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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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兰海，暑气虽说已经上来，但因为地处沿海地区，气温并未太高。
但地处兰海市郊区远离海边的老街区就不一样了。
这里的建筑大都上了年纪，当初建设时也没有好的规划。
略显拥挤的街道和两旁的建筑让空气流通不畅，温度略高。
安时轩握着手里的怀表，距离苏云然离开已经过去三年了……
这块表他叮嘱过要经常带在身上，或许对安时轩能给予一些帮助。
安时轩在父母出事的那晚晕过去后，再次醒来已经在一位婆婆的家里，那位婆婆救了他。
从她口中他知道了灵力和操纵灵力的灵能力者的存在。
灵能力者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所在，虽然总数很少，但分布于社会的各个角落。
“万物有灵，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安时轩察觉到婆婆应该也是一位灵能力者，但她却对自己的事情很少提及，跟他也很少提及灵能力。
但婆婆告诉他，当年的车祸绝不会是后来警察说的雨天冒险驾驶而导致的意外事故，他的父母跟灵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各种原因，警察无法确定他父母的身份。
而安时轩当时年仅四岁，巨大的刺激让他失忆了，只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其余什么都忘记了，包括父母的姓名。
只可惜他敬爱的婆婆陪伴他走完了几年的时光后在一个晚上安然离世，她坐在一楼的躺椅上安静的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婆婆走后，安时轩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但他并没有被抛弃，在这个城市边缘的街区，在这条老街，他身边永远都有如他婆婆那样善良的人。
吃百家粮，纳百家水。
他终于成长到了现在。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躲避追击的大叔曾说过他也是灵能力者，并且安时轩也能成为灵能力者。
可……这十几年来，他觉得自己除了学习略微好一点以外，他没有感觉到任何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除了当年遇到的大叔以外，他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灵能力者。
无论自己怎么去搜索资料，调查情况，灵能力始终如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一样在他触碰不到的前方。
安时轩坐在木椅上，安静地看着书，一旁的老式风扇在悠悠地转着。
“安时轩！”
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时轩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声音来的地方，一个圆脸的胖子正站在门前。
“这个月水电费账单又到了。”
那胖子跟他差不多年纪，上身的短袖衬衫被渗透出的汗水打湿。
他说着就摇晃着进了门，把账单扔给他，把那电风扇一转，面向自己，动作略带些许粗鲁。
安时轩接过账单，没有说什么，默默起身在老旧的冰箱里掏出两瓶酸梅汁。
“死胖子。”
他这才笑了笑，把酸梅汁递给他：“大热天的还给我送东西过来？”
刘奇用手擦了擦汗，接过酸梅汁就是猛喝几口。
“还是你这的东西好，习惯了你做的东西，老妈买回来的都难咽得下去。”
他是王奶奶的孙子，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是这条街区里最能跟他聊得来的人。
安时轩并没有多说什么，把单子收好。
只要是他给送来的账单那都是已经缴费过了的单子，刘奇手里也有几个钱，见到安时轩的水电费什么的都会帮忙交一下。
刘奇家和安时轩家里共用一个表具，但主要使用大头在刘奇家里，所以账单往往会寄往他家。
虽然他的母亲，安时轩习惯称呼为刘姨，对安时轩的态度不甚友好，但不妨碍刘奇与安时轩玩的很来。
刘奇撇撇嘴：“都交了还继续收着？不会真打算还我吧？”
安时轩楞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这些年来，在水电费上，王奶奶和刘奇帮他出了很多，虽然每一次的量都不多，但积累下来总还是笔不小的数目。
刘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考结束了，接下来陪我痛快地玩一阵子吧。”
“你不在，都没人陪我打游戏了，老妈天天管着……”
安时轩拍拍他的手，起身说道：
“想啥呢？我陪你玩游戏你给我付工资吗？”
虽然靠着这些善良的街坊邻居接济勉强也可以生活，但他不想依赖别人太多，每个假期都出去打零工。
帮人卖菜、砌墙、做饭、推销产品，只要有他能做的散工和零工，安时轩都不会放过。
“上大学还需要钱，”安时轩拿起纸帮他擦了擦，“我总不能让你帮我一辈子吧？”
刘奇看着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再说什么。
的确，他并不能一直帮着安时轩，而安时轩也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刘奇慢慢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前，叹了口气：
“是啊，长大了也是要走出去的。”
安时轩是在街坊里是出了名的成绩好，属于那种街坊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安时轩考得好成绩并不是为了这些虚名，也不是未来能如何，他的目的很简单：成绩好有奖学金。
但这终究无法掩盖他的优秀，以他的能力只要高考不失误重点大学那是随便上。
安时轩走上前，和往常一样搭着他的肩膀：“胖子，你也别老是想着玩游戏，多出去走走，走远点，累了再回来……”
刘奇打了他一拳，没好气道：“回来？回来干嘛？我以后是肯定不回来了。”
“你这么好的人，以后出去了，发达了，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就四散各地咯。”
他伸了伸懒腰，看着老街的石板路面，陷入了沉思。
刘奇说不出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安时轩跟他们这些老街里同一辈的人很不同。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跟着街道里面的孩子们一起玩水掏鸟洞。
但安时轩无论从能力还是各方面来看都不像是跟他们一类的人，给他一种遁入凡尘隐于闹市的感觉。
安时轩摇摇头，并未多说，他只是觉得如果能出去，日后也是要回来报答这些年照顾他的这些街坊邻居的。
