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缘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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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毅挑起一侧眉毛看着他：“亮出来老夫看看！老夫就不信会比老夫做的好！”续随子救他之时他打眼瞧过，像是楚山剑，可他又怕是自己看错了。
楚山出窍，铁毅看着那把楚山剑陷入了沉思。
“你是……你跟柳蝉衣是什么关系？”
楚山剑由他打造，当日柳蝉衣请他打造佩剑时，也是未用一块灵石，只是请他喝了一顿好酒，随后不久，楚山剑便横空出世。
“是我师尊。”
铁毅摸索着楚山剑，剑身银白，映出他的面容，一瞬间铁毅好像又回到同那个青衣少年把酒言欢的时候。
他把剑还给了续随子，沉默着将那杯茶水一仰而尽，姿势像极了当初喝酒的时候。
“算了，老夫不强求，你师傅也是这个性子，往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上洲城寻我。”
回忆结束，续随子端着着馄饨又想了许久。
“师尊？”看他愣住了，苏寒水轻轻叫了一句。
续随子被他一喊手一抖，勺子里的馄饨又重新滑到了碗里。
“怎么了？”续随子抬头见苏寒水眉头紧蹙一直看着自己。
宋野吞下馄饨说到：“师尊你怎么了？寒哥叫您好几声了。”
续随子低头用勺子搅着馄饨说到：“没事，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搅着搅着，续随子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馄饨端了过去，又重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了他面前。
“师尊吃这碗吧，您的那碗都放凉了。”苏寒水说完在续随子还未阻止他的时候低头将那碗有些凉的馄饨给吃了。
续随子见此，急忙将面前那碗热气腾腾放馄饨推了过去，作势去抢那碗冷馄饨，苏寒水反应极快，在续随子手伸到他面前时，端起馄饨囫囵的吞了下去。
宋野在一旁看他们两个抢来抢去便道：“再要一碗不就好了吗？”
苏寒水掏出手帕擦掉嘴角的油渍：“不必，我吃饱了。”
续随子这才讪讪的收回手将那碗热馄饨拉了回来。
见续随子吃完了，苏寒水才开了口：“师尊还没有回答当日那个和尚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续随子一怔，转头看了眼街道说到：“天快晚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说完便要起身，他本能的想逃避这个话题。
苏寒水一把抓住续随子的胳膊，仰头看着他说到：“到底是什么话，连我跟小野也不能知道？”
看着少年深邃的眼眸，续随子头一次有些心虚，他不想欺骗两个小徒弟，可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耽误修行。
“真没什么，况且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这么多年为师不照样好好的吗？你们两个就不要担心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去打探一下上洲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寒水倔强的握着续随子的胳膊不撒手，越握越紧，越握眉头皱的越深，能让续随子逃避，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
续随子见他迟迟不肯放开自己，叹口气摸了摸苏寒水的头顶说到：“阿寒放心，为师没看到你跟小野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苏寒水闻言，这才松了手。
半夜，苏寒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铁毅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表情可是凝重的很，不似续随子轻飘飘的一句“没事”，究竟是发了什么事，能让铁毅挂念了这么久。
苏寒水想了许久，干脆起身轻手轻脚的翻过院子，敲响了铁毅的房门。
铁毅被吵醒，满脸不悦的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去开了门，苏寒水背对着月光站在他面前，他一半面容被月光折射出些许柔和，另一半蛰伏在阴影下，尽是满满的危险的气息，饶是铁毅再强，也被这股莫名的危险和压迫感给吓了一跳。
“是你？小续的大徒弟？”苏寒水朝他深辑一礼说到：“打扰您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师尊，想知道当日那个和尚到底对师尊说了什么？”
铁毅拢了拢外袍，越过他坐到台阶上说到：“他没跟你们说吗？”
“没有，我问过师尊了，他只是让我们不要担心。”苏寒水跟着一块坐到了石阶上。
“呵，你师尊倔的很，当日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
苏寒水沉默了一会，回想着续随子躲闪的模样说到：“烦劳前辈告知，当日那和尚究竟对师尊说了什么？”
铁毅看了他一眼：“你师尊既然没告诉你那便是为了你好。”
铁毅不想把件事告诉苏寒水，横竖不是他的徒弟，万一告诉他了，续随子转头来怪罪自己……
“我不会告诉师尊的，此事只有我跟前辈知晓，况且，我也想为师尊做些什么。”苏寒水看出了铁毅的犹豫。
“嘿！你还是去问你师尊吧！”铁毅说着站起身伸伸懒腰：“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前辈！”苏寒水叫住他：“那件事是不是关乎师尊的性命。”
铁毅踏进屋子的脚顿了一下，到底是关乎续随子的性命，他转身又重新坐回了石阶上。
“小子，叶醒此人看破红尘，更能堪破未来，他当日见你师尊时曾说过他命中有一劫，良缘孽缘皆由那人选择，若是留在上洲城方可驱灾避祸。”
苏寒水沉默许久，不用想都知道续随子的选择，竹轻居里的满天星便是他的选择。
“这么长时间了师尊都没有出事，若是我能劝师尊留在这里是不是来得及？”苏寒水试探着说到。
