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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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随子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可这更从侧面反应，这范旭心思着实深沉，不容小觑。
既然范旭都这么说了，续随子也没有推辞，请范旭入了座。
刚一落座，续随子明显感觉到苏寒水周遭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借着石桌的遮掩，续随子轻轻拉了啦苏寒水的袖子，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自他们入了范家后，苏寒水就没有过好脸色，尤其是碰到范旭，就好似有人侵入了他的地盘一样。
而在宽袖下，苏寒水反手握住续随子的手腕，眸子里尽是担忧与……火气。
他真不该让续随子陪他们出来历练的，就续随子如今的长相，怕是许多人都惦记着，他应该好好待在凌玄派。
其实在续随子要陪他们去历练时，他曾想过要如之前那般遮挡相貌，可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相貌也就一般，若是遮挡住了，怕两个小徒弟会笑话自己的自以为是，便改了这个想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年，续随子的容貌越发出众，配上那头白发真真是如清冷般的仙人，门派中不少弟子碰到他都会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这些他自己不清楚，可苏寒水却是清楚地很。毕竟当时，他去饭堂时，甚至有师姐拉着他问他续随子喜欢吃什么。
当时苏寒水提着食盒朝那位师姐微微一笑说到：“吃人。”说完，不去管一帮姑娘们惊呆了的眼神，苏寒水提着食盒直接赶回了竹轻居，临近竹轻居时，苏寒水还感叹了一下得亏竹轻居有结界，若不是有了这层结界，怕是天天都会有爬墙头的！
想到这，苏寒水像是惩罚般的，狠狠攥了一下续随子，这才松开了手。这一下力道之大，续随子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里摸不清苏寒水这是什么意思。
范旭盯着续随子看个不停，眼角眉梢，嘴唇下巴，连带着面上的小表情，他都没有放过，这个人，真的是越看越吸引人，越看越想将他压在身下放肆一番。
范旭亲自将手中的竹筷递给续随子说到：“续仙师要是饿了，便先尝尝吧。”
只是没想到，续随子还没有回话，苏寒水先一步接过了竹筷笑眯眯地说到：“师尊早已辟谷，已是许多年不曾进食了，还请范公子谅解。”
续随子盯着前面那道蛋黄南瓜扬了扬眉毛，心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久没进食了？
范旭愣了一下，原本想着续随子接过筷子能让他观摩一下那只玉手，哪知半路出了个程咬金，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
可他明明记得中午踏入那间客栈时，续随子面前的盘子上有个咬过一半的包子……
四人又是一阵沉默，沉默期间，范雅书就来了。
“师姐。”看着范雅书的身影，续随子急忙起身行礼。
范雅书回礼，坐在了宋野身旁。
瞧着一桌子的琳琅满目，范雅书一阵恶心，冷冷说到：“我已辟谷多年，就不动筷了，你们不必管我，自便就是。”
苏寒水逮着机会补充道：“师尊也是辟谷多年，我跟小野也是，此番也不好拂了范公子的好意，这样吧，我们看着，范公子随意。”
范旭：“……”
怎么摆盘的时候，你不说你们都辟谷了呢！
宋野听到苏寒水那么说，默默放下了筷子：他是辟谷了，可是……这不耽误他品尝美味啊，你看这个猪肘子它那么香……
宋野朝苏寒水眨眨眼，向他暗示自己可以不辟谷的。
苏寒水朝他微微一笑，伸手在他后背猛地掐了一下。
宋野猝不及防，“嗷”的一嗓子，将在座的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想着要给续随子留个好印象，范旭假装关心道。
苏寒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急忙扶起宋野说到：“是这样的，我们来之前被魔族偷袭，小野受了点伤不能久坐，本来这个时间是师尊替他疗伤的时候……”
宋野直接懵了，他受伤了？他怎么不知道？
苏寒水不动声色地扶着他胳膊又掐了他一把，宋野一哆嗦，顺势装着身子一软说到：“我，我没事，不能耽搁师尊会客……”
范旭嘴角抽了抽，装！真能装，刚才来清风院的时候还看着宋野活蹦乱跳的，这才过了多久他就站不住了？
范旭眼神暗了暗，看着苏寒水跟宋野：看来要得到续随子，这两个碍事的小子必须得除掉！
恰好续随子看向范旭，瞧见了他看着自己徒弟时眼神里那一晃而过的杀意，续随子当场就冷了脸，毫不客气地赶人：
“抱歉了范公子，我徒弟不舒服，我先帮他疗伤去了，请范公子随意。”
说完，又朝范雅书行礼，这才扶着宋野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离开之前，续随子侧头看了眼范旭腰间的玉佩。
范旭：“……”
清冷又烈性，他可真是爱死续随子这股样貌跟脾气了。
范雅书看着范旭的眼睛都扎在了续随子身上，忍不住更恶心了，她连话都没说，直接起身回了寒山月。
范旭一人在清风院里拿着筷子黑了脸。
他眼神黑暗的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好一会，才挥手让小厮们收起食盒退下。
感受到院子里那股讨人厌的气息消失了，续随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推开窗户，清风吹进房间，吹散了刚才的不愉快。
“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续随子倒背着手抬头看着院子里的树梢问到。
“那个范旭真烦人！”宋野坐在桌边捯饬着他的瓶瓶罐罐说到。
“还有呢？”
宋野捏着下巴想了一会说到：“范师伯好像很不喜欢范家。”
续随子转身看了眼宋野又对苏寒水说到：“阿寒觉得呢？”
苏寒水从储物符里掏出他在街上买的茶壶茶杯说到：“范旭是练过的。”