虽说其中不妨有刘姨这种对他没啥好气的人，但如果不是他们的照顾，在很多年前婆婆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饿死了。
刘奇笑着说道：“不谈这些别的了，这几天我申请跟帮我妈管几天店，你来一起帮忙，给你结工钱。”
安时轩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刘奇拉起他，“马上跟我上楼！玩游戏！趁着你还没走多玩点！”
老街区的街道主干道很热闹，兰海是华夏最重要的经济枢纽，就算是兰海市郊的偏远地区也有很多人在此生活居住。
来往商贩沿着河道两侧摆摊，往来行人熙熙攘攘。
一个混混模样的人坐在边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发神，手臂边上的纹身很是刺眼。
这几日城里的大哥们给了他们一批货，听说是几经转手送来的好货。
他们了解之后都大为惊其，甚至这种叫做灵液的东西的好处，打算再转手在外地赚个高价。
他们沿着街道分散着守着，眼看着交货的时间快到了，但目标人物还没出现。
混混有些着急，但不敢表露太多，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汗。
在他不远处，一个坐在店里帮工的青年人喝了口茶。
他叫许明洲，是华夏灵力局的外派小队成员，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一直盯着这伙人。
为了掩护行动他们甚至把一整座商铺包了下来，在警方的配合下让老板也一起配合了行动。
“保持警惕。”
许明洲轻声对着藏在身侧的通讯器说了一句：“再有一会就是他们接头的时间了。”
此时暗藏在各处的其他队员也都提起了心眼，他们已经经历了几次失败。
这次如果再出现失误，那就会失去这批货最后的去向。
此时，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揣着一个胸包走进闹市。
出现了！
双方都立刻注意到了他。
那混混一脚把一块小石头踢进了河道里，响起小声落水声。
那男子看见了之后便径直走过来，路过他身边后轻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向前走去。
走到一家卖猪肉的摊子，混混的接应人正坐在那磨刀。
男子假装跟老板聊了几句，而后很自然地将胸包放到了案板上，随后离开。
老板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而是看着前面紧跟上来的混混上前取货。
混混伸手，欲要将其收走。
“哗啦！”
许明洲在另一边一脚踹翻摊子，周围埋伏着的人顷刻出动！
动手！
刘姨一脚踹开房间门，安时轩和刘奇正并肩坐在电脑前。
两人都愣着看向刘姨，电脑里的游戏画面还在闪烁。
“还在玩玩玩！老娘一天天在外面摆摊，你是家务也不做，工作也不找，就跟你奶奶一样等着我伺候！”
刘姨咆哮着就冲了进来把刘奇拉了出去：“不让我省点心的玩意，但凡你成绩再高一点也不至于连学都没得上！”
她瞥了一眼安时轩：“小安你也跟着出来吧，以后别老来着陪刘奇打游戏。”
两人站在不大的客厅里，刘姨坐在老式沙发上没好气地看向他们。
气氛压抑到极点。
“刘奇！”她摆摆手喊道，“帮你奶奶去换块纸尿布，顺便把她的房间打扫一下，快去。”
刘奇有点不情愿，但这可由不得他。
安时轩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吧。”毕竟他与王奶奶相处地也比较来。
“你等等。”
刘姨压低了声音，叫住了他，明显有话要跟他说。
等刘奇离开后，刘姨清了清嗓子：
“小安啊，你这未来要上大学了，想好怎么做了吗？”
安时轩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虽然有国家资助吧，但是你这情况你也知道，要是去远一点你甚至连路费都凑不够。”
“而你这生活费也是个大问题，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不能帮你凑着四年吧？更别说书本费，必要的电子设备……”
安时轩伸手止住了她：“刘姨，你有话就说吧。”
刘姨摇摇头：“当年安老婆子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就是极力反对的，连自己都过不好怎么养活一个孩子。”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刘奇也玩的来，就别去上大学了，跟着他一起在这边管好我那个商店吧。”
“日后把本金做多一点，你也好帮他打个下手什么的，起码能养活自己。”
安时轩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刘姨顿了顿，看向他：“你该不会觉得你真的能去上个好大学，然后出来找个好工作最后成功翻身吧？”
“社会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何况你一个人，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甚至连学费都凑不够的人，怎么撑到毕业那天都是问题。”
“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现实一点考虑一下这些问题了……”
安时轩突然开口道：“好。”
刘姨很惊喜地起身，看着他：“你同意了？”
安时轩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刘姨的目的。
有他在刘奇就会接受店铺，而他也能算优质劳动力，与刘奇相处这么好定会长久待在店里。
碍于这么多年的邻里关系肯定也不会需要太多工资，这样店里面的压力会小很多。
毕竟刘姨很早之前就曾对别人讲起过她的想法了，他也是无意中听说到这事。
老街里有不少人都不想他走出去，毕竟是也算是养大的孩子，万一走出去当了白眼狼那就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水与米。
小市民心理的人些许有点这样的思想，见不得身边人差，也看不得别人太好。
“我一定回来。”
又沉默了片刻。
安时轩点了点头：“在我见识过外面足够多的事物和风景后，在我完成了我想完成的事情后，我会回来陪胖子一起开店。”
刘姨的脸变得很难看：“你！”
回来？谁知道你走出去之后会不会还能记住这么个小地方的人们？
“对不起刘姨，”安时轩向她鞠了一躬，“我还得出去买菜，先走了。”
说罢他边很快离开了刘奇家。
安时轩边走边叹了口气。
下了楼有几个老婆婆在门口乘着摇椅乘凉，摇着扇子朝他打招呼 。
安时轩过去跟她们聊了两句，表示自己去买菜，顺便也帮她们带一些。
他朝着老街的一侧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身后的街道。
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前婆婆讲过的话：
“你生来不属于此，终究是要走出去的，日后谁都拦不住你。”
“因为这老街对于而言，终究太小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