞒着老爷夫人了,奴婢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对付个小毛贼还行,哪敌得过小谯川王身边的人。”
“母亲刚从平阳回来,心里定不好受,我原是不想再给她添心事的。”卫菽晚淡淡出了一口气,却心知两个丫鬟说的有道理,“不过为了阖府的平安,也只能如此了。”
她最怕的是这位小谯川王为了守住秘密,动了灭门的心思,那样便要祸及全家……
待马车回京之时,天光已彻底褪尽,她们赶着城门即将落钥前入了城门。
甫一回府,卫菽晚便径直往福康苑去,一入院子便听到母亲的哭泣声。
便是收到外祖父信的那日,母亲也没有哭得如此大声,是以进门前卫菽晚的心中已有了猜测。
果然进门后,母亲抬起头来看向她,第一句话便是:“平阳刚刚传来消息,你外祖父今早过身了……”
这个结果虽早已在预料之中,可亲耳听到了,卫菽晚还是瞬间有些绷不住,心底被一股苦涩覆没,以手掩唇强自隐忍。
缓了缓,她才劝道:“母亲,外祖父虽然离开了咱们,但他终于可以去陪外祖母了。”
一边流着眼泪,孙绿蓉一边强撑出个笑容来:“是啊,你外祖母往后终于不再孤单一人了……”
只是她隐隐后悔,为何昨日说出的尽是狠心话,哪怕那恨也是有缘故的,可到底是最后一面。
不过想到女儿曾为外祖父倒过一杯水,也算是待她在床前尽了一点孝心,孙绿蓉抬抬胳膊,抱过女儿。
母女二人抱头哭了一会儿,卫菽晚便搀扶着母亲上榻,细声安慰。待母亲哭累睡着了,她才离开。
卫菽晚回到浮曲轩,紫俏妙香连忙迎上来,焦切地问:“怎么样,姑娘给老爷夫人说了么?老爷夫人如何决定?”
卫菽晚摇摇头,一言不发的往屋里走去。
紫俏和妙香对了一眼,复又担忧地跟了上去。进屋借了亮光,才瞧见卫菽晚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紫俏着急道:“姑娘,到底如何了?”
“外祖父走了,母亲正是悲伤之际,我不忍心这时再拿那些事去吓她。”卫菽晚语调疲惫的说完,便坐到美人榻上,瞧着很是萎靡。
两个丫鬟一时也不知劝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紫俏才硬着头皮劝道:“姑娘别难过了,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
卫菽晚点了点头,而后道:“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平阳一趟,加之农庄一番历险,她已数日没能好好沐个浴了。
两个丫鬟分头去准备,紫俏去通知灶房烧水,妙香去准备新鲜的花瓣和香脂。很快便有灶房的婆子将热水抬来,放置在屏风后。
卫菽晚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妙香回来,极致的疲惫下也懒得再有那些细致心思,便也不再枯等下去,自行宽了衣裙泡进浴桶里。
温热的清水将她全身覆没,仿佛连日来的疲惫也都尽数消融在这一桶水里。她舒服地坐着,将头枕在桶沿上,想着外祖父的事。
起初她还有些想不通,为何上辈子母亲没能收到外祖父弥留之际请求见一面的信,如今想来倒是通透了许多。
外祖父一直在暗中护佑着母亲跟她,又如何会不知道她的亲事进展?上辈子此时她正在全心备嫁,想来外祖父是不想在阖家大喜之时,来添晦气。故而这封信便未敢送出。
或许外祖父是想等她成完亲后再将这封信送出的,只是身子却撑不住了,这一等便成了毕生的遗憾。
想到这里,卫菽晚先前才止住的泪意一时又涌了上来,滴滴答答落入桶中。
她紧闭着眼,自然未能瞧见窗外一掠而过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