那茶壶茶杯是他上街买的，他可不想让续随子用范家的东西，鬼知道范旭会不会耍手段。
续随子欣慰的点点头。
宋野收起那些瓶瓶罐罐好奇问到：“寒哥是怎么知道的？”
苏寒水白了他一眼：“中午在客栈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宋野歪头想了一会说到：“吃了三个包子两碗稀饭。”
苏寒水扶额，他这个半途而认的弟弟，对吃的总是有股莫名的执着。
续随子笑了一声，走近桌旁摸了摸宋野的脑袋说到：“你中午是不是对范旭动手了？”
经续随子提醒，宋野火气突然就大了起来。
“那个范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敢碰师尊，要不是他收的快，我早就把他的手给剁下来了！”
宋野说完这段话突然愣了一下，自己也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范旭会武？”
续随子点点头：“你如今是金丹修为，他一介纨绔是如何能从你手下躲过的，可当时玲珑姑娘说她曾经把范旭给拍飞了，隐藏的如此之深，这范旭怕是没那么简单。”
宋野沉默了一会说到：“那师尊你还决定要住在清风院？听师伯的意思，清风院离范旭的院子极近。”
苏寒水帮续随子倒了茶，补充道：“不是极近，他的院子就在我们隔壁。”
宋野捏着茶杯想了一会又说到：“师尊是故意的？”
续随子点点头说到：“把他放眼皮子底下总比时刻担心他会突然袭击要来的好，再者……”续随子抬头看了眼窗外，“寒山月既是师姐故人之所，我们哪里好打扰他们呢。”
苏寒水轻笑，他的师尊总是这样，看似冷淡，可对身边的人有着无限的温柔，总是为身边的人着想，一如他对自己跟宋野，一如他对范雅书。
这或许就是令自己沉迷的地方。
“今晚好好休息，丢失了那批货物，范家定不会就此罢手，明晚，我们便好好探一下这范家究竟隐藏着什么。”续随子说到：“还有，明日我们去拜访一下师姐，有要事相商。”
续随子说完，苏寒水便拉着宋野站起身，要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可刚推开门，又被续随子叫住了。
“你们今晚留在这，”续随子想起晚间范旭看着他们两个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他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出事：“我怕范旭会对你们下手。”
“真的吗师尊？”宋野转头又跑回了桌旁。
苏寒水看着身边空空如也，又看了眼笑得跟朵花似的宋野，额角抽了抽，上前去扯宋野的耳朵。
“不了师尊，我们在你也休息不好，我跟小野去隔壁就好。”
宋野被他扯的龇牙咧嘴，忍不住痛呼一声：“痛！寒哥快放手！”
续随子看着打打闹闹的小徒儿，刚刚那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好了，别闹了，在这边睡就是，床铺够你们两个睡了，为师去卧榻上就好。”
苏寒水一听，急忙松开宋野说到：“师尊怎么能去卧榻上睡？这样吧，我看橱子里被褥够多，师尊睡床，我跟小野打地铺就好。”
“夜晚湿气重，你们修为不如为师，还是睡床吧。”
宋野揉了揉被苏寒水扯红的耳朵说到：“睡地铺就好，这院子里木板材质我看过了，防水防潮，师尊放心便是。”
最终，续随子还是没拗过两个孩子，睡在了床上。
师徒三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睡一屋了，宋野有些兴奋，而续随子因为白天睡到中午，所以也不是很困，侧身睁着眼隔着床幔看着两个小徒儿。
“师尊！”宋野知道续随子没睡，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师尊是几岁的时候拜入凌玄派的啊！”
续随子枕着胳膊把玩着床幔上的流苏回答到：“十一岁的时候。”宋野抬起胳膊数着房梁说到：“啊十一岁啊，师尊是被家人送过来的吗？”
苏寒水侧身看着床幔里的身影，他很少问续随子之前的事，一是爬续随子伤心，二是等他强大起来能保护续随子时想听他亲口说给自己听，如今，竟被宋野截了胡不过，苏寒水倒是很想知道续随子之前的事，以前在凌玄派时，他曾经悄悄打听过，只知道续随子是一夜白头，可缘由却没人知晓原因。而熟知续随子的无非是那几位长老，苏寒水一直没办法探听到当年续随子究竟发生了何事，才逼得他一夜白头。
续随子放下流苏，躺平盯着床顶说到：“不是，我也是一路流浪到凌玄派的。”
宋野坐起身说到：“师尊……也跟我们一样吗？”
续随子扯了下被子轻声说到：“我八岁那年，母亲因重病离世，后来流浪时听老一辈的人说修仙之人力量强大可以救更多的人，我便想着要是我也修行，有朝一日是不是能挽救更多人，是不是能让世间少一些流浪的孩子。”
苏寒水听到这，心里便有些疼痛，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师尊曾经也是这么的艰难。
可他艰难过后与自己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想的是拜师后暂时有一方庇护，能给他时间暗自成长杀回魔域，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宋野只是单纯的能有吃饱喝足的地方，有疼爱他的人；可续随子呢，他在经历了那么多后，却是初心不改，想着能让世间少一分苦难，少一个像他们流浪的孩子。
这或许就是差距。
这或许就是他最温柔的地方。
可这么温柔的师尊，他真的配的上吗？苏寒水不禁捏紧了被褥，他头一次产生了这个人她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那后来呢？”宋野轻声问到。
“后来啊，我就一路乞讨打听着去了凌玄派，再后来我也有了疼爱我的师尊。”
续随子说到这，便沉默了，后续的故事他不想再讲下去了，他有着几十年的快乐与温暖，那是柳蝉衣跟九里明赠予他的，可那些快乐与温暖在那个风雪夜尽数被埋没，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宋野问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犯了错，明明知道师祖上师尊一辈子的遗憾，可他却还是惹得师尊平白的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