铁毅一听，高兴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到：“你若能劝他留在此地自然是好的，瞧见那院子没，那是老夫早就准备好留给他的。”
苏寒水仰头看着弯月说到：“可师尊心里念着太多人，我只能试试看。”
可他们两个却不知道，自山门前续随子再次遇到苏寒水时，这一切的缘分便已经开始，无论躲到天涯海角，他都逃脱不了这宿命，彼时的上洲城已然无用，宿命让他们相遇，红线纠缠在一起，早已分不开。
第二日，续随子同铁毅打声招呼带着他两个小徒弟出了门。
早上上洲城雾气弥漫，灰蒙蒙的街道看着没几个人，叫卖声却此起彼伏。
续随子带着他们去了昨晚的馄饨摊上，许是雾气的原因，馄饨摊上冷清的很。
“劳烦店家，三碗馄饨！有一碗不要香菜。”苏寒水清楚的记着，昨日的馄饨，续随子碗里的香菜全部漂着，一动未动。
店家是位中年男人，他记得昨晚也是这三人来吃的馄饨，虽然看不清那戴着帷帽的人的样子，可坐他旁边的两位少年样貌都是极好的，想必那人也差不多哪去。
“来了客官，三碗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店家刚想离开，便被续随子叫住了。
“劳驾，我们师徒三人第一次来上洲城，本想带徒儿长长见识，不少人却让我们赶快离开，说是近日上洲城不太平，店家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续随子刚说完，宋野就熟练的掏出了碎银。
店家见此收起碎银说到：“客官有所不知，从上个月开始，每到夜里，城里都会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家家户户都害怕，把门窗关的死死的，就这样有时候还能见到有影子从窗外跑过，第二天街上还有血迹，可范家说是魔物跑出来了，叫大家不要担心。”
店家东瞅一下西瞅一会，见四周无人注意到他们俯下身轻声说到：“范家说那是魔物，可是有人却听到了救命声，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敢揣测，范家也不让到处喧哗……”
“敢问，范家住在哪一块？”
“您瞧，出了这个巷子一直往西走，路过最繁华的酒楼再往北就是。”
“多谢！”
“不客气，客官您先吃着，不够了再要便是。”店家额外收了银子，美滋滋的揣着继续去包馄饨去了，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识时务的客官了。
师徒三人吃完馄饨，顺着店家指的方向往范家赶去。
既是喊“救命”，又怎么会是魔物，范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续随子一路都在思索，许是想的太认真，路过酒楼时并未注意到前面吵吵嚷嚷，苏寒水眼见续随子低头走着，还没来得及阻止，前面就有人冲出来朝续随子身上扑去，续随子急忙后退，饶是他速度再快，也只是堪堪躲过了那人，帷帽上的纱巾却被那人拽着连带着帷帽一同被扯了下来，露出续随子清冷绝尘的面容。
白衣白发，眼似清潭，纯澈幽静，身量高挑。尽管见过那么多美人，与面前的白发美人都是无法比拟，看得那人握着纱巾呆呆地坐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如雪山之癫的清水，纯澈又带着冷意，拒人千里之外，可眸中却尽显人间烟火，他敢笃定，这样的美人一旦去了那层清冷，动情的模样定是人间绝景，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续随子，看着看着，大庭广众之下便有了反应。
续随子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他轻蹙着眉看着坐在地上那人，还未等他弯腰伸手去抓帷帽，苏寒水先他一步低身从那人手里抽出帷帽，低身之时，苏寒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轻声说到：“再看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人反应过来瑟缩一下，如果说那白发美人是清冷，如雪山之巅不可采撷，面前这人却是带着死亡的气息，地狱般的阴冷，如万鬼噬魂，不敢妄动，平白无故的生出一层惧意。
苏寒水拿回帷帽，帮续随子带上整理一番褶皱，拉着续随子的手腕走出了人群，可即便走出了人群，苏寒水仍能感觉到那赤裸裸的目光依然留在续随子的身上，热烈的，带着几分攻击性，令他极为不爽。
范家公子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白色身影飘然离去，直到手下的人过来扶他。
“公子您没事吧……”仆人战战兢兢，他家公子向来脾气不好，磕了碰了都要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碰上心情不好了还要打一顿出气，可今日却是反常的紧，一直呆呆地盯着北边方向，连骂他们都忘了。
“去！”范家公子拽过其中一个仆人说到：“看到刚才的白发美人了吗？本少爷要他！你去给本少爷打听一下，他在哪里落脚。”
小仆人见他心情极好，急忙称是，带着另一个去跟踪续随子。
其余几人扶着范家公子重新入了酒楼，直到要跨进大门时，范家公子的目光还停留在北边方向。
“呵！范小公子挺耐揍啊！”一位英气飒爽的女子抱剑倚在栏杆上说到。
范旭收回目光看着面前那红衣女子说到：“花玲珑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你姨丈范轩已经死了，现在范家当家的乃是本公子的父亲，刚刚你打本公子那一掌，你若跪下来道歉本公子可以不跟你计较！”
范轩，范雅书之父，本是范家的下一任家主，却在外出除魔时与其妻子花蓉一同殒命，留下年少的范雅书一人。
“本公子当是范家的下一任家主，花玲珑你识相的就讨好本公子，本公子可让你在上洲城横着走！”
花玲珑闻言，摘下别在腰间的长鞭，一鞭子甩在范旭脚下。
“家主？你也配？范家的下一任家主本是雅书，你哪里能与她比？”花玲珑自小与范雅书交好，当日范轩夫妇死后，花家本想将范雅书接回去，可范雅书一意孤行，不愿让他们为自己遮风挡雨，直接拜入凌玄派门下。
范旭被她那一鞭子甩的瑟缩了一下，他哪会想这花玲珑居然会武，本来他瞧见花玲珑的姿色不错想将他收入府邸享受一番，哪曾想这疯婆子直接将自己拍了出去，想着那清冷绝尘的面容，范旭一下子就觉得这花玲珑也不过如此。
“今个本公子还有要事，不跟你计较，你们花家最好看清自己的位置，哼！”范旭说完带着一帮随从出了酒楼。