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劝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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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已定,屋外秋寒凝结,屋内却是暖雾迷离,氤氲着不散。
浸着花瓣的热汤溢得满室芬芳,卫菽晚将身子往水下沉去,霎时间四肢白骸俱觉舒爽无比。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整日的疲惫尽数消散。
“气质清华,肤如玉曜,还懂武功……你说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渔夫?”绵软的声音从她口中淡淡溢出,更像是在自语。
正为她掬水擦背的紫俏动作一顿,“奴婢也觉得他不像寻常人。”
“那你说说看,他像什么人?”卫菽晚饶有兴致的扭过头来。
紫俏今日刚吃过妄议恩公的亏,这会儿精明许多,便俏皮道:“得姑娘先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说!”
“无罪无罪~”卫菽晚喃喃着转回头去,竖起耳朵等着紫俏的分析。
这回紫俏可就放心大胆的猜测起来:“这位恩公若只看相貌,的确俊逸绝尘,可若细究他的眉眼,却有锋锐决绝之相!蓑衣加身本应透出纯朴,却也压制不住他通身的冷厉锋芒。”
“如今虽还不知他的功夫到底如何,但看船上救姑娘时的利落身手,绝不简单。”
“再加上他还是个哑巴……”
“到底如何?”卫菽晚催促的语调里勾着几丝焦切。
“姑娘可听过一种人,功夫了得,来去无影,专门受雇于某些暗地里的组织,执行各种任务。待想要从良时,需得自绝耳目或是将自己毒哑,方能退出。由于这些人多半都在官府的通缉之中,从良之后也只能找个偏僻地方隐世不出。”
“你是说他是……杀手?”最后两个字,低若蚊蝇。
其实这种猜想不是没在卫菽晚的脑中闪现过,只是她不忍心去那样猜疑恩人,如今被紫俏点破,她便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了。
“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使他真有过那样的经历,我也不会看轻他。且我相信,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紫俏低低叹了一声,而后略带心疼的劝道:“可若真是如此,姑娘往后还是同他少些来往的好,为姑娘好,也为他好。”
“晚了。”
紫俏一怔,“什么晚了?”
“今日他已为我得罪了靖王府,那刺客回去必会如实禀报,云安郡主那样小心眼的人八成不会放过他,指不定明日就会派出更多的人给他教训。”
说着这些,卫菽晚心里一阵担忧,“不成,明日我们还得去找他,那地方已经住不得了。”
……
翌日天光初绽,卫家的马车便踩着城门开启的时辰出了京。
昨日虽找到恩公了,可卫菽晚尚不知他姓谁名谁,亦不知他具体住在哪里,是以今日找寻起来又要费一番周折。
今日除了紫俏和妙香,卫菽晚还特意带了一队护院,还给他们配了兵器,想着若碰到刺客再来,也不至像昨日那样狼狈。
只是这样浩浩荡荡的人马出现在一个偏僻的小农庄里,自然令农户们胆颤,很快家家就都关门闭户,不敢同他们有任何接触。
看着紧闭门户的一座座的小院,紫俏愁道:“姑娘,这还如何打听?”
“不必打听。”卫菽晚半点不慌,带着人从一个个院前走过,每路过一处都仔细观察院中布设,时不时还要伸长脖子探出鼻尖嗅闻一圈儿。
跟在她身后的护院们虽不明其意,但也有样学样地跟着照作。
小农庄的农户们大多偷偷藏在窗下,透过缝隙窥探这群不速之客,见他们举止极其怪异,愈发觉得大白天的见了鬼!
……
此时位处偏僻角落的一间农舍内,厉卿臣正在检验今日新到的兵器。每个月都会有这样一批货物送来,为不惹人注目,手下的人便要分作几日才能将这些东西陆续运入庄子,检验过关的沉塘,不过关的分发去山寨。
故而这几日时间,厉卿臣白日都要守在此处。
眼下他正将查验完毕的长枪放回地上,满意点头:“装箱,这批货今晚沉塘。”
元悫应“是”,声音才落,就听到了外面的叩门声。元悫竖耳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不是三长一短,小王爷,不是咱们的人!”
