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尘埃落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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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续随子第一次见到范旭露出真实的笑容。
不等续随子发话,范旭抬脚跨进院子说到:“阿续可知道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踏进过屋子里一步?”
续随子退后几步,默默拉开距离,没有回话。
范旭自顾自的摸了摸院子里的梧桐说到:“这本是关押我母亲的地方,小时候痛了累了想找母亲说说话,可每次得到的要么是滚,要么是一句杂种。”
续随子不清楚范旭为什么要是他说这些,只是有些防备,印象中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倒是没有这般,冷了母亲会抱,伤了母亲会安慰,连到死,母亲念着的都是自己,天底下哪个母亲不是疼惜自己孩子的,真的会有母亲这般厌恶自己的孩子吗?
“说来也是,要是母亲还活着,见到你定是开心的,这般好看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范旭说着说着,沉默了一会,又摸了摸梧桐树自言自语到:“她其实也不一定是开心,毕竟,我跟父亲一样,都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得到了人。”
续随子摸不清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我母亲喜爱梧桐,因此我父亲在这院子里种了这么一大棵梧桐树,可自她入了清风院,她便再也没说过喜爱梧桐之类的话。”
续随子这才知道,原来这清风院,是当年范旭生母的住所。
“算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阿续明日拜堂原本是想着广发喜帖昭告天下的。”
续随子听他那么说,缩在宽袖之下的手暗暗握紧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范旭轻声说道:“范小公子当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范旭听他那么说,先是愣了一下,又转过身站在树下望着他:“你总是这样,叫人如何能放开手?”
他实在是没想到,续随子被他逼到这一步了,居然还想劝他回头,这人与他的母亲那么相似,却又是天差地别。
一个视他如辱,一个待他始终留一线。
梧桐种了很多年,枝繁叶茂,范旭站到树下,微风一吹,树叶唰唰作响,阳光透过间隙,细细碎碎的投下,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
反倒是一部分打在了续随子身上。
“阿续啊,我可能没办法回头了。”范旭退后几步说到:“其实我原本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可是,又想起你喜静,定是不爱热闹的,明日就叫些亲朋好友来了。”
范旭说着又退后几步,眼看着续随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苦笑一声说到:“今日就到这吧,你也累了,明日……我可能就不大一样了。”
说完,范旭转身退出了清风院。
续随子眼睁睁看他出了院子,松开手抬头看了看那棵梧桐,高大的梧桐遮天蔽日,将半个院子都笼罩住,可也只有那么一棵,显的有些孤寂。他刚低下头,便有一阵微风吹过,将一片梧桐叶吹到他面前,大概是范旭之前的话影响到了他,他弯腰拾起那片梧桐叶,捏着叶柄蹲在门口看了半天,叶片脉络清晰,正面光滑,续随子捏着叶柄转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才站起身带着那片梧桐叶回到了屋子。
院子外,范旭靠门边看着这一幕,心里那段空虚被续随子小小的动作填了个大满,他从范离院子里出来后,心里极度的难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风院,他想着要告诉那个经常坐在窗边的母亲,他就要成婚了,娶的是他喜爱的人,可他最后见到的,却是满含善意的白影。
那个人尽管对他如此厌恶,可举手投足间又不满是厌恶。
范旭侧身靠在墙上,抬起胳膊遮眼喃喃自语道:“世人都道范家有子,其子纨绔,倒是你,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对我留一分余地,可惜啊阿续,我放不开你,也不打算改变自己,余生你注定只能跟我这种恶棍绑一块了。”说完,范旭放下胳膊,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去。
续随子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看着桌子上那片梧桐叶,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小动作,早已在范旭心里埋下了种子。
晚间,续随子出门将那玉佩交给了范雅书,范雅书看着整个范府张灯结彩,甚至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仆人还想着将寒山月叶跟着装饰一下,图个喜庆,没想到被范雅书一剑打翻,吓得那人当场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范雅书接过玉佩,脸色黑的可怕:
“你这是做什么?玉佩既已经得到,做什么还要答应他。”
续随子见此说到:“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我眼下灵力被封,一旦范旭察觉到什么,那师姐就危险了,有我转移他对注意力才方便行事,明日,就辛苦师姐了。”
续随子说完,踌躇了一会又说到:“师姐,范旭的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雅书听他那么说,叹口气带他入座说到:“青姨的情况与你差不多,也是强娶罢了。”
范雅书说着便想起那个青衫女子,当年范离不顾青衫女子有婚约,强行将她掳至府中,范雅书的父亲极力阻止过,可却被范离的手下闷头一棍,等范雅书的母亲闻讯赶过去,那青衫女子早已失了清白。
小时候,母亲带她去看望过青衫女子几次,不许她唤青衫女子为婶婶,只许唤她“青姨”。印象中那青衫女子总是不咸不淡,一双眸子里看向他们一家人事总是带着份感激,唯独看向范离父子时,眼神里的尽是仇恨,后来,在一个风雪夜,那女子便自尽了。
续随子听完后放下茶盏,站起身说到:“可我不愿就此认命,我要拼一拼,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挣脱这枷锁。”
可若干年后,他被困在魔域,受尽折辱,便突然理解了那个青衫女子,想起那个青衫女子的结局,续随子却突然笑了。
等他跟范雅书谈完话回到清风院,朱甬早带着一帮人等候在清风院。
朝续随子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朱甬才说到:“尊者,这是明日大婚用的喜服,尊者可先行试一下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绣娘随时待命更改。”
续随子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越过他们径直回了屋子。
“尊者!”眼见续随子要关了门,朱甬急忙喊到:“我家公子说了,尊者若是不愿意,还请多想想牢内的两人。待尊者与我家公子大婚之后,那两人便会安然离去。”
续随子转过身说到:“你这是在威胁本尊?”
