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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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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攸和康甫臣上到崖顶,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个一丈见方三尺之高的竹编巨篮躺在悬崖边上,竹篮正中央摆了个七尺高的铁架子,上面放了一个约两人环抱大小的铁桶。

竹篮边上的石头上绑着一个硕大的灯笼样的中空物件,与灯笼不同的是下窄而上宽,底部直径与竹篮无异,底圈均匀的绑着一些藤条,高度与两层房舍一般。

白璃攸走近“灯笼”,这才发现,它的表层非常薄,细看下,最外层和最内层是极薄的细布,中间夹了一层纸,层之间刷了浆糊,风干之后三层合为一层,密不透风。

“灯笼”的骨架类似于一个竹笼,因此即使体积庞大,却很轻便。

“真是从书中跳出来一样!”白璃攸叹道。

康甫臣见到此物先是一惊,凝视良久,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眼中闪过数种神色。

“徒儿,你过来。”是无名的声音。

此时已值正午,阳光明媚,天空只寥寥几块白云。向远处看去,大好风光尽收眼底,当真让人心胸为之一广。

无名负手立于崖前,眺望远山尽头。

白璃攸迎着光,只看到黑色剪影,关切道:“师傅,您唤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些事情,你怎么看?”无名指向浓烟滚滚的街道。

白璃攸老实答道:“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生这种灾祸,但徒儿觉得,平民百姓是无辜的,不该遭受此等横祸。”

“你能做什么?”无名继续问道。

白璃攸想了想:“帮忙救人,重建家园。”

“外面的投石不停,就会继续有人死伤,继续有房屋坍塌。”无名问道,“你做这些有用吗?”

“可不救人,又能做什么呢?”白璃攸困惑道。

“你忘了曾在瞻乾面前立下的誓言吗?”无名快步走过来,神色狰狞,抓着白璃攸的肩膀喊道,“离开此地!”

白璃攸心头突突直跳:“璃攸从不敢忘。可家园遭此祸事,我怎么能弃之于不顾?”

康甫臣看着尚且年少的侄女,发出一声长叹。

无人回答,风渐起,夹杂着火药味,不甚清爽。

“我做梦都想离开此处,去找祖母讲述的地方。”白璃攸道,“从她给我讲故事起,我从没有一天断过离开的念头。可是现在虎贲处于危难之中,我怎能弃之不顾?”

“轰隆轰隆!”新军的投石车又发起了攻势,几栋房屋瞬间粉碎,巨大的声响似乎隔了很久很久才传入耳畔,令她心碎。

“那好,既然不离开,便救虎贲,如何?”无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盯着白璃攸问道。

白璃攸点点头,道:“我当然愿意救虎贲!”

无名道:“那便答应师父,永不弃虎贲!永不离开虎贲!”

“师傅,徒儿不明白您的意思。”白璃攸不解。

“虎贲国崇尚血统,你身上流着上任瞻乾官——白辜鸿前辈的鲜血,地位有如天上之皓月,而我等皆是草芥。”

“你若承袭瞻乾之位,以公子还乡之名,摇旗呐喊。如此,散落天下的虎贲旧部必然揭竿而起,虎贲国重回旧都指日可待!”无名说到激动处不能自已。

“师傅,我不明白……”

无名打断白璃攸的疑问:“承袭瞻乾,重振虎贲,你答应吗?”

空气似乎凝固。虽只是幼时执念,但时隔十数年从未改变.祖母总是念叨的地方,也是白璃攸魂牵梦萦之地。

她无时无刻不想重走祖母曾踏过的土地,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畅想着,与那少年作一程伴,同游两处河山。然而,出崖希望渺茫,这愿景本就如空中楼阁般不切实际,现在就更不可捉摸了。

无名再度喝道:“从此之后,无白璃攸,只有虎贲瞻乾,你可答应?”

白璃攸想起了总是看着远方出神的祖母,泪水扑簌扑簌地淌下。

康甫臣对无名道:“你这般逼璃攸,可是置瞻乾大人遗训为不顾?”

无名道:“甫臣兄不必给我戴帽子,我自然敬重瞻乾大人,只是危急时刻,若非以‘瞻乾’之名,如何把这盘散沙凝聚起来?”

康甫臣道:“虎贲瞻乾,非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能任,非及常人所不能及,不能任,非成常人所不能成,不能任。你要一个小女孩凭自己的血脉承继瞻乾之位,岂能服众?”

“甫臣兄,你知众多学生中,瞻乾大人如何评述你?”无名道,“循规近乎迂腐!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有一线希望救虎贲,鄙人便愿意去尝试。”

康甫臣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胁迫瞻乾后人?”

无名指指边上的飞篮:“你来时便见到了,初号‘飞篮’,瞻乾大人生前最珍视之物,她临走前将之托付于我,还嘱托我指点璃攸。你说,我有无资格,为璃攸铺陈前路?”

白璃攸拉住康甫臣,道:“大伯,您不要担心璃攸,无论是您还是师父的命令,璃攸都不敢不从,攸儿不想让您两位为难。”

不知何时,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白璃攸看一眼虎眺崖外,又回望冒着浓烟的村镇,坚定地回答无名:“我答应您,出任瞻乾,永不反悔。若违此誓,永劫不复!”

……

夜晚轰隆的巨响声吵醒了镇子上绝大部分人,那不幸的一小撮已然再不能听到任何声音。

李青松家被一块投石砸中,房梁散作几段,一家三口便在沉睡中与世长辞。

自从进了八强之后,刘汝真便一直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望着远处发呆,父母关怀他,却只道无碍,李青松与他打诨,他也不理。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刘汝真的沉思,把他扰得心烦意乱,出来查看情况时,却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眼看李家平整的瓦房,已然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他急忙叫了邻里街坊帮忙寻人。

陈雪一家人冲在最前,为首的是一抽抽啼啼的女子,正是陈雪。她脸色煞白,目中含泪,一边拨过碎石,一边拭着泪水。碎屑锋利,纤纤玉手早已伤痕累累,不断有鲜血自指尖淌下。即使如此,她仍不倦地刨开碎屑,期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喝,嗓音中满是惊慌与恐惧,“快跑!快跑啊!”

第二波投石转瞬即至,抬头看时,两块硕大的石块已在空中,众人纷纷四散躲避,刘汝真的父母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没能逃过这次劫难,没来得及叮嘱最后一句,便双双殒命。

刘汝真不敢看,地上一片血肉模糊。他跪下,将脸埋于黄土之中,抱着尚且温存的残肢,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啕大哭。

尚且清醒的街坊马上召集众人逃走,陈雪和刘汝真不愿离开,硬是被拖走,在地上划出四道醒目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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