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汴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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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当年都是自私自利才将迦释捆在身边困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他危机四伏,也全是自己造成的,既然迦释不肯舍弃那把剑,那便赶他离开,离开了自己,迦释就会变成之前那个迦释,哪怕他之前残忍也好,弑杀也罢,无论他之前是什么样子,也好过在自己身边身陨,无论如何,裴行认识的迦释,一直都是那个缠着自己,傲娇又哼哼唧唧的迦释。
只是没想到,迦释的反应会这样大。
“迦释,我是皇子,你住手!”
眼见迦释直接拽下自己的腰封,褪去外衫,裴行全身都小幅度颤抖起来。
迦释一脸冷漠,他盯着裴行锁骨下那块光滑完整的皮肤,轻声道:“什么皇子,裴行,你只是我的人!”
说完,迦释低头轻轻在那地方蜻蜓点水吻了一下。
而后,他从木箱里挑了合适的刺针,又挑了个他喜欢的颜色,在裴行左胸膛上,靠近心脏的地方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极为虔诚。
血珠浮现,裴行疼的嘴唇都白了,可迦释全当没有看见,没有停手的意思。
漫长的过程一度让裴行认为自己是不是打错了主意,可他仰头看着花瓶中,那已经干枯的桃枝时,却又狠下了心。
桐衍已经在皇宫死去,他不能再看到迦释也是同样的命运,现在的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迦释的离开了。
裴行喉咙微动,回想起那几年的时光,眼角泪珠滑下,顺着鬓角滴落在地。
迦释刻完,咬破自己的指尖,手上魔息流窜,浸润到他指尖血中,他将那血滴悉数滴在那刻好的名字上,裴行只觉一股火热流窜在他胸膛,不断下陷,下陷……
看着放弃挣扎的裴行,迦释扶起他,捏着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胸膛:“裴行,这是我的标记,深入骨髓,哪怕你转世,这标记也会永远跟着你,生生世世。”
裴行呆呆望着自己胸膛上那血淋淋的名字,突然笑出了声:“何必呢?”
“你何必呢迦释,我又何必呢?”裴行笑着笑着,眼泪却一滴一滴滑落。
“生前人,身后事,没有什么能永远跟着我,你是,桐衍也是,我赤条条来到这世上,本想安稳一世,可天不待我,我努力至此,就算我碎在这世间却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迦释心脏一阵抽疼,他解开裴行手腕上的束缚,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替他拉上衣服,随后双手撑在他身侧,低头吻去裴行的泪水道:“别哭,别哭了……”
裴行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字,那两个字在旁人看来是耻辱,可现在在他看来却又全然不是,他分不清自己看到那两个字是什么感觉,复杂又迷茫。
“裴行,别哭了。”
迦释拥住裴行:“我留在你身边不好吗?你就当……就当我是桐衍不好吗?”
强如迦释,在裴行面前,却终究是失了他的傲气。
这一句话,把裴行拉回了现实。
他先前只感觉到很累很累,可听到迦释自降身份的话,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配。
他自私自利何该孤身一人,不该牵扯迦释的。
裴行低头靠在迦释肩膀上,短暂休息一下才哑声道:“你不是桐衍,你是迦释,你这样就很好,做你自己就很好。”
迦释仰头,将眼泪憋回去。
这个人,还是不要自己。
“就当我求你了,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好,流浪天涯也罢,离开汴国。”
江望笙他们已经到了汴国,不难保他会不会同其他仙门世家报信,一旦他们围攻迦释,神仙难救,就迦释犯下的杀虐,怕是仙门世家会将他挫骨扬灰。
“我护不住你,你也不必护不住我,”裴行低声道:“分道扬镳远强过天人永隔。”
“我担的起你离开,却担不起你的离世。”
迦释沉默了好久,知道裴行赶他走是为了他好,可他从不在乎,他一直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遇到裴行那几年,才算是真正活过一次。可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在最后的日子里跟着裴行,也不愿意再回到之前的生活,可是,裴行不愿,正如裴行所说,他经历了桐衍的离世,已经担不起自己的死去。
迦释缓了一会才哑声道:“最后一事,裴行,你曾经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回答他的,是裴行长时间的沉默。
迦释苦笑着:“我知道了,但是裴行,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倘若有一天你背着我娶妻生子了,我定会追杀上门将你们全家都挫骨扬灰。”
说完,他抱起裴行,两人合衣躺在床榻上,静静的看了对方一晚。
与此同时,皇宫内,在玉无心极不耐烦的指导下,江望笙也开始破阵。
天亮时分,裴行酿酿跄跄的出了桃林。
“殿下,您没事吧。”
守卫见他出了桃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裴行摇摇头,回头越过层层树枝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
他一夜未睡,临走时,也只是悄悄抬手挡住迦释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低头隔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吻了吻迦释的眼眸,这才抽身离去。
此去一别,应当是再也不见。
裴行心底撕裂,却不敢再拉迦释下水。
生在皇家,他间接害死了桐衍。
身为人族,他又差点害死了迦释。
怎么什么都是错的呢?
裴行恋恋不舍的盯着木屋,强迫自己慢慢转过头。
“殿下,要不要叫太医,您是不是受伤了?”
胸口的刺青还有血迹蔓延,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
见他面色惨白,守卫忍了忍还是斗胆问出了声。
自他跟在裴行身边后,见识了裴行的手段,眼见汴国在裴行手中越来越好,百姓、士兵都过上了好日子,守卫打心底佩服他,尊敬他。
裴行摇摇头,抬脚上了马车:“走吧,回宫。”
马车卷起尘土,悄悄离开了桃林。
等他们离开后,迦释才现身入口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行一行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同样刺着两个字:
裴行。
裴行回宫后,管事的太监正在门口来回踱步,见裴行现身,才小跑着迎上去。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老奴了。”
裴行没有回话:“凛王可是到了?”