厉卿臣面沉如水,瞥了眼看似破败实则修葺得结实无比的木门,命道:“将东西收走,你们也都回避。”
作农户猎户打扮的众人立马七手八脚,将铺放在桌上地上的兵器尽数收起,带着它们分作几拨躲去了里间、灶房、柴房,还有暗道之中。
前一刻还满满当当的屋子,转瞬就空荡荡的,只余厉卿臣一人。
他稳步走到门前,原以为来的不外乎是左邻右舍那些热心的大婶,毕竟从他落脚此处后,就隔三差五有来牵媒的。却不想拉开门的瞬间,跃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秀媚的脸。
卫菽晚笑吟吟看着门里人,不知在同谁打赌:“瞧,我就说恩公必定住在这间!”
紫俏连忙赔笑:“是是是,姑娘的鼻子是最灵的,隔着老远就闻见了这边的鱼腥!”
厉卿臣斜一眼门框上挂着的两条咸鱼,这才明白她是如何找过来的。别人家门前挂的皆是玉黍和乾肉,只有他这个渔夫的家门口挂的是这些。
原以为昨日的一场惊吓,至少能让卫菽晚安分十天半月,不想这么快又跟来了……厉卿臣心中颇为无语,但也总不好直接闭门谢客,于是转身打算取支笔,问问她有何贵干。
谁知转身的功夫,卫菽晚竟误会他是请自己进屋,便半点不见外的提着裙裾进来了。
厉卿臣空握着根笔杆,略显茫然地立在当门。
头一次来这样简陋的农舍,卫菽晚先是好奇的四处看了看,就在她得寸进尺想往里间瞅一眼时,原本虚掩着的木门突然从里面紧闭上了!
卫菽晚一怔,继而回头看向厉卿臣:“恩公家中还有其它人在?”
厉卿臣自是摇头否认,在卫菽晚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蘸水在案上写下一字:“狗。”
卫菽晚了然的点头:“恩公家的狗不养在院子里,竟养在屋内,可见是宠爱非常的,不知是公狗还是母狗?”
厉卿臣:“……”
她若不重复,原本他写下的那个字里面人是不知的,可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话他一时倒有些不好接了。
他觑了眼那门,料想此时元悫他们定是委屈至极的,可没办法,他只得又蘸水在桌上写下了个“公”字。只盼她莫再重复。
然而卫菽晚本就是故意找些轻松话题好叫他卸下心防,自然不会就此打住,她恳切无比的赞扬道:“公狗好,公狗会看家!平日恩公去打渔时,它也能吓唬吓唬想来偷腥的猫猫鼠鼠。”
厉卿臣黑着张脸,没再说什么。
卫菽晚却打算借这话题切入正题,抿了抿唇道:“不过恩公当真打算在此打渔一辈子?”
她察言观色,见他脸上没有半点反应,便又接着试探:“若是京城有套二进的院子可供恩公闲养,恩公可愿意移居?”
厉卿臣有些不耐烦地出了口气,摇头拒绝。
卫菽晚也跟着叹了一声,不再绕弯子:“恩公有所不知,昨日你帮我打退的那个刺客,其实是靖王府的人。我因旁事开罪了云安郡主,想必她不会就此罢休,我是怕往后恩公在这里住得不平静。”
她有些惭愧的垂下头去,别人救了她,却还要受她所累。若不能将恩人保护好,她于心难安。
听她说完,厉卿臣却豁然开朗。
难怪昨日元悫回来说她已识破他是王府中人,厉卿臣也曾犹豫后悔,昨日放她一马是否有些妇人之仁。可原来她只是将元悫认作靖王府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