纵然知道面前这人已经被封了灵力,但那股油然而生的压迫感还是令朱甬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马单膝下跪 后面的一群人见此,举着盛着婚服发饰的托盘稀稀拉拉的跟着一起俯首跪下。
“属下只是提醒一下尊者,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
续随子看了他们一眼,说到:“东西放下,你们自行离去罢。”
得了命令,朱甬立马招呼那一行人将东西放下,这才行礼出了院子。
等他们出了院子,后面那仆人摸了把汗说到:“吓死我了,我刚刚一度以为我要命不久矣了。”
听他那么说,其余几人皆点点头,明明那人什么也没做,可那股恐怖的气息却压在他们心头。朱甬听他们那么说,也懒得回话,心里只犯愁以后该怎么称呼续随子。
院子里,续随子看着那些东西,有喜服,发冠,甚至是盖头,零零碎碎的一些物件,尽显奢华,可到最后,续随子也只是拿走了喜服跟那根红色的发带,剩下的那些悉数留在了院子里,留在了那棵梧桐树下,碧影与大红融在了一起,在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第二日,续随子不情愿地穿上火红的喜服,喜服领口镶金滚边,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火凰,离近了还能看出衣摆处雅致的竹子纹路,通体大气却不失喜气。
续随子对着铜镜呆坐了一会,这才拿起那根红色发带草草绑了个马尾。
等到门外的身影来来回回踱步了多少次后,续随子才开了门。
果然是范旭。
范旭看着一身红衣的续随子,当下便再也挪不开眼,红衣白发,飘若似仙,他还从未见过能把喜服穿得这般好看的人。范旭一时间就呆住了,脑子里把所有的词汇都过了一遍却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此时的续随子,就算那人的眼眸了泛着冷意,也遮不住他的风华绝世。
等范旭反应过来,这才发现,续随子没有带冠。
“为什么不带冠?我特意挑选的。”范旭转头看着石桌上的金制发冠问到。
虽然现在,续随子已经很令人惊叹了。
“我从不带冠。”续随子冷冷开口道。
范旭这才想起来,自打他第一次碰见续随子开始,续随子就没带过冠,都只是用一根青色带子半扎马尾。
“不带就不带吧,那这盖头……”范旭拿着盖头就想往续随子头上盖。
续随子厌恶地拂开他的手说到:“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范旭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一方强者,他有自己的骄傲,能换上这一身喜服,怕是对自己最大的让步了。
“不喜欢便不带了,大喜的日子喊什么打打杀杀,不吉利。”
续随子沉默着没有回话。
朱甬见此,急忙上前提醒到:“公子,时间要到了。”
范旭点点头,作势要去拉续随子,却被续随子躲开了。
范旭手停在了半空中,轻声说到:“阿续,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徒增杀戮,那两个小子还在等你。”
宽袖之下,续随子指节泛白,随后便松开了拳头。
范旭看了他一会,这才去拉他的手。
大喜的日子,范旭同样一身红衣,不过他的袖口处绣着的却是金龙。他拉起续随子的手,宽袖处的金龙与火凤便汇聚在一起,好似在卷云间遨游,端的是龙凤呈祥。
从清风院绕府一圈方才回到明朝院。
路上,任凭范旭怎么用力,也无法与续随子十指相扣,到最后,范旭也就放弃了,只能以手掌握着他攥紧的拳头,一步一步,回到了明朝院。
可他刚踏进院子,续随子便开了口。
“放了他们。”
范旭一愣,说到:“你就这般急切?”
续随子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再走一步。
觉察到他的动作,范旭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阿续这是……不信我?”
续随子攥紧了拳头没有回话,这时候,范雅书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必须保证他那两个小徒弟的安全,况且,范旭在他心里,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范旭拽了拽续随子,见他半分不肯移动,只能松手说到:“拜完堂后,我自然会放了他们两个,你放心便是。”
续随子这才迈开步子。
明朝院里到处挂着红,今日参加喜宴的,无非就是那些范旭信得过的下属和长老,看着两人执手进入大堂,其中一位长老小声同旁边的人说到:“难怪少主急着成亲,这等姿容确实惊为天人。”
旁边那人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到:“你作死吗?那可是少主的人,还不快闭嘴!”
见两人进入大堂,司仪上前按流程宣誓拜堂,可等他喊完一拜天地后,续随子却半分没有动弹,只是目视前方,留范旭一人行跪拜礼。
那司仪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原本是想提醒一下的,可面前那人虽着红衣,可那股油然而生的气势却生生让他不敢开口,更何况,这人还是范家少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呃……”司仪看着前面那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各位长老,各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整个大堂,瞬间就安静下来,连滴水声都能听见。
范旭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握着续随子手腕的手猛的收紧,骤然的疼痛也只是让续随子轻骤了下眉头,很快,便舒展了。
“阿续,”范旭直起身子说到:“你应当知道,只有你好好拜完堂了,那两个人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