管事太监急忙跟过去:“是了,凛王爷派人传信,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进京了。”
裴行点点头:“半个时辰后叫羽林军统领来见本皇子。”
管事太监称是。
“早膳不用了,要沐浴。”
管事太监躬身道:“早已备好。”末了,那管事太监又悄声道:“殿下还是用些早膳吧,六殿下走时托老奴一定要好好照顾殿下,可老奴……”
“谷伯,”裴行压低了声音:“我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会没事?殿下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些时间的劳碌老奴都看在眼里。”管事太监哽咽道。
裴行叹口气:“那清淡一些就好。”
裴行最受不得管事太监哭诉。
那谷伯一哽咽,裴行就觉得自己又惹得老人家伤心了,罪孽又加了一条。
他在外冷漠的把持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好像都难不倒他,可背地里,却是最心软的一个。
管事太监打心底疼惜裴行,裴行看似冷漠,却与六皇子交好,当年六皇子领命出征,因为担心自己年纪大了路上奔波,便派自己去照顾裴行,虽为照顾,实则是托付,管事太监明白这一点,自打到了裴行身边就一直照料仔细着他的生活起居,时间久了也知道他这位殿下的心软。
蒸腾的雾气从浴桶里传来,裴行屏退了下人,自己褪去衣衫跨进浴桶。
血淋淋的两个字还在他胸前,尽管裴行已经小心翼翼,可褪去衣衫时,还是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
那两个字刻在他胸前,凌厉又潇洒,像极了他的主人。
裴行抬手慢慢拂过那一笔一划,极为珍重,而后擦去血迹,上药包扎,最后穿上官服出了门。
在管事太监幽幽的目光中,裴行硬着头皮喝完了那一碗粥。
“殿下,羽林军统领到了。”
裴行点点头,放下白瓷勺,净手后召见了羽林军统领。
“卑职韩严见过殿下。”
羽林军统领身型庞大,额角带着刀疤,陡身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裴行亲自将他扶起来道:“起来吧,坐。”
韩严依话落座。
“六哥马上就进京了,依命他不会带太多将士,这期间还望韩统领帮扶一二,有些人不会这般放纵六哥进京的。”
韩严听完后,覆在膝盖上的手越攥越紧,良久才哑声道:“殿下,您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当真要……拱手让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卑职就算肝脑涂地也会带着兄弟们……”
裴行抬手直接打断了韩严的话。
他与韩严相识已久,知道这看似严厉的统领,其实心系百姓。
“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这皇宫其实没什么意思,它困了我太久,我想出去转转;”裴行说完,拿起茶壶帮韩严倒了杯茶,韩严急忙接过道谢。
“六哥有治世之才,比起我遑论不让,况且还有六嫂在旁帮扶,汴国交与他,我放心,韩统领,我信他,也请你信他。”
“殿下……”
韩严握着那杯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年裴行找上他的时候,他其实是想将裴行直接拿下带到皇帝面前的,可裴行顶着压力,指出来羽林军的弊端,并说出了改正的办法,韩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照着他说的推行了几个月,效果显而易见,那时候韩严便觉得,裴行当真有治世之才,他几乎是一步步看着裴行走到现在的地位。
汴国由他接手后,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好,之前看他颇不顺眼的老臣也逐渐对他改观,如今的汴国上下一心,百姓安居,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是汴国空前的繁华,裴行于汴国,是福星。
可这颗福星,心中想的却只是一片不属于皇城的天地 ,他想做一只雄鹰,翱翔于广阔的天地,他其实可以一走了之的,却为了汴国,平白困了自己这么些年。
“殿下所托,卑职不敢不从。”
裴行点点头,又跟韩严交代了一些注意点,才放他离开。
离开前,韩严想了很久,复返回单膝跪地,朝裴行行着汴国最高礼:“殿下若是有一天累了,天涯海角,卑职带着羽林军去接您。”
裴行一愣,朝着韩严笑了笑,温和道:“好。”
一个时辰后,六皇子裴寒忱携起男妻及将领进了京。
羽林军化为平民暗中守护。
果不其然,他们刚进京不久,百十余黑衣人便包围了裴寒忱。
“杀!”
一声令下,黑衣人群起而攻之,乔装成平民的羽林军一边疏散百姓,一边支援裴寒忱,不出半个时辰,这场暗杀便落下来帷幕。
“凛王爷。”
韩严下马同裴寒忱行礼道:“卑职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裴寒忱坐在高头大马上,甩掉长枪上的血珠,看着皇宫道:“是七弟叫你来的?”
韩严不卑不亢,声音嘹亮:“是。”
“帮我谢过七弟。”裴寒忱看着地上的黑衣人道:“本王叫属下留了几个活口,缷了他们的下巴,这批人就交给韩统领了,相信韩统领不会叫本王失望。”
韩严领命,带着那几个活口退下。
朝阳升起,映照着大殿光辉灿烂,石阶上不知名的石子在太阳下泛着光泽,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在发光 。
裴行带着朝臣站在石阶前依次排开,恭候裴寒忱。
裴寒忱带着陌扶轻,一步一步走到百官面前。
裴行见此,带领百官朝裴寒忱行礼道:“恭迎凛王。”
群臣呼啸,声音越过层层院落传到皇帝的寝宫中,江望笙破除了最后一处阵法,皇帝缓了一会才从床上爬起来。
“多谢。”
皇帝直勾勾盯着江望笙,混浊的眼睛里有些东西喷薄欲出 。
江望笙随意一颔首。
带着宫凝玉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